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陆青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音频波形图。
录音的信息全是空白,谢铭的声音就这么凭空无端出现在她手机里,语调语气竟然和六年前的那条音频一模一样。
后冷汗涔涔,陆青青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有些事情的发展正隐隐超出她的预期。
微颤的手指按下播放键,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每个字符都如有千钧之力般狠狠敲打在她的心上。
陆青青潜意识中认为谢铭不会害她,却又无法完全相信语音的内容,甚至有些怨恨谢铭为什么不把话说全,只凭这短短几个字根本不够她获取有效信息。
滋——思索之际,一阵刺耳声穿过脑髓,陆青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声音便如电流一般传入四肢百骸,扼住了她的喉咙。
窒息来的强烈又突然,连灵魂都在为之颤抖,陆青青眼前一片恍惚,身边那些实体存在的东西全如水流一般晃动起来,以一种虚幻的状态漂浮在空中,而这些正在变化的事物中也包含她的身体……
万幸,“窒息”并没有持续太久,耳鸣声消失后,陆青青的身体如纸片一般落到了床上,眼前的雾被风吹走,周围混乱的事物逐渐平静,然而等视线恢复,她所处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桌子、床、电视、墙板等一切实体物都成了半透明的存在,电视里的芯片和电路板清晰可见,往身下看,床板底下的垃圾全部暴露在视野中,她的身体也变成了相似的状态。
藏于皮肤下的骨骼与器官正鲜活地朝她打招呼,陆青青几乎能口算出血液流动的速率和规定时间内心脏做的功。
没有比这更露骨的状态了吧,陆青青自嘲般笑笑,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衣服不再是必需品,但碍于胯下生风的羞耻感,她还是在身上多套了一件衣服。
谢铭让她在房间里等待,可对于如此奇观,学习物理的她真的很难放下对未知好奇心,何况她也无法百分百相信谢铭。
一番天人交战后,陆青青还是决定离开酒店,亲眼看看小岛的变化。
走到门前,陆青青将手放到门把上,刚要打开,手便直接穿门而过,她大胆向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穿过了房门。
她想,以她现在的状态或许还能直接穿过地板,不过这样多少有些惊悚,还是走楼梯比较稳妥。
这种全新的形态让陆青青肯定自己身处的空间绝不是三维空间,而是一种凌驾于三维之上的高维空间,在这里,三维空间的事物被解构,却又并非被完全解构,事物的内部结构虽然清晰可见,但还保留着本身的形态。
生活在三维空间的我们。捕捉不到其它维度空间的存在,只能通过理论和想象构建出大致的图景,陆青青专攻大气物理,对空间物理研究不深,但大学时有听过相关讲座,当时有位教授提出,三维生物如果存在进入其他维度的可能,那必定要放弃现实躯体。
这其实不难理解,一维相对二维是一条线,二维相对三维是平面,三维相对四维是未知,把中间一条单拎出来看,人从三维到二维的过程就像《三体》中的那幅画,躯体必然遭到挤压,三维的生命形式无法在二维存活,同理其他维度也是一样。
而他提出的设想是围绕“放弃躯体后三维生物会以何种方式进入其他维度空间”来进行的,首先,人的大脑可以产生四类脑电波,紧张状态下是β波;身体放松,大脑活跃时导出的是α波;睡意朦胧人不清醒时,脑电波就变成θ波;而进入深睡后脑电波又变成δ波*,而每种波形的频率和振幅都不一样,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大脑细胞的衰变,波形也会产生变化,其中承载的信息也会发生变化。
他将所有承载信息的脑电波纹统称为意识波纹,假设存在一种可以将意识波纹放大的磁场环境,人进入改环境后,意识波纹将被释放,以一种无形状态存在于磁场环境中,再利用翘曲空间将波纹发射出去,就能达到意识穿越的效果。
但这一推论并不完善,先不论是否存在这样的磁场环境和翘曲空间,那道发射出去的意识波纹所承载的信息本身就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很难说发射出去的波纹究竟是意识还是记忆,又或者只是疾病信息。
除非人在进入到磁场环境前就已经摆脱躯体,以纯意识的形态存在于磁场中,才有可能实现这一假设。
——例如现在。
陆青青没想到当时听了都会打瞌睡的猜想竟然成真了一半,考虑到这其中还有实体物存在,她姑且将这里称为半波纹空间,是与现实处于同一位置不同维度的空间,形成原因暂时未知。
下楼后前台不见人影,旅店异常安静,反到屋外动静很大,陆青青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响。
鸣笛声、骂喊声、拖曳声……乱七八糟组合在一起比白天还嘈杂许多。
陆青青脑内的警告雷达提醒她小心行事,手机中再次响起了谢铭的声音。
“待在屋里,等我来找你。”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等你来找我,留下一则录音突然消失,明明就在我身边却不敢来见我,谢铭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或许是出于对谢铭的怨气,又或者是未知事物吸引,陆青青还是选择一个人面对未知。
踏出旅店的那一刻,陆青青仿佛走进了无月无星的夜,小岛龟缩在漆黑的幕布之下,一切建筑变得透明,唯一能被肉眼看到的真切的存在是那些随着声音变化的波浪线……非要定义的话,姑且算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特波纹?
陆青青无法确定她在这个空间中认知事物的器官是眼睛,她所“看到”的波纹或许是意识交流的结果也说不一定。
小巷离那些波纹有些远,陆青青不确定它们是否具有攻击性,打算溜进商品房,上到楼房高层,从远处观察。
然而当她准备乘坐电梯上楼时,一个女人从电梯里被推了出来,她身形消瘦双目狰狞,身上穿了一件裙子,一团跳动的腐肉从裙子底下露了出来,双脚踩在一滩粘稠的水液中,行动尤为不便。
陆青青吓了一跳,转头望向电梯口,一个没有头的怪物朝着女人一步步走来,他的身形比女人还要削瘦,手臂却格外粗壮。
耳边又响起了嘶吼声,陆青青脑中嗡鸣,她确定声音是从男人身上发出的,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万幸的是无头男的目标并不是他,那人径直走向可怜的女人,掐住她的脖子念念有词。
嘶吼声短暂停止了一瞬,陆青青注意到男人并不是没有头,而是脖子以上的部分被金色波纹取代,嘶吼声正是从波纹发出的。
声音频率忽高忽低,陆青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无法干预这一切,转身向门口跑去。
这时女人拼尽全力挣开了男人的束缚,以更快的速度从她身上穿过。
那一瞬间,陆青青仿佛被一团粘稠的冷雾包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整个人脱离了世界。
幸好只是一瞬间,女人离开后,陆青青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但仍对刚才奇妙的体验心有余悸。
还不等她冷静下来,无头男又朝她跑了过来,陆青青赶紧跑进一旁的逃生楼梯,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此时,高空中诡异的波纹还在不断游弋攀升,陆青青心想,既然他们注意不到自己,那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于是转身往音波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那里正好是她家附近的位置。
最近的大路是她回来时经过学校的那条路,那些白日里待在空调房的学生这会儿全都跑了出来,乌泱泱占领了整条马路。
他们看起来比刚才的夫妇正常许多,但打架斗殴撕作业的不占少数,更有甚者直接翻墙出来打架,整条路无比混乱。
陆青青忍着刺耳的声音穿过马路,途中看到刘姨的糖水车,立马停了下来。
车子周围没有人只有一团乱遭遭的波纹,它的声音很细微,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混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来。
陆青青眉头紧皱,忍不住吞了下嗓子,保持冷静走到糖水车前。
糖水车并未有所停留,继续向前滚去,当车后那团乱糟糟的波纹与她擦肩而过时,陆青青的意识又陷入了茫然,一种不可名状的寒凉将她包围,等她再次回过神时,糖水车已到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等等——
陆青青想去追,耳边不知为何传来一阵鸣笛声,令她无法迈开脚步。
就在她将要取回身体控制权时,一把匕首从身后贯穿了她的心脏,寒意顺着心脏蔓延开来,她没有感受到死亡,而是感受到了一股超越死亡的恐怖。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死后将她的大脑放进了缸中,无数电流信号从中穿过,逼迫本该沉睡的大脑永不停歇地工作、思考、保持清醒,哪怕是在濒临崩溃之际,数不清的信息还在不断充斥思维,逼她思考。
陆青青想要尖叫,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她想拔出匕首,却控制不了躯体。
直到身后的人抽出匕首,无数白色的光带从心口涌出,才结束了这场折磨。
而噩梦刚刚开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