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宁边走边问梅儿:“我哥呐?”
她和诸衡同在这所学舍上学,所以总一同坐马车回去。
梅梅回答:“少爷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诸宁听闻,小脸皱起:“完了,要是被他看到又要笑话我。”
但也没有办法,诸宁磨磨蹭蹭上了马车,看到哥哥闭着眼,双手抱臂正老神在在小憩,听到动静,狭长的凤眸瞥向她这边,看到是她后,又闭上了眼,没出声搭理她。
她挑了一个离诸衡远远的角落坐下,还偷偷将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藏在后面,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前面传来幽幽的声音。
“手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坐在她面前的诸衡微微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又被罚了吧?”
“这次又是为什么?”
诸宁皱眉,扭头不看他:“不管你的事。”
前方传来一声轻叹,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了出来,诸宁心一惊,下意识便要抽回去,手却被困住,随即一阵清凉感传来,平复了手上的痛楚。
诸宁回头,瘦瘦高高的哥哥正弯着腰,垂首认真给她的手上药。
诸宁看着哥哥长长的睫毛,心中一阵感动。
“瞧瞧,你的手肿的像猪蹄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诸宁当即停止感动,心道:“果然,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吵闹之间,马车已经行驶到诸府。
回到房间,看着书桌上摆放的笔墨和那本厚厚的《家训集》犯了难。
“三天之内要抄五遍!”
诸宁看了看自己肿的高高的手。
“怎么可能吗!?”
想不到其他方法,诸宁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屋顶。
首先排除哥哥,那家伙肯定不会帮她,但可以找诸葛容,但要抄写的太多,不能都给容容一个人抄,还有谁可以帮她?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忽然,一个离谱但合理的想法浮上脑海。
她可以找谢懿。
其实不算是异想天开,仔细思量起来,可行性很高。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当年没能救下小猫的遗憾,她不自觉想对对那个瘦弱的少年伸出援手,而另一方面,谢懿却对她的帮助并不领情,她的好心之举便成了一厢情愿,导致她心头像哽了一团东西一样难受。
但如果换一种方式呢?
将一方对另一方的单向帮助转换为双方双向的等价交换,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他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诸宁不再苦恼,今日的奔波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闭上眼睛,逐渐陷入沉睡。
次日,被母亲听到了昨日发生的事后,免不了挨了一顿训斥,训斥过后,还是给她仔仔细细上了药,两只手缠上了细布,现在两只手成了两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诸宁本想借着受伤便不去上学了,一顿软磨硬泡之后,母亲铁面无私,对上学的事毫不退步,但至少练武倒是暂时不用去了。
算了,反正也要去找容容帮忙,去书院更方便一些。
来到书院学室,诸宁无视谢雅娴及其周围两三个同她交好的人掩着嘴巴偷偷嘲笑她的小动作,径直走向座位,一旁的诸葛容早到了,看到她出现后,热情地朝她招手。
“诸宁,你的手还好吗?现在还疼吗?”
诸宁刚一屁股坐下,诸葛容就靠了过来,双手捧着她的手,眨巴着大眼睛关心她。
诸宁闻言心情愉悦,连手上的疼痛都消减了几分,可爱软妹的杀伤力只有体验过的人才懂。
“我没事,已经上过药了,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诸宁温声回应她。
诸葛容放下心来,眼睛骨碌碌一转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皱眉道:“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抄书啊,三天后就要交,学监根本就是在为难你。我来帮你抄吧。”
诸宁心软的一塌糊涂,不愧是她的天使容容,这事儿根本就不用提,容容都能给她想到。
诸宁眼中冒出了星星:“谢谢你,容容,但是五遍太多了,你帮我抄两遍就好,剩下的还有其他人帮我。”
诸葛容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会的。
随后,夫子走入学室,学室内安静下来,对诸宁来说,夫子开始讲他的天书。
诸宁听着听着就慢慢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诸宁和诸葛容告别后,没有朝书院大门走去,而是选择了后门,穿过小巷,左拐右拐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
思量了一会儿,进入了一家糕点铺子,不一会儿,胳膊上挂着两包油纸包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又朝着一旁的药铺走去。
进了药铺,请坐堂大夫开朗治疗发热的药方,让小厮抓了上好的药材,在另一只胳膊上挂上去,扬长而去。
她鬼鬼祟祟来到谢府旁的偏僻院墙附近,这里一墙之隔就是谢懿居住的小院,她用力将胳膊上挂的大包小包抛进墙内,由于双手受伤,她只能借着一旁的树干,艰难地往上面爬。
经过几次尝试,终于她蹲在墙上,不自觉露出得意的笑,但不曾想刚一低头,和下面挺拔站立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黑衣黑发,肤色苍白,一只手拿着她刚抛过去的包裹,声音清冷沙哑:“又来做什么?”
诸宁翻身跳了下来,正落在他面前。
少年往后退了两步,和她拉远了距离。
诸宁见他后退,心中起了想要作弄他的心思,于是又贱兮兮地朝他逼近两步,双手背在身后,略弯腰朝向他道:“还能干嘛,来帮你啊。”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冷冰冰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诸宁见状嘟囔了一声:“无趣。”
便回身将散落在地上的包裹一一捡起。
捡完后一回身,少年又不见了踪影。
“胆小鬼。”诸宁小声吐槽,随后拎着大包小包进了房间。
她厚着脸皮,丝毫不顾少年的视线,将东西一股脑放到桌上,大喇喇地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用袖子抹了抹嘴唇后,不等谢懿开口,她先发制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先别说。”
眼前的少年静静看着她,羽睫像一把小扇子,脸庞精致的像是玉雕似得,他抿着嘴唇没有开口,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诸宁将一本书和纸一摞拍在他面前道:“你帮我,我帮你,怎么样?”
“帮我抄三遍这本书,我给你提供上好的药材和食物,当然,如果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教训欺负你的人。”
说罢,诸宁白净的脸庞靠近谢懿,乌黑的眼睛眨巴着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谢懿没有回避她的视线,那双清浅明亮的眼睛沉静如水,没有起一丝波澜。
诸宁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心中急躁顿生,正要出声催促,眼前少年点头忽然沉声回答了一声:“可以。”
谢懿只想尽快摆脱这位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或许只有答应她的要求,或许她会很快腻烦,之后就不会再来骚扰自己。
诸宁一愣。
随即脸上绽放出大大的微笑,带着些婴儿肥的可爱的脸庞瞬间明丽起来。
诸宁挪到谢懿身边,从那摞纸中抽出几张纸,不同于其他空白纸张的是,这几张纸上已经写满了字,她将这几张纸铺放在他面前,“这是我的字迹,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仿照我的字迹来抄写。”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谢懿。
“之前一直没在学堂看到你,你在哪里读书?”
听到诸宁询问,一直面容沉静的谢懿忽然有了反应。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瘦弱的身躯显出几分脆弱,他低声回答:“我没有去学堂。”
诸宁没料想到这一点,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堂堂侯府中的少爷竟然不去学堂读书,当下世家弟子虽然能靠着继承过的不错,但也仅限于有继承权的世家嫡子,如果是庶子出身,还是要靠科举才能入朝为官。
但看谢懿在谢府的处境便能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诸宁没想到谢府主母能做到这种地步,这是要彻底断了谢懿的后路,保证自己儿子的地位不受一丝威胁。
“那你可学了写字?”诸宁试探着问。
谢懿抬眼:“会的。”
“那就好。”诸宁松了一口气。
少年忽然握拳抵住嘴巴,闷声剧烈地咳了起来,白皙的面色涨红了一片。
她想起来拿过来的东西,便拆包裹便问他:“前几天是谁在帮你煎药?我买了药材还有些吃食。这些可是上好的药材,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我自己煎的药。”止住咳嗽后,少年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说着,修长的手指指向外室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摆放的小药炉。
“要几日后来拿?”
“三日。”
少年点头:“你回去吧,三日后来拿就是。”
诸宁却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要每天都来检查你的进度,万一你不信守诺言,三日后没有抄完,那我不完蛋了。”
诸宁拿过一包药材走向那个小药炉:“我帮你煎药,你现在就开始吧。”
她有些心虚:“让病号生着病还帮我干活是不是太没有人性了?”
又想了一下,自顾自地摆了摆手:“算了,我这不是在帮他煎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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