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柯重安排的晚宴是好吃又热闹的,酒香气溜得到处都是,洛娮娮从桌上抬起头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看着这副全员醉醺醺的画面笑了笑。
喻梓柏一手撑额,双目轻闭,纤长的黑睫一动不动,洛娮娮看过他之后,望向身旁的芙安,芙安有些醉了,毫无防备的趴在桌上熟睡。
再看对面的柯华熙跟柯重,柯重嘴里嚷着还要喝酒,吵醒了身边的柯华熙,柯华熙揉着耳根直起身子来,没好气地看着柯重。
就在这时,一封信被一个侍女送了进来。
洛娮娮冲那侍女笑了笑,侍女无措道,“这是给喻将军的信,但喻将军好像——”
“给我给我!”柯重朝侍女伸出了手。
柯华熙骂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这信是梓柏的,你不准看!”
“我就要看!”柯重嘿嘿笑着,“说不定是哪家的姑娘看上表哥了呢。”
“真的假的?”洛娮娮起身,急声问,“那柯重你快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
听见洛娮娮的声音,喻梓柏醒了过来,他起身,眼尾的红晕宣告着他也喝了不少酒,洛娮娮看着他走到了自己面前来。
“柯重——”没来得及问柯重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洛娮娮被喻梓柏拉了去。
拉着洛娮娮到一安静处,喻梓柏转过身来,俯身亲吻她的唇。
洛娮娮满心欢喜,双臂轻轻环抱着喻梓柏的腰。
这儿是回廊的尽头,一个略显狭窄的清幽之地,月光通过缝隙处丝丝缕缕的倾洒,落在两人的身上脸上,还有发丝间,恍然一看,倒像是从仙界下来私会的上仙。
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被映在木廊上,飘逸的发丝像片片丝竹。
洛娮娮心想,这是如此美好的夜晚,有朋友,也有喻梓柏。
清冷的月夜之下,露天的木桌上,除开那些美味佳肴,除开昏睡在桌沿的几人,那封被吹到桌子中心去的信格外引人注目。
是边疆狼王刘丹来信,信上是异域文字,大概意思是,他诚心邀请喻梓柏跟洛娮娮赴他边疆共度美好夏日。
因为这封邀请信,洛娮娮跟喻梓柏的关系变得有些糟糕,主要原因是,喻梓柏不想让洛娮娮去边疆,并表示刘丹这人不是个什么好人,洛娮娮有可能会受欺负。
洛娮娮还记得喻梓柏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他阴沉着脸,一张俊朗的脸上好像同时堆积了乌云跟雷暴。
洛娮娮解释道,“喻将军,虽然我也很讨厌刘丹,但我是想跟着喻将军一起去。”
喻梓柏舒了口气,纳闷道,“洛娮娮,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你以为我就想去吗?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动一下你的脑子?”
又被喻梓柏说她没脑子,她没有很生气,但觉得这么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就声称有事跑了出来。
在小道上散步的方嬷嬷瞧见了一路疯走的洛娮娮,没好气道,“洛娮娮,我说过要教你礼仪,但却被将军一口回绝,还说你是不需要这些的,但我看你,真真是需要的。”
“嬷嬷……”洛娮娮转过身来,一脸烦闷地看着她,“嬷嬷我都这样了,您就别消遣我了好吗?”
“我消遣你?”嬷嬷恨恨道,“真是笑话,你走得飞快,突然一来,还把我给吓了一跳呢。”
洛娮娮破颜一笑,走到嬷嬷面前,“那是我不对,好了不?”
嬷嬷弯腰锤了锤大腿,有些难为情的把手递给洛娮娮,洛娮娮偏头,故意问,“什么意思啊嬷嬷?”
“快扶着我呀。”嬷嬷强行握过洛娮娮的手,洛娮娮一笑,摇了摇头。
嬷嬷口是心非的说,“洛娮娮,我也是看你这丫头前些日子供我差遣,算得上是个善良的人,才放心将手交给你,不然我还怕你把我带到沟里去呢。”
“嬷嬷,这府里哪有沟啊?”洛娮娮笑着说,“您又想多了不是?”
嬷嬷阴下脸来,“将军要去边疆,我过几日也该走了,怎么我一来,就给将军带来了不好的事情,那边疆狼王刘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那刘丹是因为我们之前跟他见过,所以才邀请我们过去。”洛娮娮天真道,“说是共度夏日,他们那边广阔,还有大草原吧?夏天的晚上肯定很漂亮的。”
“你是这么想的?”嬷嬷骂她,“笨脑子。”
洛娮娮哭丧着脸,不吭声了。
“不过你对将军的心思,我可全看清了,我问你,若是以后将军成为驸马,你又该如何?”
“继续当个小女娘呗。”洛娮娮心里终究有些失落。
嬷嬷厉声道,“若是一辈子都讨不着名分?若是被将军的其他女人轮流欺负呢?洛娮娮,你当真以为男子的誓言就是永恒的么?你也该为自己着想。”
“想什么?”洛娮娮心里苦涩了起来。
“趁着现在你还年轻,赶紧出府去,寻个好差事,勤勤恳恳,不作不妖,将来嫁个好人家。”嬷嬷教导她说,“只有这样,才可实现两人共白头,不然你在这府中,是没有出头日的,到最后,只能看着喻将军躺在其他女子的枕边。”
洛娮娮听着方嬷嬷这番话,有点想哭。
“诶诶洛娮娮,你哭个什么劲啊?”嬷嬷慌忙掏出帕子来帮洛娮娮擦脸上的泪痕。
洛娮娮站在原地,一手抹去眼角的泪,撇嘴道,“嬷嬷,你这帕子,究竟还有没有多余的啊?真的……”
半路冒出一个鼻涕泡来,洛娮娮压着哭腔说,“真的很好看。”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到底?”嬷嬷埋怨道,“我仅仅只是说那些,你就哭了啊?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得了啊?”
洛娮娮憋住眼泪,问,“嬷嬷,难道我这个人真的很差劲吗?真的一点也不值得吗?”
嬷嬷叹了口气,焦急之时正好看见洛娮娮的侍女小兰在不远处徘徊,她朝小兰挥挥手,高声道,“你主子就在这儿呢?你还不赶紧过来呀!”
小兰很快跑了过来,看见红着眼的洛娮娮后,表情有些惊诧。
嬷嬷摆手道,“我跟她说着话呢,她就哭了,我可没干什么别的。”
洛娮娮笑了笑,冲小兰说,“是我自己太敏感。”
“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了。”嬷嬷说。
小兰扶着洛娮娮往一边走去,嬷嬷抬手,唤,“洛娮娮。”
洛娮娮回头,她道,“明日一早便来我这儿,帮我打扫一下房间。”
洛娮娮点了点头。
小兰低声不满道,“这方嬷嬷也真是的,怎么什么活都要洛姑娘干啊,前几回,还叫洛姑娘去给她泡茶锤背捏肩的,真是不害臊。”
“这些都没什么。”洛娮娮吸了吸鼻子,“不过我还想着嬷嬷能教我绣花呢,可惜她不教我呢。”
夜色朦胧时,小兰从房里出来,碰上了一脸沉重的喻梓柏,喻梓柏低问,“洛娮娮现在在做什么?忙完了吗?”
“洛姑娘困了便睡着了。”小兰向喻梓柏禀告道,“我便没叫醒洛姑娘,等一会儿到了跟喻将军约定的时间后,我再去叫洛姑娘。”
“罢了。”喻梓柏低声说,“便让她好好的睡吧。”
小兰点点头,“好的喻将军。”
她目送喻梓柏走上长廊,高大的背影被夜色衬得有些萧瑟。
翌日一早,洛娮娮醒来时,听见小兰在门外跟方嬷嬷房里来的侍女说话,她连忙起身,冲向外面说,“小兰,叫她等我一小会儿吧,我这就起来。”
“好嘞。”小兰跑到里间来服侍洛娮娮,替洛娮娮梳妆时小兰没忍住问,“洛姑娘今日好些了吗?洛姑娘究竟是因为什么哭啊?”
“真的没什么。”洛娮娮笑着说,“只是因为好久没哭了,就哭一下咯,发泄一下而已。”
小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替洛娮娮梳好头后,目送洛娮娮跟着侍女走了。
不到一刻钟,喻梓柏寻来了,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日光,他皱眉,问,“这一大早的,洛娮娮就不在?她去哪儿了?”
小兰察觉到喻梓柏身上带着些些阴暗的戾气,忙说,“是去方嬷嬷那儿了。”
“又?”喻梓柏偏头,质问,“我不是叫你盯着洛娮娮?别让她被嬷嬷整日叫唤?”
小兰低下头去不敢吭声,喻梓柏甩袖而去。
方嬷嬷是一个睡得早起得也早的人,她坐在板凳上给手里的布条浸着水,盆里的水清澈,她抬眼,看向勤劳帮她做事的洛娮娮,洛娮娮望过来,一双眸子也如水般清澈。
嬷嬷笑问,“洛娮娮,你这回起这么早来我这儿,倒是不犯困?”
洛娮娮“哈哈”两声笑,“嬷嬷,说来也巧,昨晚哭过之后,我回房很快就睡着了,还睡得不错呢。”
“小孩子秉性。”嬷嬷缓慢起身,走到洛娮娮身边来,跟她一块擦着木架上藏污纳垢的地方。
洛娮娮心里想着喻梓柏,巧的是,嬷嬷开口便说起喻梓柏的事来,“我问你,若是喻将军以后喜欢上其他女子,你会如何?”
洛娮娮手停下,目光黯淡了些,“我祝愿他们。”
嬷嬷哀叹一声,瞧着她手腕上的金镯子,感慨道,“这镯子也没见你取下来,你还真像她。”
“谁啊?”洛娮娮问。
嬷嬷只顾着跟洛娮娮说话了,没注意到木架高处的框里放着一个小花瓶,这花瓶受了摇动,往嬷嬷头顶坠来。
洛娮娮惊呼一声,快速拉过嬷嬷的身子。
瓶身砸到洛娮娮手腕上,发生脆响,嬷嬷捂嘴眼底不忍,“洛娮娮,你没事吧?”
碎成好几块的花瓶落了地,洛娮娮挡在嬷嬷身前,“嬷嬷当心。”
嬷嬷看向洛娮娮的手,幸好那腕上有镯子护着,不然洛娮娮的手可得要被砸青砸肿了。
嬷嬷连忙握过她的手,眼含热泪道,“洛娮娮,看来你是对的,这镯子,还好你没取下来。”
洛娮娮笑着点了点头,去看嬷嬷的腿脚,“刚才的碎片没砸到嬷嬷身上吧?”
“哎呀!这手背上,被划了一道小口子呢。”嬷嬷急忙朝里屋跑,“你就在外边等等我,我拿东西出来给你敷敷。”
洛娮娮叹口气,抬眼时看见喻梓柏出现在房门口。
他快步过来,不由分说捏过洛娮娮的手腕看了一眼,“洛娮娮,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不会听?非要让自己受到伤害吗?”
“喻将军,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嬷嬷恰好拿了药箱从里间出来,喻梓柏阴着脸,“嬷嬷,我说了好多次了,洛娮娮是我身边的人,她不能被嬷嬷你如此对待。”
嬷嬷急道,“不是,不是将军你说的那样,洛娮娮是为了我不小心被花瓶砸到的。”
喻梓柏听不进去,看过洛娮娮的手背后,脸又更阴几分,他拉着洛娮娮往外走,不顾嬷嬷的解释。
嬷嬷道,“我有东西帮洛娮娮治疗伤口,你们先别走啊。”
“喻将军。”喻梓柏拉着她走得迅疾,她只得看见喻梓柏一个冷冽的侧脸,喻梓柏仿佛没听见她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嬷嬷差点摔在了地上。
“喻梓柏!”洛娮娮喊道,“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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