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一爵“呵呵”两声,不予置评。
快走到竹林入口,寇一爵赶在郇寰告辞前装作无意地问道:“对了,姑母听说那位肖娘子现在已经不在公主府了?”
郇寰目光如电:“寇妃娘娘深居后宫,她是怎么知道的?”
寇一爵警惕:“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瞧着姑母对她着实上心,如果兖国公主不要她了,姑母还想把她召回去跟前侍奉。”
权衡片刻,郇寰不打算撕破脸,只冷淡回复:“劳寇郎中转告寇妃娘娘,这个肖医婆心术不正,是被郇某赶出的公主府,现在庄子上反思。宫中医婆多,寇妃娘娘总能再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寇郎中还是多劝劝娘娘吧。”
寇一爵挑眉,试探着问:“出什么事了?”
郇寰斜睨他一眼,“总归不是寇郎中能够听的私事。”
寇一爵笑道:“若是这样,于姑母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容忍的罪孽,把她打发到城外庄子占地方,我说,你倒不如把她送给姑母做个人情。”
郇寰的心一沉,面上仍不显露,“寇妃娘娘居然这么赏识她?郇某倒看不出她有哪里能得寇妃娘娘赏识的。现在中宫空悬,王妃又把长英公主送回了宫,娘娘不仅要协理后宫、还要教养公主,正忙得抽不开身,如若这时身边添上了几个居心叵测之人,岂不要坏了王爷的千秋大事?”
“一介女流,能翻出什么花样?就算她有心要爬龙床,对王爷和娘娘来说,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海山,你这么推拒,是因为兖国公主那里不好交代吗?”
从“郇侯”到“你”再到“海山”,光凭这称呼变化,郇寰就摸到了阴谋的尾巴。
寇一爵依然劝道:“你们虽说是君臣,但更是夫妻,只消让她知道你这个驸马永远都忠贞不二,多哄一哄,她一个沉溺爱情的女人哪还有心思管旁的妖精?”
郇寰面色一凛,“寇一爵,寇妃娘娘是给你下了死命令,让你一定要把人带走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寇一爵也觉出不对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一会儿不要又一会儿抓得牢,别是你对她格外上心、打算金屋藏娇、掩人耳目吧?”
郇寰冷笑:“是,不过是个女人,费得着寇妃娘娘指点你一个外臣三番五次地来要?”
寇一爵的脸色有些难看,“郇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目光直逼,郇寰一字一句问:“皇后之死,是不是寇妃的手笔?”
寇一爵一愣,刚要谨慎措辞、凝神应对,脑中忽然白光一现,心中警铃大作。
一瞬。
两瞬。
三瞬。
寇一爵阴沉质问:“是兖国公主查到什么了吗?”
郇寰心中一凉,按捺自己的暴怒,面上淡淡替沈明枳开脱:“此事与她无关。”
“无关?”寇一爵眉毛一扬,“皇后之死只有她会在乎,怎么会与她无关?好端端的,她不去怀疑,你怎么会去怀疑宫里的是非?你们虽是夫妻,但你不必替她担责。”
郇寰攥紧拳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见寇一爵如此理直气壮,郇寰的愤怒终于忍耐到了极点:“寇一爵,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在寇妃动手前你就知道对不对?”
“是,我一直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纵容她去害人!”
见平日里油盐不进、泰然从容的郇寰居然气得抛却理智和礼数,寇一爵说不上自己尝出了一种怎样腥甜的滋味。他笑,毫不掩饰心中鄙夷和得意地笑,笑声将林中驻鸟都惊走了,可他死死盯着郇寰的眼睛里,半分笑意也无,声音更残忍得可怕:“纵容?你在说什么胡话,她是长辈,更是我们这些臣子的君!侍君直如侍父,我们这些当儿子的,怎能忤逆父意?”
“父有争子,不行无礼;士有争友,不为不义!子从父奚子孝?臣从君奚臣贞?审其所以从之之谓孝、之谓贞!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寇一爵讥笑:“尽信书不如无书。”
“你不要诡辩!”
“我如何诡辩?你也入仕多年,最厌恶的不就是那些言必孔孟、行事迂腐不堪的酸儒吗?现在的你指责我、指责娘娘,岂不就是这样不开窍的酸儒?”
郇寰又被气笑了:“好,我酸腐不知变通,那你和我说说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非皇后子不为储、非储不为新帝,这是圣上亲口说的,天下人都能作证。太子早死了好几年,可圣上迟迟不立储,就看着王爷和魏王斗,我们斗了这些年,除了损兵折将还得了什么?再这么斗来斗去就让别人渔翁得利!华妃反正是不中用的,后宫里有谁能和娘娘争?这皇后不死,王爷就永远也成不了太子!”
“皇后死了寇妃就能当上皇后?”郇寰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寇一爵愣是连一句破口大骂的话也说不出,缓了片刻,他才阴鸷地问:“如若不成呢?如若败露了呢?”
“那就徐徐图之。”
“为了这做梦一样的指望,你们就能平白害了一条人命、送了这么多把柄!白刃杀人从来都是最次的法子,分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你们偏偏选了最烂的一条!寇妃糊涂,你也跟着她糊涂?她做事向来不着边际,从来不考虑结果,你也跟着她胡作非为?如果出了变故……”
寇一爵目眦欲裂,“变故?兖国公主就是最大的变故!糊涂?最糊涂的岂不是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几百日的耳鬓厮磨,你们这恩情深厚,快高过赵王府的门槛了吧!”
“寇一爵,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看来没能尚主是你最大的心病!我就不明白了,你在乎的不就是个驸马名分吗?你介怀的不就是又被我压了一头吗?现在看见我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你岂不是该高兴疯了?”
“郇寰你住口!你别来蒙我给她开脱!你觉得我是嫉妒你?我是瞧不起你!一个女人,纵然是公主,可你居然让她骑到你的脖子上去!南巡!和亲!你看看她干的这些事!你若好好管束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风波?你若真的为她好,就该好好管教,让她不要做各种瓜田李下之事!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她若不叛,不论有没有怀疑、有没有证据,她自然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们自然还能当一对交颈鸳鸯恩爱情长!若她真有异心,发现得也算早,早病早医,剜去了脓疮照样能够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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