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微弱的光芒晕成几点异色。如果走得更近些，便会发现它们实则是闪着微光的紫色烟雾，萦绕在石钟乳四周。
石钟乳的分布密密麻麻，然而仔细观察，它们的位置总体呈现出五芒星的形状。如同流水一般，泛光的烟雾沿着想象中的线条一直蔓延到五芒星的正中，汇集成一片奇异的“水面”。
修长的手臂率先划开“水面”，接下来露出了散乱的白色长发和尖尖的耳朵。徐徐站起的身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眼珠却如烈焰般鲜艳。当这位女士完全跃出“水面”时，紫色的烟雾全部被她吸入了体内。
她的肌肤如墨一般漆黑，泛着仿若珍珠的莹润光泽。赤/裸的躯体健美而挺拔，长发自然垂落间半遮半掩反倒格外性感。唯独令人感到缺憾的是，女士腹部在发丝的阴影中隐隐露出的一道丑陋伤痕。
那是被带有诅咒的利器自上而下深深剖开肉/体的结果，尽管暂时没有流血，但内部溃烂，多年过去也没有愈合。
女士低头看着那道伤痕，嘴角略微上挑。她的十指都长有尖利的指甲，毫不犹豫地剜去了伤痕四周的整块皮肉。
血液还没来得及流失，缺失皮肉的部分就呈现一瞬间的空间扭曲，又逐渐重新恢复成健康的模样。
“失败者就该有失败者的样子，您说，是这样吗？”低哑而百转的腔调回荡在这片石洞里，女士轻声笑着。
这位刚刚苏醒的女士名为西耶琦，曾经是精灵族中黑暗精灵亚种的第一主母。她的母亲与她带领黑暗精灵在她们信奉的神明沉眠后，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路。
是的，曾经。毕竟她的族人们恐怕早就忘记她了。
支配黑暗精灵的神明被称作噩梦神后，她本是生命主神的妻子生育之神埃卡蒂丝，却因位列生命神系十二次神之末，决心投向死亡神系的怀抱。暗算丈夫成功后，她从死亡主神手中接过权柄，成为主神外死亡神系的最强者。
作为她的信徒，也为争夺噩梦神后的眷顾，自称卓尔的黑暗精灵们向来以阴谋、欺骗与背叛为荣，神后也不吝惜给予拥有这些品质的卓尔以赏赐，造就了卓尔社会中层出不穷的恶**件。
然而当诸神黄昏来临，所有种族都必须为自己寻找脱离神祇的生活方式。卓尔内部的勾心斗角、血腥暗杀都只会造成己方势力的衰弱，在失去了神恩的新时代，这只是毫无意义的内耗。
卓尔内部是纯粹的母权制奴隶社会，各个家族的主母是家族中绝对的领导人，而由最强势家族的主母们组成的议会统治着这个种群。其中，第一家族的主母以其家族的强大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这也意味着即使身为第一主母，即使她们已经脱离了神祇的控制，卓尔的传统也很难在短短几百年内完全更改。哪怕新纪元来临，失败已不像以往那样代表着死亡，一旦衰弱也将迅速被取而代之。
更何况西耶琦出事的时候，她的长女尚且不满十岁，对于成年才能拥有政治地位的卓尔而言，她的血脉是否还存在都是一个未知数。而姐妹之情，对于卓尔来说毫无意义。
“希佩，如果还活着，恐怕也不会想再见到我这个会与她争权的母亲吧。”西耶琦倚靠在石壁上，十指交叉。她沉思着，食指指甲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过，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希帕拉，她实在想不到是谁将她安置在法阵之中——连西耶琦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活下去，她伤得实在是太重了。
卓尔本不应该相信任何人，她却信了一个人，并且信错了。
所以当年她确实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想要那个男人去死，可惜……没能一击毙命，教他逃了。
西耶琦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心脏处源源不断流出的神力。她毕竟不是类似神明那样纯粹以精神形态存在的异位面生物，所以这份力量并不能直接为她所用，而是滋养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
这也是她得以重新苏醒的原因，只是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她体内的神力来自于一份残缺的次神神格，虽然只有一半，但已足够让她有机会将实力增强至接近准神的地步。主神、次神、准神，其下便是物质位面的传奇阶位，看似一线之隔，实则永远突破无望。
没错，她与那个背叛者合作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只不过是个卑贱的男性，但是西耶琦认同并欣赏他的实力，否则也不会选择与他这个外族人生育后代。
他们弑神，并且夺取了神格。
这份神格正是来自于卓尔所尊奉的神明，噩梦神后。但那毕竟是死亡神系十二次神之首，即使在神战中重伤沉眠，受到生命威胁后下意识的反击依然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
不过，谁让卓尔是神后的眷族呢？她们自有向神后奉上祭品的特殊通道，可以直接将物质位面与神祇所在之处连通。
奴隶杀死了自己的主人，纵使要付出些代价，也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西耶琦笑得张狂，她的命运从此只在她自己手中。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背叛者，夺回剩下的一半神格，然后……
她要湮灭他的神智，就像神后对于不忠者所做的那样，把他改造成肮脏的蛛化生物，永生永世只配看守卓尔丢弃奴隶的尸坑！
西耶琦手指一动，撩开胸前的长发，在心脏处用自己的鲜血勾勒出法阵。让她来瞧瞧，另一半神格的位置。
半晌，她皱起了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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