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谢岐低垂着眼,半晌,支支吾吾的开口:“爹,我才来京都一月余,两地相隔千里远,来一次实属不易……”

“行了。”

话未说完便被谢听淮打断了,“你啊,少跟你老子耍贫嘴,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早知道你想留在京都。我已安排好,等到你伤势好些,便可以再到国子监去了。”

“靖中先生两天前也到了京都,盛家请他不去,人就落脚在京郊的南松苑,你若想去,我也可为你打点一二。”

谢岐看向坐在对面的谢听淮。

当年谢听淮上缴半数兵权,远赴清州后才有了谢岐,可好景不长,母亲辞世,便只剩下了父亲一人独自将他养大。

母亲不在的这些年,父亲虽一直待他严苛,却从来都尊重他的选择。

想到这里,谢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知道了,爹。”

“你知道个屁。”

谢听淮少见他乖巧,却还是胡子一吹,“此次我前来京都拜见圣上,圣上未在明面收缴兵权,却命我调兵帮衬远戍越州的郑将军,分派一些兵力到越州。他能作出此举,想是朝堂上党争愈发激烈,更是说明对谢家的忌惮又深了几分。”

“你在京都,切记万不可结党,更不要参与朝堂纷争,少冲动行事,少与人争执,少与皇家人打些交道。”

一连听了老爹好几个‘少’字,谢岐连连应声:“是是是,我都知道了,谨记爹的教诲。”

谢听淮瞪眼睛:“你少嫌你爹啰嗦。”

谢岐沉默了一会儿,眼睫低敛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在室内也有些含糊的叫人听不清楚,可饶是如此,谢听淮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爹,谢谢您。”

话一入耳,谢听淮紧了紧嗓子,神色反而有些不自在。

“好了。”

他假装没听到,“婉玉去的早,我也只你这么一个混蛋小子。爹不求你能有什么鸿鹄之志,更不指望你将谢家如何发扬光大,只盼着你少给我惹祸就好。”

--

春典将近,京都一派热闹。

长街上的商铺都提早挑起角灯,唯有鸾景阁立在最繁华的长街尽头,丁点新装粉饰也不添。

宋辞换了锦衣,将发髻仔仔细细梳过,想了想,又簪上几只坠了珠子的步摇。

她带了首饰,腰佩也挂得齐全,一身琳琅金饰,随着步子走动摇曳,在阳光下闪出浮跃的光。

鸾景阁是京都最大的富贵场,仅仅踏过门槛就要以千金作垫。

宋辞走进去,旁侧立刻有小厮上前阻拦,她随手朝那人手中塞了一枚金锭子。

走进去后,里面走来一位姑娘相迎。

“姑娘是想在此,还是想去楼上的雅间?”

鸾景阁内的一层尽作了散客玩乐交际之地,二层隔作雅间,开有可向下探看的小窗,若想登上阶梯,只能再掷千金。

至于常年不开放的三层……据说三层的阶梯还未有人摸到过。

能在京都城这样的地方多年屹立不倒,关于鸾景阁的传言自然是五花八门。

有传言说,此处是京都城中某位世家大族所建,背倚皇家,也有传言干脆说,此处就是皇室人所建,专为与各个世家子结交,是安插在京都城内最大的情报网。

宋辞虽来京都时间不长,却总觉得事实远不如传言所说。

说鸾景阁是情报网不假,可若是世家所建,老板早该被人查了个干净,不可能到现在都无人知晓。

若说它归属皇家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如此规模,无论和哪位皇亲挨上边,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恐怕第一个不容。

不过宋辞来此却并不为与世家打交道。

她笑吟吟的,朝那女子手中塞了一只玉镯子:“姐姐辛劳,我是来找人的。”

女子也笑着,不动声色的将那只玉镯子推回去:“辛劳谈不上,不知姑娘想找的,是谁家的人?”

宋辞重将玉镯收回袖里,脚步一转,便要往楼上迈去:“我来找你们管事的,做笔生意。”

女子当即拦下她,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不知姑娘手中是什么样的买卖?”

宋辞依旧弯着眉眼:“不知宫墙里的买卖,姐姐可能做得了主?。”

女子闻言,当即神色一凛,片刻又恢复如常:“姑娘还请随我来。”

宋辞随女子走进二层靠内的厢房。

珠帘掀起,再绕过屏风,里面是一间茶室,陈设讲究,背后是横铺的一卷山水图。

画上山水跌宕昭彰,延绵至画卷尾端,自有一番磅礴之气。

座上女子覆了面纱,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看,掀着眼皮朝宋辞这边望了一眼。

茶案上放的却是酒壶,女子见宋辞落座,为其杯盏中添了酒,声音也轻柔柔的:“姑娘,请。”

宋辞不动那酒盏,仍开口道:“多谢。”

“久闻鸾景阁盛名,今日前来叨扰,想请老板您放一个消息,让这消息尽快传到宫墙里去。”

女子拿手肘支着头,衣袖自腕上滑下,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来:“姑娘请说说看?”

宋辞直截了当:“两日前,相府大小姐传回家信,元法寺祈福已得圆满。春典后便会自原安归来,如期与太子殿下订婚。”

女子闻言轻笑,丝毫情面也不留:“鸾景阁从不放假消息,姑娘还请另寻别处。”

“实不相瞒,宋瑾是我姐姐”

料到不会这样简单,宋辞掏出一枚象牙腰牌放在桌上,“老板现下可愿信我?”

对面果然愣了一瞬。

见她已经动摇,宋辞心念一转,继续说道:“听闻鸾景阁三层始终未开放过,不知若有贵人想借此地一用,您可会着手安排?”

对面终于松了口,只是话语间依旧有些犹豫:“鸾景阁只是做些小本买卖,姑娘此举,若要让我们老板将身家都赔进去……”

“由我作保,只赚不赔。”

宋辞弯了弯唇角,“劳烦姐姐转达,请老板暗中传过消息后,静候贵人便是。”

“若有什么差池,相府自然会担。”

出了鸾景阁的门,冬青已经在外候着。

宋辞伸着手臂,朝天上望了望。

才与里面的人弯弯绕绕说了一通话,宋辞只觉得脑子转的打结。

晴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她眼前白亮一片,却也让她的心绪稍稍松下来几分。

她提起裙摆,被冬青搀扶着走上马车,还不等迈进车门,却听身后忽然有人唤她。

“姐姐。”

“小俞?”

宋辞回身,衣摆迎风,腰间坠饰猝不及防相撞在车舆一侧,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年站在车下,眉眼弯弯。

陆言舟抬头看她,不急不缓的同她说话:“姐姐今日得闲,怎么会在此?”

宋辞一言以蔽,草草遮过:“没什么事,出来透透气。”

陆言舟也不作他问,只是看她一身锦缎华服,轻声开口:“姐姐这样好看。”

“我在茶苑订了位,姐姐要不要同去?”

说着,他已经伸出手臂到宋辞的眼前。

宋辞看着他,目光在他那张带笑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搭了上去。

“好啊,一同去吧。”

借着他手腕的力走下马车,宋辞收回手,“我恰有一事想要问你。”

茶苑雅间,宋辞接过陆言舟递来的茶盏,抿下一口茶水。

“姐姐方才说有事要问我,不知是什么事?”

“茶不错。”

宋辞放下茶盏,轻声赞道。

她一手伸进袖中,抽出一只锦囊:“记得四殿下给我的这只锦囊吗?”

陆言舟点头。

宋辞继续道:“其中装着的东西,并不是我长姐的。”

“我想,多半是殿下将自己的东西错装了进去,既然你与四殿下存着交集,还劳烦得空见她时帮我将这东西还回去。”

陆言舟伸手接过,锦囊在掌心摩挲一瞬,他重新将锦囊推回到宋辞一侧。

他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宋辞,一双眼睛天真又无辜:“姐姐可是看过里面的东西才这样说的?”

宋辞不予置否。

见宋辞半晌不接那锦囊,反而再次推回到自己这边,陆言舟继续开口问:“姐姐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

漏到茶盏里的一枚叶子正打着旋儿的飘在上面,宋辞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冷言道:“蹊跷又如何,那里面装的东西岂是我能随意窥探的?难不成我要为了一个连面都未见过的长姐,将自己都搭进去吗?”

陆言舟张了张口,却只是问:“那姐姐为什么要回京都呢?”

宋辞本是试他一试,闻言轻笑:“陆言舟,你还知道些什么?”

茶座旁的水又煮沸了,翻滚沸腾的声音连带着雾气,笼在这间不大不小的茶室里。

陆言舟提起茶壶,为宋辞重新换了一杯热茶:“我知姐姐自清州来是为何事,也知再有不过半月,宋瑾姐姐失踪,甚至是身亡的消息或许都会昭于京都。”

宋辞微微敛了眼睫。

若是宋瑾的消息昭告京都,关于太子身世的谣言也会进一步为人揣测,届时她却要与太子订婚,如何想来都不利于宋家,更不利于太子。

宋辞盯了一会儿飘散着热气的茶汤:“是四殿下告诉你的?”

陆言舟摇头:“这在宫闱中早已不算秘密,但姐姐手上的这只龙纹玉佩却是不同的,除了玉佩的主人和宋瑾姐姐,再无人知道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宋辞重新拿起桌上锦囊。

陆言舟言下之意十分清楚,便是要她从太子身上查起了。

“谢伯父今日就要离开京都了。”

宋辞将锦囊往袖口一收,起身问道:“现下才过晌午,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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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他图谋不轨
连载中鱼苍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