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儿对有理并不是毫无感情,尹霜转述给老段时,段刚走出真儿家的小区。
本来就是有感情的啊。
真儿已经跟她承认了,早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有理。
遗留在相册底部的照片,记录了真儿上幼儿园的时光。
那时她也很小,妈妈送她去幼儿园,哭唧唧的小朋友里唯独她没有掉眼泪,这或许与她打小和父母分房间睡有关。
班里有一个小朋友总是哭,哭着从他妈妈怀里出来,哭着被老师抱进园里。
他和她差不多大,可他是园里最可爱的小孩,小朋友都爱他,在他旁边跑来跑去的,拉他的手要和他玩,抱着他说,“弟弟,怎么哭了?”
弟弟他无动于衷。
老师也过来哄,给他甜甜的饼干,哄了半天没安抚住,上楼领了一个哥哥下来。
是邻居的关系,旁边的老师说的。
谁也哄不好的小朋友被邻居哥哥抱住了,小哥哥给他擦眼泪,坐在地板上帮他穿鞋。
“不要哭了,放学妈妈就会来接。”
“啊呜——”
怕生的小朋友接着哭,小哥哥打开他的书包,取了排牛奶,打开了小心地往他嘴里塞。
趁人不注意就会往大门口跑,真儿至今记得他掉落在地的鞋子,印着一个可爱的小图案。
老师到门边把他带回来,听他撕心裂肺地哭,哄着他去哥哥姐姐那里。
来了有几天就哭了几天,不怪真儿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看他,眼睛里怎么有那么多泪水,流不完吗?他稍稍止了哭泣,她伸出手指,绝对没有掐他,他眼巴巴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越哭越凶。
他喜欢哭。
她得出结论。
放学了家长来接,哭累的小朋友趴在他妈妈肩头蔫蔫地不说话,被抱走了。
他的妈妈很漂亮,穿旗袍呢,真儿回忆起来,觉得那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旗袍穿在那么漂亮的人身上。
此后有理就没有来了,幼儿园时期的真儿不知原因,一段时间不见,还很疑惑那个爱哭的小孩是被他妈妈丢垃圾了吗?哪个妈妈会把小孩丢垃圾啊,段忍不住搓了搓真儿的额发,听她说的挺感伤,她那没有答案的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弭,却原来已经是悄无声息的一场来去。
她很喜欢那个小朋友的。
哭的话也很喜欢。
她给他的生日礼物,贴了一个小小的心愿贴:给理理小朋友~
他的朋友送他的,八万八的手表,她送不起,但那是她的心意。
段说:“看不出来,你对他有阶级矛盾?”
真儿撑着下巴叹气:“我不想吃软饭。”
“等会儿,你这话我给你录下来,以后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循环播放。”
“……”
家庭不一样,除了学校,他们还能有什么交集?
他是家里很受宠的小孩,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她什么也无法给他。
若论喜欢,喜欢他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一旦她沦陷,连自己也做不成了。
她说,有时我会觉得,这世上怎么有那么一个人,他明明已经得到很多偏爱了,还要那么有钱呢?
她们在车上的聊天,大雨掩盖了街面上的行迹,掩盖住她此时波动的心境。
真儿说有很小就认识的姐姐,姐姐读书时很喜欢邻居家的儿子,和那个人青梅竹马,可是那个人却不见得喜欢她,他的朋友圈子和她是截然相反的,他们的交流从来不对等,两个人最终走了陌路……
心动吗?
真儿面对有理时,控制不住想要和他亲近。
他的邀约她想要拒绝,但遵从本心,在打麻将后的第二天,她忍不住跑去和他见面。
他说的去酒吧,学校学生不可以出入那种地方。就像网吧,真儿从来没有进去过。她没忍住好奇,那到底都是些什么场合啊?同时她也很惊讶,有理这么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人居然也去?转念一想人家指不定老早就接触这种场合了,又淡然了。
他们碰上了池洲。
池洲说:“不错嘛,我就说乖学生从不上这种地方,你约她肯定来。”
乖的人指不定出什么野路子。
周围闹哄哄的,真儿不敢闹腾,归根结底是不熟悉环境,带着求知的心四处查看,脸上的表情很谨慎。炸开来的礼花落在了她头发上,她没躲开,她的长发留的时间挺久了。
有理看着她笑。
她安静的时候他也喜欢,静静坐在那里观望,倒让人怪不好意思搭讪的。
池洲显然想得多,女生头发太长,洗起来会很麻烦,有理挨得近,也沾染了点碎屑,他们不在意,池洲操碎了心:“今晚得洗两个头了。”
原本很正经的调侃,旁边横进来一声笑,池洲他同学暧昧开口:“屿哥,我的那个……头没用了,你今晚主动点呗?”
池洲没理他,看到有人靠近真儿了。
刚还意兴阑珊的姑娘看见漂亮姐姐,眼睛立马亮起来。
也是一个俗人……池洲这样想着,好笑地看着有理的脸变得红了。这小子看姑娘就能脸红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们不是在说十八禁吗?”有理还挺好奇。
“那你听这个?”
家里不让听这些的,给有理做性别教育的他爹一贯让孩子远离黄色废料。
真怕他学歪了。
池洲赶紧道:“你别听韦成名瞎说,他是借充电器头。”又转过去锤了韦成名一下:“他俩比你交的女朋友还小。”
待了一会儿就要走了,池洲送他们出去,问俩小朋友要不要吃宵夜?
转进附近商店买水,池洲透过玻璃门看到真儿和有理站在一起,有理的身形拔高得快,进入高中已经长高了很多了。有人在和他们搭话,主要是和真儿搭话。
男的一副见鬼模样:“你还说你是学生?学生怎么会来酒吧夜店的?”
有够倒霉的。
真儿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这就是之前在鞋店门口问她要微信的人。
他笃定了她是个假学生,伸手在她跟前撩了一把,把她黏到唇边的发丝拨开了,嘴里调笑:“这口脂涂的,大红唇啊,穿这么靓丽,谁家学生这么打扮?”想来对她拒绝一事产生了怨念。
真儿听他来者不善,怼了一句:“我喜欢,不可以吗?”
男生当即骂了一句,不干不净的,手差点抓到真儿胸前。
真儿仓促的被有理格挡住了,紧接着有理的拳头就砸了上去。
“有理!”
隔着玻璃门,池洲吓得心脏都不会跳了,学的那点跆拳道,他还是颇担心有理被欺负了的。但他看着有理格外愤怒,一脚踹在了男的膝盖上。
“这是怎么了?”池洲挡到了中间。
“流氓轻薄真儿!”
轻薄女高中生的家伙一眼望见俩男性,挡中间的那个看着比打人的还厉害些,呸了一声掉头走开了。
事后池洲夸赞有理:“可以啊,会英雄救美了。”
送真儿搭上公交车,池洲不免好奇,有理难得发火,那男的到底说什么了?
心底的怒火在夜风吹拂下慢慢消散,有理怔怔地出神。
女学生褪去了遮挡身形的校服外套,身体发育得良好,那个叫第二性征,书本里都写了。他没想到对方嘴这么碎,侮辱的话张口就来,他很怕真儿伤心。看真儿上车时恨不得把前胸后背都覆盖住,他恨不能多踹那个人一脚。
“想什么呢?”
“哥,我好像扭着脚脖子了。”
池洲开始叹气:“我说少爷,来吧,背你去地铁站。”
有理顺从地趴在了池洲背上,喃喃说:“要是这个时候下雨就好了,这样真儿会不会返回来,然后给我们撑伞啊?我好喜欢她的伞。”
那是喜欢伞吗?
池洲叹气:“喜欢伞,回头我给你买个十把二十把的,跟她的一样。”
回去一查,那伞是某个动漫的联名款,小吉祥物是个火红的狐狸——真儿的钱包就是那狐狸样式的,制作得特精良,带到活动场里,好多人侧目。有授权的,也不能说贵吧,但有理也不是那个动漫的粉丝啊。
现在是了。有理回到家,池洲给他找冰块,他趴在沙发里欢快地搜索那个小狐狸动画,立志先看个两遍。
池洲继续叹气:“你那伤痛不痛啊?楼下给你推拿的师傅还没关门,我背你下去?”
有理已经沉迷动画不吭声了。
小狐狸的形象老早就出现在真儿的饭卡上,有理觉得还挺像真儿的,炸毛的样子特别像,回学校了兴冲冲的要和真儿交流一下心得,扭头发现覃越在和真儿说话。覃越看不上那幼稚的图案,“现在谁看动画啊,这丑不拉几的。”后面他还拿真儿的饭卡刷呢。
哪里幼稚了,而且也不丑啊。
有理替真儿打抱不平,很想要冲过去和覃越理论。
真儿看起来完全不生气,看他着急,嘴角挑起一点笑意。
不算粉,她自己说的。
“暴露一个不算喜好的喜好,别人戳痛处才不痛呢。”
他隐约发觉了她总是微笑的面容下暗藏的可怖——她根本不喜欢,但是仍然用在饭卡上,用在钱包上,以及特意买了联名款的伞,表现得和真的一样。
那些周边不然还是送段同学吧?池洲帮忙淘的小物件,有理不想要浪费,所幸看见段同学对小狐狸蛮喜欢的,段同学还能跟他下棋。
池洲听说了,劝他:“少爷,真不能这么缺心眼,送给心上人的东西怎么能随手丢给别人?再说了,你怎么确定真儿是真不喜欢?她也许口是心非呢?”
“那谁跟我下棋啊?”
“爱谁谁。”
注:因为截取的是片段去完满篇幅命题,正叙倒叙插叙补叙避无可避
另:每一次开新的篇幅,都是在加深对角色的喜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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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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