椰林大道上细柔的春雨缓缓筛落,眼前雾气弥漫,早晨七点的黎城并不亮堂,早餐店里粗粗对付一口后,韩潹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快速离开。
电话还没断,他唠叨的妈妈还在说话:“潹潹,你平时有时间了,好好照顾弟弟。”
想着某张脸跋扈恣意的脸,韩潹有些头大,最后还是勉强又敷衍地点头:“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那就好。”韩妈语调缓和,“其羽一个人跑那么远,你多注意他平时的情况。”
找准时机挂断电话,韩潹一个头两个大,十足十地烦闷困倦,光是提起严其羽,他就没辙。
科室里陆续有人赶来。
邻座的女医生倪沫是负责韩潹实习的师父,正兴致勃勃跟他吐槽相亲碰到的奇葩男。
韩潹没什么兴趣,偶尔在别人点到他名字的时候仰头笑笑,他低着头,目光专注盯着电脑屏幕。
桌边的手机振动了两下,韩潹随手抓过来瞥一眼,以为是群里发来的什么重要信息,目光刚盯下去,眼睫轻眨,他望着严其羽那个被置顶的位置,忽然脸变红了一个度。
照片里,严其羽躺在沙发上,脚边蹲着一只狗,韩潹滑动的手指停下,盯着那张照片看。
照片本是很正常的。
让他脸红的是一条附加的信息,其实也很正常,只是韩潹心在乱。
【昨天拍的照,忘了分享,今天必须说一声,潹哥,这狗好看吧,我看到它就想到你了,跟你一样好看。】
夸人都夸得那么没有水准,韩潹转念一想,或许那也不叫夸他,比起严其羽做的其他事,这压根不是个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信息。
严其羽喜欢逗他,韩潹不经逗,经常被闹得急赤白脸,哪怕说出的话并不过分,他也害臊。
倪沫吐槽够,被病人催走了,路过韩潹身边后不忘打趣一句:“韩潹,脸那么红,生病了?”
疑问般啊了声,韩潹不好意思摇摇头,转移目光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他是医院新来的实习医生,事情说多也没那么多,倪沫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大部分时间都在让韩潹看一堆早就烂熟于心的手术视频。
“倪姐。”走到门口的倪沫被他叫住,回头迷惑地瞅了瞅他:“怎么了?”
“今天不看视频可以吗?”
倪沫泰然一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看。”她招招手,“你导师给我发信息,说你有实战能力,不过还得慢慢来,先从进手术室打下手开始。”
今天碰到的手术难度系数不太高,倪沫腾空还能跟韩潹说几句讲解讲解,用的时间却还是不少,一台手术做完,她脸上全是汗水。
手术无疑是成功的,韩潹话少,一直在点头。
“你小子话那么少,我说了那么多,都记住了吗?”
他又机械式点头,倪沫无奈地笑了笑后不说了,拍拍韩潹的肩膀:“成绩好,偶尔也学学说话,哪儿有人要么点头,要么摇头的……实在不行,跟性格阳光的多交流交流。”
韩潹心里默默道。
交流了十多年,没什么起色。
他身边,一直有个骚包且阳光的严其羽,只是天性使然,自己做不到。
下班后的天黑得离谱,城市街道早就被洒水车盥洗得一尘不染,韩潹踩住油门的脚被手机铃声打搅,他低头去看,又是严其羽打过来的视频。
停下步伐,韩潹捏起手机,不自觉把本就轻柔的语调放慢了:“怎么了?”
他的询问刚结束,那边的严其羽的脚掉在视线里,脸颊两侧都有一坨可爱的红,一头粉毛格外扎眼,旁边的音乐声太吵了,他说什么压根听不见。
酒吧是严其羽常去的,韩潹经常去接他,轻车熟路往里走,他不喜欢酒味,捏了捏鼻子,直通视频里不小心显露的包房号。
里面人并不多,却还是吵得厉害,六七个人,有男有女。
韩潹一推门,几双眼睛全往他这边看,严其羽正坐在沙发角落里,头往外低靠在一个给他擦脸的男人身上,因为韩潹的忽然到来,包房里的声音降低了。
有个女生把音乐也顺势关了。
有回音弥漫着,严其羽的声音落在韩潹耳朵里,清晰透明:“你别靠我那么近,我对你没意思。”
给他擦脸的男人被推开了,严其羽视线乱瞟,眼睛停留在韩潹身上,皱着的眉头松开,摇摇晃晃朝着韩潹跑过来,嘴上嘟哝着。
“我哥来接我了。”
韩潹不悦地盯着他,目光并没有扫在其他人错愕的观察里,他把外套脱了,跟平时一样,严其羽黑色长裤包裹下的一双腿又长又直,脖子上戴着不伦不类的项链,再往上看去,韩潹不禁皱眉,白色的透视衬衫,薄薄的胸肌若隐若现,他盖住严其羽那跟没穿似的衣服,这才稍微舒服点儿。
把人带进车里,韩潹这才阴郁着眉:“你别老是穿这些奇奇怪怪的衣服。”
他别扭地瞟一眼后,视线再也不敢看过去,生怕瞅到什么东西似的,脸上爬了红。
严其羽借着酒劲,手也不老实,抬去碰碰韩潹的脸颊,泛凉的指尖捧着他的双颊,酒味全去韩潹脸上了。
“你吃醋了。”
“你又喝多了。”韩潹扬手,把他紧贴着自己脸的手推开,外套往上拉了拉,把严其羽上半身全盖住了,这才说道,“这么招摇不太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给严其羽擦脸的那个男人对他有意思。
“招摇又没用。”严其羽乐呵着开口,“没招到我喜欢的人。”
过于熟悉的话术,韩潹一般没准备真的听去,他转移话题:“你别玩心那么大,好好学习。”
“潹哥,你好没劲,我又不是高中生了,你还管这些。”严其羽吐槽完他后,叽里咕噜用不明晰的语调说话,然后倒下睡着了。
“睡眠质量可真好。”韩潹嘀咕一句后,把车开进小区。
严其羽上大学才来的这里,没住的地方,韩潹只能拐个角把他带进了自己家。
屋里安安静静的,韩潹父母不在黎城,大学毕业后他留在这里,没跟他们住。
家里没有人,他把严其羽粗略地擦了几下,转头将他放进次卧,也不管醉鬼听不听得明白,嘱咐道:“半夜醒了别打游戏,多躺会就能睡着了。”
严其羽趴在被窝里,脸紧贴着枕头不说话。
想来是睡着了。
回家一般还有事要做,韩潹窝在床上,只有他那一角的灯开着,屋里其他地方黑黢黢的,门在暗色里被人轻轻推开。
看书太入迷,韩潹没听到动静。
忽然感应到旁边站着个人,他一惊,把书放下了。
“严其羽!不许钻我被窝。”
“潹哥。”被他一嗓子叫得咯噔委屈,严其羽顺势掀开被子靠过来,“你又那么大声跟我说话。”
睡衣穿的是韩潹的,松松垮垮,深陷下去的锁骨落在视线里,韩潹战术性移开目光,小动作很快消失,却还是被严其羽捕捉到了。
他一得意,流氓哨吹响,洋洋洒洒道:“你看呗,我又不是不让你看。”
“你……”韩潹不自然说,“过去一点。”
“那你是同意我钻你被窝了?”严其羽得逞,往里缩,拽了拽韩潹的手臂,“你别看书了,睡觉吧。”
“你睡吧,我还要一会儿。”韩潹的睡前阅读习惯保持了很多年,不到时间几乎都不睡,像个必须要完成任务的机器人。
严其羽喝醉的神经本就容易崩开,躺下没几分钟就没有其他反应了。
书看得差不多了,韩潹转头把灯关上,月色挥洒,他借着昏暗的月光去盯严其羽小巧的鼻子,那张清秀得像个女孩子的脸似乎变得更好看了。
不知不觉,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孩,长得那么大了。
他勾勾唇,很小声地说话:“严其羽,你别招我了。”
“潹哥……”他忽然说话,把韩潹吓了一跳,脸也跟着滚烫,快速移开目光,一切都那么欲盖弥彰。
严其羽睡觉不老实,半夜整个人像条娇媚的蛇精似的缠在韩潹身上,推不开他,索性就放弃了挣扎。
一大早韩潹被生物钟叫醒,他扭头,严其羽仍旧呼呼大睡,鼾声很小,屋外下雨如柱。
手机里早早就是一堆信息,医院群里各种文件在飞,韩潹匆匆瞥一眼后,看到了倪沫发过来的一条关于工作外的信息。
【韩潹,护士站有个女生想约你。】
低头打字的空隙,肩膀旁凑过来一颗幽怨的脑袋:“潹哥,你怎么能跟女孩子约会呢。”
又被他的无声无息吓了一跳,韩潹转过头去:“你说话之前有点预兆。”
“胆子那么小。”严其羽噗嗤笑得愉悦,补充道,“做医生哪儿行,要不做我男朋友得了。”
被他呛住,韩潹扭头甩过去哥哥的威严:“你别瞎说话,两个男生哪儿行。”
“怎么不行了?”严其羽盯着他看,“我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你要躲着我。”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韩潹说完就准备往外跑,手臂被藤蔓缠住,让他动弹不得似的,严其羽像个八爪鱼,浑身都在用力。
“不行,你不准见女孩子。”
“严其羽,你别蛮不讲理。”
口气稍微重点,严其羽就扮作委屈状,说出来的话包带着威胁:“我待会儿还穿那个透视装。”
臊红了韩潹的脸。
“我不喜欢。”韩潹提出抗议。
严其羽放松了对他的桎梏:“那没办法,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韩潹说道:“我是你哥,就能管你。”
从小到大管得还少了。
“屁的哥。”严其羽厉正声色,“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嘛,我可是独生子,没什么狗屁哥哥。”
“我上班去了。”韩潹不怎么会说话,学生时代忙着学习,工作了忙着做好分内之事,恋爱上是一张白纸,由着严其羽写写画画,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多次,他还是个呆瓜。
“上班多没劲。”严其羽又在口出狂言,“你就不能试试上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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