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又陷入了昨晚的梦，荒诞又光怪陆离。
昨晚十点多，洗完澡，诸暨打开天气预报看了眼。明城天气已经转晴，预告的暴风雨一点影也没有。
他知道卫让不会上来了。
可是梦里，他一推开浴室门就看到卫让坐在床边等他。
诸暨：“怎么不换睡衣？今天穿哪一套？”
卫让没有回答，扔下了手机起身向他走来。
诸暨：“饿了？想吃什么？我……”
嘴唇猝不及防覆上了一层柔软。诸暨一怔，温热的呼吸肆意妄为地一路蔓延。
热意浸了皮肉，又往血里钻。
现在，那股软软的，怪异的感觉仍在唇上若隐若现。
————
卫让的人生准则是四个字：得过且过。
诸暨的人生准则也是四个字：高瞻远瞩。
六岁开始，十一年，两人怒其不争的竹马竹马。
明城今年的夏天格外热，格外长。八月多，早晨七点的阳光还灿烂明媚，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昏暗的卧室，打在卫让的眼皮上。
卫让拧了拧眉，手抬起来掩住了薄薄的眼皮，长指微微弯曲，小拇指上有一颗清晰的黑色小痣。
“卫让，起床。”
熟悉而又冷淡的声音从卫让头顶飘下来。
卫让半梦半醒地琢磨了下，第一声，还能睡。
诸暨定了个两分钟的记时，低着眼注视着睡得正香的卫让。
额前有几根头发凌乱地翘起来，脊背微微弓着睡得正香。
眼窝微陷，鼻梁高挺，眉骨稍稍凸出，上唇有颗不太明显的唇珠。
其实和小时候挺像的。
六岁的诸暨搬家到崇远小区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卫让。小小一个，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老实的胖保姆跟在身边，总托着脸坐在小区门口喷泉的石台子上，巴巴地像在等着什么人。
卫让有时候能等到一个明艳的女人或者一个英俊的男人，大多数情况他或者她对保姆说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极少他们会抱起卫让回家。
他们的耐心越来越少，卫让很少再等到人了。冬季下雪的一天，两人吵得异常激烈，声音顺着窗户飘了上去，二人扬言要把保姆辞退而且再也不会回来，反正时间一长，福利院就会接手这个麻烦。
傍晚，诸暨听见了敲门声，在家门口看见了抱着兔子玩偶的卫让。
两分钟一到，手机烦人的叮叮叮响。
唔……还剩最后两分钟。
“诸暨，再睡一下。”卫让声音含糊地呢喃了两声，
诸暨晃了晃神，这一声‘诸暨’和昨晚梦里别无二致。
迷迷糊糊等了半天，闹钟还没响。
卫让预感到有些不妙。
从小晴天，雨天，阴天，雪天，诸暨就没同意过卫让还睡第三个两分钟。
只有有一次，卫让赖床不起，诸暨叫不起卫让后，默默锁了门，将卫让和诸暨锁在了房里，之后两天不论卫让如何哭叫，吵闹，破坏。诸暨一言不发，不开门。
卫让手刚拽住被子——
“再睡一会儿，嗯？”，声音轻飘飘从头顶落下来。
卫让一下就醒了神，拽下被子，向上望去——
诸暨漆黑的眉眼里勾着笑。
卫让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一阵温热突然从诸暨背后拥上来，懒洋洋的调子随之响起。
“昨晚打游戏迟了些，睡得迟。下次一定不会了。”
诸暨的视线在环着他腰的手定了一会儿。
“那破游戏也太坑了，最后的大BOSS一个大招就秒了我的脆皮弓箭手，打了好几次，药都吃完了才打过。”
诸暨慢慢回过神，手指蜷了一下，‘嗯’了一声。
昨天天气预报报道晚上有暴风闪电加特大雷雨。卫让下午发消息告诉诸暨他上去睡。
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遇打雷睡不好。一打雷他就殷勤地挤到诸暨床上。
到晚上，暴风雨塞车塞到外太空。
卫让打完游戏，已经半夜一点。
卫让坐起身，趁机瞥了眼诸暨，拧了拧眉，不过没说话，下了床，走向浴室。
一会儿。
淅淅沥沥，清晰的水声隔着玻璃门传出来。
诸暨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娴熟地将床铺好，罩上被单，又将卫让换下来的校服扔进脏衣篓里，打开衣柜取出洗好的校服放在床上。
衣柜用了十多年，泛着陈旧的黄，唯一贴着的一副画报也有些褪色。
是一张田中裕子画报。
她梳着日式发髻，在茫茫大雪中，一袭橙色的和服藏在点燃着的黑色灯笼后微微笑着，无辜而纯洁，向画报外望去。
前两年卫让重新塑封了画报。
卫让单手拿着毛巾凌乱地擦着头发出了浴室，头发发梢还湿漉漉，水汽裹住修长的脖颈。懒得再擦，卫让抬手把毛巾往脏衣篓一投，捡起床上的校服裤一蹬，裸着上身走到书桌旁，单手撑开书包，掏出里边躺着的练习册。
笔筒里就一支黑色的中性笔，根本不用选。
胡乱填了选择题，然后挑字少的问答题抄了抄，作业大业告一段落。他懒得收拾书包，自觉地留给诸暨。套了校服短袖，卫让就趿拉着拖鞋出去找诸暨。
卫让散漫地斜靠在冰箱上，偏过头静静凝视着诸暨的背影。
水快烧开了，蒸汽咕噜噜冒出来，诸暨系着藏蓝色格子围裙站在橱柜前，正在弄馄饨汤。
酱油一勺，醋一勺，刚刚平齐勺边，一毫也没满出来。
“滴管也滴不了这么准啊。
食盐两克。
“一颗一颗数也数不了这么恰好啊。”
葱花切碎，香菜切碎。
“切得和同卵多胞胎一样。”
“诸暨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去新东方进修过啊。”
诸暨握着刀的手停住，他转身看向卫让，笑了：“搁这里捧哏呢？拿点紫菜，虾米和乌鸡块过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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