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敖烈。
说会吧,不太合适,说不会吧,好像也不太合适。
毕竟我的父母还在龙宫里,我要是就这么答应了他,以后跟他一起离开龙宫,那对我对父母来说就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我转了转眼睛,又在脑中认真思考了一会,对着敖烈说:“我确实想离开龙宫,但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我至少得过问一下我父母的意见,向他们告知一声,不然就太对不起我的父母了。”
敖烈没再说什么。
这次的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我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其实敖烈对龙王的态度一直都很差,但龙王却一直都对他很好。
我猜想过很多原因,也猜想过是不是因为龙王对敖烈心中有愧,而敖烈又恨龙王的原因。
同样的,我也根据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话,才想过是否是因为敖烈母亲的原因。
现在答案出来了,确实是因为敖烈的母亲,可我的内心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心脏在被一种东西紧紧揪住不放,让我连呼吸都难以正常进行,我叹了口气,愈发觉得世事无常,都并非是我们自己所能掌控和控制住的。
敖烈当真对他的母亲和父亲都没有恨吗?
我不相信。
怎么可能不会有恨呢?
只是恨意无处发泄,一方是他的母亲,另一方是他的父亲,他无论站在谁的那边心中都备受折磨。
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两方面的情感都不够纯粹。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同样无法依靠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小小的少年被迫长大,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去处理那些几乎快要把人压过去的情绪,强烈的思念和痛苦都缠绕着他。
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偷偷啜泣。
所以我才会听到那个哭声。
一直以来,敖烈就像一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想要刺伤每一个靠近他的人,把每一个人都吓跑。
归根到底,是源于他强烈的缺乏安全感。
他不敢信赖别人,也不敢依靠别人。
所以敖烈刚刚向我提出那个问题,也是在变相向我确认,我是否会离开。
他不够坦率。
但没有办法,这并不是他的错。
自那之后,我和敖烈的对话不再针锋相对了。
我们两个人似乎对彼此都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什么话都没有,我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味,但想要去抓住这种感觉的时候,又总是会扑一场空,留下的只有迷茫。
那大概是少女少年懵懂的“喜欢”。
直到历练结束,我和敖烈一起回去后。
历练结束后,我也成功被封了奖和职位,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连半点特殊都称不上的小书童。
我成了大家口中名副其实的“小红人”,大家都认为太子殿下十分看重我,甚至有人还私下里猜测我和太子殿下是不是暗地里互生情愫了。
据说甚至有这样的传言——
“太子殿下想出去历练就是因为她,她们想一起离开龙宫。”
“啊?那这不就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是私奔!”
这样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我真是想不通。
谣言能传到我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敖烈的耳朵里,肯定也能传到龙王的耳朵里。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要是被龙王当真了,那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玷污他的宝贝儿子,直接一巴掌给我拍的一命呜呼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段时间我整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到。
龙王大人传召了我。
去之前,我做了至少五次深呼吸,才把我的内心平复下来。
我嘱托别人去告诉敖烈,这样如果龙王当真想要我这条小命,敖烈还能赶到留我一命。
我很快便来到了大殿。
我一个人站在大殿门前,大殿大门紧闭,似乎里面还有别人在。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又觉得这样进去不太好。便站在外面想等一会,看看里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可里面的人没有出来,里面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这不可能——!”是龙王大人的声音,“我儿子的红线怎么可能会被跟一个小蚌精绑在一起,别胡说八道了!”
…什么?
“不管您怎么不肯相信,但这是事实啊,龙王大人。”是一个听起来比较年迈的老人。
他似乎叹了口气:“红线的绑定没有身份卑序这种东西,在红线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您干嘛非要拆散他们两个人呢?”
“我儿子的红线居然跟一个身份地位的蚌精绑定在了一起,这传出去让我的老脸往哪搁?”龙王又道,“就算他们两个人的红线真的绑定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允许他们在一起!”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过,把原本紧闭的大门也吹开一些。
透过门缝,我看见龙王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手上拿着两只纸人,那两只纸人被一根红线连在一起。
我看到那两只纸人上赫然分别写着我和敖烈的名字。
我的大脑突然产生了一阵轰鸣。
我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只听到了轰鸣声。
我跟敖烈…是命中注定一定会在一起的人?
“灵若——”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敖烈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才从这长久的失神里回到现实中。
看着敖烈身着一身白衣,慌张地向我走来的样子,我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所有的一切都说通了。
他为什么选择带我上路,为什么不再对我嚣张跋扈、冷言冷语,为什么会开始体谅我,为什么会跟我说他母亲的事情。
是因为他喜欢我。
我其实知道自己喜欢敖烈。
他长得实在太对我胃口,我第一次见面时就被他所吸引了。
但我自知我们两人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并为想过跟他当真在一起,甚至连幻想都不敢拥有,害怕有一天幻想破碎,留下的只有长久的悲伤和难过。
但现在,我知道我们两个人的红线被绑定在了一起。
但现在,我知道他喜欢我。
砰——砰——砰——
我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咽了口唾液,看着少年一步步走到我身边。
“父王突然召你做什么?”皱起的眉头里,下面是藏不住的担忧和关心,他认真地盯着我,似乎在检查我全身上下有没有受伤,又注意到我一直一言未发,便问,“这是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又害怕被敖烈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在想什么,赶忙转移视线,躲避他的目光。
但他却竟然以为是龙王跟我说了什么,“啧”了一声便大力推开了大门,微微抬高了音量,道:“喂,老头,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冲着人家一个小蚌精来算什么本事?”
白发苍苍的老人连忙收起那两只纸人,我只是眨了眨眼,便再也无法看见那纸人的踪迹。
我猜想他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月老。
月老瞥了我一眼,眼神里隐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便咳嗽了两声,道:“那我先行告退了,龙王大人。”
落下这句话后,他便消失了。
“你在说什么?”龙王一头雾水,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刚刚才看到这小蚌精,我对她做什么了?”
“那你说吧,你喊她来是要做什么?”敖烈根本不相信他嘴里的话。
他冷哼一声,双手环臂抱胸,摆出像往常一样桀骜不驯的样子,挑了挑眉,单刀直入地问。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也听到了最近龙宫里的传言?”
我实在太佩服敖烈了。
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要是他敢说自己是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你是不是想用自己的权力让她赶紧和她的家人一起从龙宫里滚蛋,然后再用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搪塞我,让我没办法继续追究?”敖烈又问。
被戳破了心思,龙王显然有些心虚,他咳嗽了两声,给自己增添了些勇气,又道:“敖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父王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而且父王就算是做了,那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敖烈毫不客气地反驳,“这种借口我已经听了百次千次了,别再想用这种借口了,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你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其实都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吧?”他大声质问,“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你的附属品,当成了可以所以被你摆弄的玩偶吧?”
“别开玩笑了。”庞大的冷意从敖烈身上迸发,他不再收敛身上的所有敌意,冷眼看着龙王,“我不是你,也不是你的提线木偶,别想控制我。”
“如果你敢随便动我身边的人——”
一团团水汽从敖烈身上显现,悬浮在半空中,他道:“那我不介意和你从父子成为敌人。”
敖烈把我划入了他的保护圈内。
他似乎对圈内圈外的人有着明确的划分,圈内的人都是他会温柔对待、会保护的人,而圈外的人都可有可无,根本不重要。
很显然,龙王在他的保护圈外。
“敖烈,你是怎么跟父王说话的?”龙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又道:“算了,都下去吧。”
敖烈拉着我一起走出了大殿,向他的宫内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说话念叨。
“没有我在,你就不要去找那个老家伙了,知道吗?”
“万一他对你做什么事情呢?万一他对你不利呢?你怎么敢直接去找他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告诉你啊,下次…”
“敖烈。”我突然出声了。
我反握住敖烈的手,双目直勾勾地望着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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