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公,圣上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沈瑶问道,她入宫十年来,见皇上的次数也不多,还几乎都是在皇后宫中碰上的。
他大部分时间都忙于处理政务,如今怎么会想起来召见自己。
“这,我也不知。公主还是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圣上的心思,又岂是我等可以擅自揣测的。”
戴公公面上一派苦恼,他虽知道些东西,却是真的不能说。
少说少错,祸从口出。
这是他在宫中多年得出的一条生存法则,有些事情看惯了,便麻木了,连心中的惋惜也不知何时滚落于泥土中。
“正好我也想父皇了,就陪你一起去吧!”君澈说着,脸上带上了些骄傲,像是等这人夸一般。
沈瑶暗中叹了口气,却并没有上去哄着。现在哄人,之前好不容易狠下心所做的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我出去一趟,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看着布置一下,我回来可能有些晚;要是无聊的话,你就自己去看花吧。春三月,是花开的好时节,后面的园子里还有其它不同的花。等思意回来,交给她也行。”
沈瑶笑着说,眼角余光却看向了君澈,看着人一点一点失望的脸色,心中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语速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明明平常那么开朗阳光的人,还是不要被她拽下去的好。
就像天上的暖阳,就该好好在天上挂着,而不是坠入无间。
只是不知还能再见几时,说不定何时再见,就已成陌路人了。
“你去吧,我在家等你。这种小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青衿说着,脸上充满了坚定。中气十足的声音给人带来一阵安全感。
“我找人送你回去还是你再呆一会儿?”
君澈道,几乎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意了。见沈瑶不搭理自己,也暗暗地较起了劲儿。
“什么?”
蓝樱被君澈突然的出声下了一跳,手中的手镯直接被扔了出去。
抛入空中,划开一道弧线。君澈手腕一转,镯子稳稳地落到了扇子上。
收回扇子,将手镯递到了蓝樱手中,眼神带上了些宠溺。
“我说你是要在这里呆一会儿还是我派人送你先回去?”
听着温柔的几乎能溺死人的语气,蓝樱不由自主地想向后退。虽然如扎根般站在了原地,但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你忙,不用管我,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想着自己的报恩目标,下了极大决心向前凑了几步。
“我认路的,放心吧。”
脸上勉为其难扯出一抹笑,稍微掂了掂脚,几乎快要凑到人的耳垂边上。
另一手,接过自己的手镯。
“戴公公,我们走吧。”
沈瑶说着,声音带着一股疲倦感,面上仍带着一抹笑。微微点了点头,给了皇上面前之人充分的尊重。
“我就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蓝樱放轻了声音说着,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另一幅光景。
沈瑶看着人耳鬓厮磨后害羞地远离,充满了甜蜜。
刚刚喝下去的药,又带着苦味席卷了上来。
君澈慢悠悠地跟在人身后,前面人的表现也是尽收眼底。
他走快几步,她也就快几步,慢了也会慢下来,中间恰好隔了个眼角余光能将对方尽收眼底的距离。
无人说话,像是受气氛影响似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
“寥哥哥,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相信我,我们以后一定会长久地在一起的,等你出宫了,我就娶你。”
“我相信你。”
少女娇憨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呜!”
“没事的,这里没人!”
平地起惊雷,沈瑶听着这声音,很明显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思意。
男声也是有些耳熟,细细想来,竟和昨晚的声音重合了。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思意虽然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不过,沈瑶也理解,毕竟无权无时,连自己都护不住。
易位处之,她也不会站在自己身边。
她不想管,可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视线,她也不能视而不见。
“咳咳。”
沈瑶咳嗽了两声,提醒着什么。
树上鸟儿飞向天空,带了些沙沙的声响。
“公公,劳烦您等一下,我处理些事情。”
沈瑶说着,停下了脚步。
“您客气了。”
戴公公说着,移开了视线,一副事不关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表情。
沈瑶看着这里,这里也算的上比较偏了。
只是今天刚刚过来,主道上在收拾东西,堆了一大堆,几乎把路都堵了个七七八八。
穿过几棵树,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身后也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沈瑶并没有回头。重重树影间,心中生出了些安全感。
“二位,干什么呢?”
沈瑶撩开柳树垂下的枝叶,看着出现在自己前面的两人。看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心中出现了些羡慕。
“公主殿下,您,您怎么···?”
“我怎么在这儿?我路过而已。”
沈瑶随口说着,这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君澈在后面走着,慢慢走到人身边,听着语无伦次地对话,只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虽然沈瑶时常表现得超出常人的成熟,现在表现的倒是像同龄人一般。之前她一定是被骗了,怎么会答应那么荒谬的要求。
等,人生一世,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一个匆匆几面的行路人。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君澈说着,此时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北渡虽然民风开发,可对于这种事,他也没经验。
“你也起来吧。”沈瑶看着思意有些发红的眼睛,压低了声音。
“你跟了我几年了?”
沈瑶说着,有些头疼。他们出身差异较大,想在一起不容易。
现在要是闹出这种事,未来之路只会更加坎坷。
“回公主,从您入宫我就跟在您身边了,如今已经十年了。”
思意身子抖了抖,失去了一向的从容。
“十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种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大白天的,稍微注意一下。这人多眼杂,今天是我看到了,明天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以后更不能被别人看见。”
沈瑶说着,面上带了些严肃。
“我不喜欢麻烦,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清楚。”
“是,奴婢知道了,多谢公主殿下。”
思意说着,直接跪了下去。
“好了,起来吧。”
沈瑶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高墙。
相处了十年,她也不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为什么?”
沈瑶看着前面跪着的人看着她,眼中带着些怀疑。
“成人之美罢了。”
“就这么简单?”
思意拉了拉她身旁的男人,她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公主一向仁善。”
“她比较傻,时间不早了。你们一会儿出去,他先,你等会出去。”
君澈说着,就顺势将人带走了。
“让公公看笑话了,久等了。”
君澈说着,走到前面,唤回了在抬头看天的戴公公的视线了。
“太子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戴公公说着,看了看地上的树叶。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别让父皇等急了。”
君澈说着,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倒是看不出来有几分紧张。
“殿下说的是,时候确实不早了。”
戴公公感受到自己后背上微微有些湿了。
都说太子殿下为人温文尔雅,可作为陛下唯一的孩子,还是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感受到了压迫感。
明明才十五岁,可那深邃的眼神,却像是穿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
御书房内
“参加父皇!”
“参加圣上!”坐在众多奏折中的人,抬了一眼,继续洋洋洒洒地写着。
“免礼,都起来吧。”
声音不大却充满气势,能让每一个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四十岁的皇上,脸上也已经微微有了些皱纹。
只是却没有几个人敢直视他的面容,亦无几个人敢当面指出来,耳边常常回响地是
“圣上圣明。”
停笔,合上手中的奏折,大步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小子怎么来了,我可记得没请你啊!”
万人之上的皇帝,脸上带了爽朗的笑容,拍了拍君澈的肩。
看上去倒是一派父慈子孝,不像天家父子,倒是如同一对寻常父子。
“父皇,这不是看您这么忙,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您分忧的。”
君澈笑着说,脸上也出现了些孩子气。
“好孩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皇上说着,手中微微放轻了力道,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眼睛中充满了欣慰。
沈瑶在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面容上扯出一抹笑容,看起来与这环境也衬。
一个不合群的人拼尽全力想要融进去,还要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只是不知她的沉默,是否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父皇对我最好了,父皇是有什么事情吗?”
君澈眼珠转了转,半是撒娇半是询问着。
“我是,好你小子,知道套你父皇的话了?”
皇上眼睛眯了眯,在君澈额头上轻轻敲了下。
“真是不多的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你啊,我什么时候放心能把这江山交给你呢?”
皇上说着,全无在朝堂上威风凛凛的模样。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孩子。眼中的忧心快要溢出来,可一举一动间充满了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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