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左清尘从人手里接过马车,待萧玦进车里后,驾车回府。
他没问萧玦,不是说要看枫叶吗,不是要看那班主是何许人也吗,怎么如此轻易便回了。
却想了一番,此番萧玦消遣了赫连鸿,其他的自然也就不重要。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非要头破血流,那样子才好看吗。
他不明白萧玦脑子里装的什么。
回到王府过了两天安生日子,萧玦便自个去寻他那些狐朋狗友分享喜悦。
苍山戏台被拆了,馨月阁里的花家班人下了大狱,班主一场戏没唱拿着点戏钱跑路,行踪不明。
那告示上,说天子脚下王法犹存,花家班竟大敛不义之财,数额委实巨大,如此目无法度,当以儆效尤。
班主逃之夭夭,总要有人负责,那馨月阁里的人便是不二人选。
听说赫连鸿被他爹打得还挺惨。
因那二十万两,赫连侯第二日在朝堂上被御史骂得狗血淋头,骂他教子无方。
若赫连鸿真拿出二十万两来一定更惨,还会连带着赫连一族染上麻烦。
不管馨月阁这事是不是赫连鸿干的,都会被萧玦笑话死。
知赫连鸿被禁足家中,哪儿都去不了,能有好一段时间不用再瞧见他,萧玦光是想想就乐不可支。
现在是萧玦嘴都要笑烂了,忙着分享乐趣。
因此,左清尘也得些空闲,听萧玦的吩咐,不必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
世子不在,左清尘自在地上街逛了逛。
贩夫走卒吆喝叫卖,他看见一堆拨浪鼓,大小不一,鼓面还刻有不同形状。
他挑着,看中一个有弯月的拨浪鼓,结账拿着走了,去其他地方逛。
正在闻名遐迩的天香楼里,萧玦背靠窗框,手肘支在架起的一腿上,另一手一腿自然垂下。
萧玦看见街上那抹人影摇着拨浪鼓远去,“这么开心。”嘴角也一同弯起。
不见那人影后,他望那小摊上挂着的一堆物件,摊主摇晃着拨浪鼓叫卖,有个小孩央求他家大人给自己买。
大人不买,小孩就地撒泼打滚,一哭二闹。
大人劝骂一番,实在没办法忍受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拗不过小孩,就给买了一个。
小孩高高兴兴地接过拨浪鼓摇起来,围着大人一蹦一跳,而后撒娇要大人抱。
看那小孩天真烂漫,萧玦忽然一笑出声,自己不用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也能得到,小孩就是小孩。
他继续和众人把酒言欢,推杯换盏。
当晚回家后,萧玦一直期待着,几次三番眼睛一亮伸手向左清尘要东西,得到的都是一颗甜糖,一亮的眼便立时暗淡下去。
见左清尘不明所以给自己糖,萧玦郁闷:“……”
实在窒闷得很,猜想左清尘一定是一时给忘了。他就不信邪,左清尘一定会想起来的!
他跟那小孩赌气似的,就不提醒,定会得到的。
翌日。
左清尘又有点馋城南王记的羊汤,料想萧玦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定会再寻狐朋狗友,于是出了王府,来到王记羊汤。
铺面很小,桌椅都是露天摆放在街道上的。
这条街热闹又拥挤,道路空间被摊铺挤压,行人密集,摊贩叫卖,烟火气很是浓重。
他独自一人一桌,背后那桌是俩女子,在等羊汤的间隙里,不免听见两人的对话。
较为年长的女子对年轻女子苦口婆心好一番劝解:
“妹妹!姐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为男人花钱是大忌,是大忌啊!你看看他那个鬼样子,他不值得啊。”
为男人花钱是大忌?左清尘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某人为男人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败家子……
妹妹哭哭啼啼地说:“姐姐,其实他挺上进的,他只是缺钱周转,如果连我都不支持他,就没人支持他了。”
姐姐恨铁不成钢,怒发冲冠地吼:“你傻呀!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部拿给他!
“你看看你现在穿的什么!住的那个破房子还是租的!
“难道你忘了你以前穿的是什么,也忘了你先前住的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我求求你长长心!”
“……我。”妹妹一直哭,“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他说他会待我好一辈子的。”
“鬼话连篇,你怎么能信?!好话谁不会说!
“他就是个假把式,他要是个真男人,稍微有点自尊,就不该也不会把你的房子卖了!
“总舔着脸拿你的钱使算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仗着你喜欢他,从你这儿一味索取!
“你怎么就听不进我说的话呢?真是气死我了!”
他见姐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明明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听她好话歹话都说尽,却见妹妹还维护着那人。
听得他眉头一深。
他认为姐姐说的是对的,妹妹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实在是不值得。
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不然不是自找的吗。
何必作茧自缚。
唯有自救,方能得救。
两人还在说着,“我的好妹妹啊!你一定要我看着你撞得头破血流吗!你怎么就……”
左清尘喝完汤,起身信步离去。
当他回到王府,越过石狮子要进门,便从看门家丁的口中知晓萧玦一早找了一圈自己却没找到。
得知萧玦又已经睡了个午觉并且醒了,此刻,正在屋里等自己。
他有些奇怪,萧玦今日竟没有去找那些勋贵子弟玩乐边笑话赫连鸿。
到萧玦所在的屋前,隔着条长廊,左清尘便远远瞧见他心情好像因什么不好……但他感觉应该不是睡得不好有起床气。
自己待在外面的时间挺久的,从一大早到现在……
他心生忐忑,面上却平静无波,一如往常。
端坐在屋里的桌椅上,对着开着的门,萧玦望门外站着的人。
有话想说,却思量等会儿要不要说,行过礼后,左清尘才进门去,在萧玦指示后他坐下在人对面。
见萧玦脸上无波无澜,他却更生了些忐忑,听见萧玦问:“你去哪儿了?”
左清尘回:出府了。
“我问你去哪儿了?”
“……”左清尘瞧他怒色显现一丝出来,于是打手势:去了城南。
“去做什么?”
观他这模样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左清尘生出烦躁来,但他忍着:买东西。
“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去城南买,给我瞧瞧。”萧玦不紧不慢喝了口白水。
从衣袖兜里拿出一块质地不怎么地很是普通的玉,是条小锦鲤鱼的形状,他从寻常摊子上买的。
望萧玦见到这鱼的那一刻,眉眼间是失望之色,左清尘顿时咯噔一下,“……”
从人掌心里拿过来,萧玦翻来覆去瞧了瞧,“一个西贝货,至于跑那么远去买吗。”
“……”
他摊开掌心去要锦鲤,没得到,被萧玦放在手里盘着不给。
不说是西贝货,倒是还来啊。
好半晌,左清尘察觉萧玦的怒气不知因何在渐渐下压而去。
“话说城南那边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给我说说。好久没去那边玩了。”萧玦闲聊似的一说,却意有所指,他昨天就是看见他拿着拨浪鼓朝着城南方向去的。
思忖着,他没有“本世子”开头,说明心情还不至于很坏,目下看他脸以及听他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丢丢好在盘着“西贝货”。
城南……
他想起那两名女子,犹豫不决,终是想与他说一说,于是比手势:世子,为男人花钱是大忌。
来回看锦鲤又望左清尘,萧玦眼神意味不明。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分明软了些,“……什么呀。”
左清尘没看懂为何这三个字说得他面容有些泛红,渐渐地觉得他心情好像更好了些,“?”
是在觉得好笑?
左清尘:世子,我说真的,为男人花钱是大忌,大忌!
“好好好,我知道啦——”
瞅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暂时原谅你了,左清尘:“……”
“——知道啦。”萧玦看着锦鲤,边盘边乐,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见他敷衍,并不放在心上,左清尘又比:世子,我说为男人花钱是大忌。
“我是问你城南有什么好玩的,你一直说这个干什么?”萧玦嘴角弯出的弧度不咋弯了。
见他仍不上心,左清尘思虑了一番,面容上的那丝沉重渐渐上升。
看来是表达得不够直白:世子,你以后不要再为了赫连鸿花钱。你因为他,已经花费很多钱了,他不值得。
“…………”萧玦脸色立即冷下来,一股莫名的气油然而生,“我没有!”
直觉他郑重其事想说的是“浪费”而不是“花费”。
左清尘:你有!还很多次!
“我什么时候给他花钱了?本世子没有!左清尘你瞎说什么!”
“……”哪里瞎说?!
“左清尘,你非要本世子心里不痛快是吗?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此刻,萧玦的怒气全被引出来了,本已打算不去在意,却偏不行。
他瞅左清尘那不赞同、欲言又止的模样,简直窒闷,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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