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通往前厅的路要经过一段较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墙,墙上有镂空的梅花窗。林秋遥望向窗子,看着里边的人。

郎君模样俊美,眉眼冷漠疏离之感还未近身就已经感觉到。林秋遥呆呆望着他,心跳得很快,激动与欣喜交加,一时间她忘记了要做什么,楞楞站在原地。

呼呼——

一阵清风拂过,带着酷暑的燥热。林秋遥的脸有些热,视线里郎君的鬓发被吹的有些乱了。

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不知多久,林秋遥才知道要抬脚往前走。越靠近,视线里的人就越与昨夜所见重叠。

一墙之隔,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姑娘,错了,要走这边。”糖花找到林秋遥,见她要直接走到前厅去,连忙拉住她。

这次有外男,得按着规矩绕后边,入座竹席之后。

林秋遥想要挣开糖花的手,可是扭头对上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睛,林秋遥恍然回神。

她这样做,太唐突太鲁莽了。

“我知道了。”林秋遥只能看着郎君在面前溜走,她心事重重地走着自己该走的路。

这条路很短,可是每分每秒都让林秋遥觉得漫长。

她怕因为这一小段路,郎君就先行离开了。

诶……他是外男,来此大概率是因为阿爹。

林秋遥意识到等等坐在对面的会是他时,丧气瞬间不见。

林秋遥的步伐愈发快了,初到前厅,她的眼睛四处游走,找到竹席对边之人,隐约似他。

林秋遥情不自禁勾起嘴唇,小心翼翼地坐下,时不时偷看。

“九娘。”

林霜眠坐到林秋遥身边,冷不丁睨她一眼。

林秋遥闻声立马端坐,把头低了下去。

林家只有他们两个女儿,算上早夭的应该有七个。林霜眠排行第四,年十九还未嫁。她上边有一个姐姐落地就没了,还有一个二哥,四岁染了恶疾没了。后边五六七八四个都是姑娘,无一例外都没活过三岁。

林秋遥能长这么大,林瑞顾如白都默默松口气,没有对她要求什么,只要活着就好。

不过她头上的哥哥姐姐可不是这样想,既然林秋遥是林家子弟,那便要按着林家那套来。

为此,林秋遥很怕她的兄长阿姐,他们很厉害,是人中龙凤。可她不是,她就是资质平平一个庸才,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

林瑞早早进来,向三位公子介绍自家姑娘。

林秋遥没兴趣听,趁着阿姐没注意,她那双鬼精的狐狸眼偷偷从竹席缝隙中窥看那位郎君。

“在下祈风,打扰各位,实在抱歉。”祈风起身作揖,他并不知道今日这场是为了结亲。

林秋遥只听见了祈风两个字。

他叫祈风,那他是将军府的公子。

林秋遥目不转睛盯着祈风,对于另外两位公子一点都没注意。

突然厅里安静下来。

林霜眠稍稍扭头,眼中带怒地盯着林秋遥。

林秋遥慌张地眼球乱转,我我我原来也要发言吗?

她战术性的咳嗽两声,糖花知道姑娘没仔细听,便附耳,“杨郎君问你喜不喜桃色。”

“嗯!我很喜欢!”林秋遥立马接话。

说完林秋遥有点懵,杨家……不是给阿姐安排的吗。杨郎君为什么问她喜欢什么。

林秋遥疑惑地扭头,对上阿姐那双冷漠的眼眸。

林秋遥便知道阿姐没生气。那就是阿姐没看上,所以推给她了。

林秋遥也不想要,她要祈风。

林秋遥重新看过去,却发现祈风的身影早就不见了。霎时间,林秋遥坐不住了,她要去找祈风。

“阿爹,女,女儿不舒服,想先下去。”林秋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瞎扯的话。

林瑞一顿,挥手让她下去。

林秋遥利落地起身,提起裙裾快步走,“糖花,那个祈郎君呢。”

糖花“啊?”了一声,“那个祈郎君可不是家主找的,我看他像被许郎君故意拉来的。”

“他走了吗?还是在客房歇着?”林秋遥可不管这些,她只想快点找到他。

“应该是走了。”糖花道。

林秋遥心下更是着急,还没见上面没说上话,他怎么能走呢。

林秋遥从快步走到小步跑,就差奔起来,可当她来到门口时,门外面是空空荡荡不见有人。

这是……又错过了吗。

林秋遥有些难受,愁眉苦脸的,眼圈有点发红。

也没人告诉她找一人这么难啊。

林秋遥失落地在门口伫立,久了腿有点酸,于是蹲下来和石狮子作伴。

糖花忍不住问,“姑娘,你不是不舒服吗?”

林秋遥长长地唉了一声,“嗯,心里很不舒服。”

林秋遥郁闷地用手撑住脑袋,闷闷叫了一声祈风。

突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林秋遥回头看,却看见了祈风。

两个少年郎并肩出来,两人穿着相仿,气质却不同,一个儒雅一个不羁。

林秋遥的眼里只装下了祈风,这个儒雅清冷的翩翩少年郎。

“祈风。”林秋遥嘴里喃喃他的姓名,这次身体快过脑子,她大步流星,走到祈风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两个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盯着他看。

祈风脸色蓦地沉下去,眼神警告她松手。

林秋遥被祈风这个眼神吓到,漂亮的凤眼里明晃晃都是厌恶。

“抱,抱歉。”林秋遥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兀地收回手。

祈风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想和林秋遥说话的意思。

他好像要走了。

不行。

好不容易才走到他面前。

林秋遥再次伸手拉住了他,“那个……你不记得我了吗?”

祈风以为她说的是昨夜的事情,刹那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更加厌恶。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昨夜祈某一直在家中,不曾出门,自然不可能见过姑娘。”祈风想快点甩开她,说的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人。

林秋遥睫毛微颤,心里有点难受。她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木木地松开手。

“我,我只是想谢谢你,想找你报恩。不是因为别的,我,我只是……很想你。”林秋遥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脸上越发的热起来,头越来越低。

等她抬头再看的时候,祈风又不见了。

他离开的不声不响,留林秋遥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祈风不想在一个心怀不轨的陌生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后悔昨夜把她捞起来,就该让她溺死在池子里。

这样,他可以少一个麻烦。

“你是林九娘对不对,我们在席上见过的。”同祈风一起的少年还没走,凑到林秋遥面前,冲她友好一笑。

林秋遥眨眨眼睛,别扭地把脸侧到一边,小声“嗯。”

许直生得虽不比祈风俊美,却又一股独特的潇洒感,是小姑娘比较喜欢的一款。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里,脸上的笑很随意却不失心机,“那我叫你九娘,可以吗。”

林秋遥没吭声,幽幽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眼神。

许直将林秋遥的脸细细打量一番,目光游走着,最后定在她卷卷的头发上。

“你喜欢祈风。”

闻言,林秋遥快速抬眼,答案尽在不言中。

许直轻笑一声,“那就祝你成功,把祈风那小子从神台上拉下来。”

林秋遥没听懂许直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祝自己成功,那应该是好话。

于是林秋遥说了声谢谢。

许直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了句来日见,转身离开。

林秋遥心里念着来日见,那是不是还能见到祈风。但是祈风看上去很不想她靠近,祈风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林秋遥祈风曾经对她说过,“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别怕。”

林秋遥能走出那间四方小院,靠的不是自己多有勇气,而是祈风的鼓励。

很可笑,要靠着另一个人才能抬起自己的脚。

可是林秋遥心甘情愿,没有祈风,林秋遥不敢想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午时之后,林秋婵偷偷摸摸背上自己的斜挎包,躲着糖花竹风她们,从小门溜出去。

她要去将军府找祈风,这么多年他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

只要在他面前多刷刷脸,时间久了肯定能想起来。

林秋遥干劲满满,找到了将军府却不知怎么进去,进去了怎么找人,要说些什么……

按常理来说,她这样贸然拜访,要么是被将军府的人丢出来,要么是被林家人抓回去上家法。

林秋遥有点懊恼,不该冲动出门的。

正当她找不到头绪的时候,将军府右侧的小巷子,一道门,祈风独自从里边出来。

林秋遥鬼使神差跟了上去,不过很快就给发现了。

在经过一座桥,一排柳树时,祈风停住脚,“出来。”

林秋遥躲在树后边,不敢出声。

“别跟着我。”祈风又道。

林秋遥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出来了,“我,我不是故意跟着的。就,就是想报恩。”

祈风转过身,看到她时有点头疼,懊恼自己没事救她干嘛。

“我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林秋遥双手放在背后,食指互相勾着,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刚刚我也没说是昨夜的事情。”

空气突然安静,林秋遥看着祈风眉头皱起,想低头躲起来,又怕等等人又不见了。

所以,林秋遥眼都不眨地盯着祈风,见他不说话,嘿嘿对他笑了一下,试图缓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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