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与死亡双生，秩序与稳定并行。但四境之灾无止，混乱之世将至，是黄昏之前的狂欢，还是黎明到来的先兆？来吧，远行者们，现在是作出选择的时刻。听到了吗？即将到来的、余烬旧墟覆灭的命运。”
“要不要试图改变？纷争女神愿意倾听她的信徒的呼声。看，她就在那里。”
在这紧急的时刻，也只有玩家还会注意到终端发来的全服推送提示音了，但有心思打开的也只是其中的少数。
哪怕再不在意剧情，当身临其境、深陷其中，这仿若真实的一切都令人动摇：弥漫的冰雪气息混杂着浓浓血腥味，城中普通NPC绝望的啜泣和叹息，还有自身战斗之后的筋疲力尽和面前再次遮天蔽地涌来的亡灵海。
高等生物的共情是难以说清的东西，太过真实的环境下能够完全超然于游戏场景之外的玩家终究是少数。
无论是谁，救救他们吧——
苏珂的内心祈祷着，知道真相的她比普通玩家更恐惧着灾难的来临。即使纪寻让他们兄妹留在了压力最小的南门，但如今的境况下位置已经没有了意义。
重生的火城，还会有再一次的复生吗？就算有，死去的人又哪里有复活的机会？
即使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却并不像她以往接触的幻想小说那样，能够将生灵复活。在知道真相后，苏珂已经去了解过了。她甚至生出了代替那些普通人死去的想法，毕竟她的死亡并没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可是她没有勇气，当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之后，哪怕知道自己不会死亡，她也变得懦弱了。何况，她一个人救不了所有城民，哪怕所有玩家一起也救不了。
在北境的亡灵潮面前，即使是强大如传奇龙骑士舒伯特，也很难在保全众人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苏珂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但她知道上一次毁灭烈日边陲的异常亡灵潮比这次还要严重得多，伊斯勒城主最终却还是解决了，尽管付出了代价。也就是说如果有传奇法师愿意帮忙，她面前的这场亡灵潮可能并不需要花太大力气……
她心中有小小的期待，她之前好像看到西雅了。那人会愿意出手吗？
清醒一点苏珂，她兜头给自己浇下冷水，你一个异世界的不死者都没有勇气付出代价，又凭什么慷他人之慨？
第一位打开推送的远行者无疑是最不对眼前一切真情实感的那个，或者起码也是哪怕情感动摇，理智却能让他及时抽离情感的那个。
后勤队此时鸦雀无声，一片忙乱中哈尔随手点开了推送，便被耳边低哑魅惑的女声引得皱起了眉。这个声音……他的视线短暂附上这条公告，随即瞪大了眼。
他看到公告下有一个进度条，三百，只需要三百名选择混乱阵营的新玩家，纷争女神就愿意听从信徒的祈愿，拯救这座城市。
聚集在这里的玩家有约近千人，三百并不能算多，哪怕是哈尔自己此刻都愿意这样做。然而糟糕的是，现在早已过了三天的阵营抉择期，除了留在伊洛城的中立玩家外，这里不会有任何未选择阵营的玩家。
该死，这鬼游戏在搞什么？哈尔眉心蹙成一团，一手抓起魔晶开始恢复魔力，一手迅速地点开论坛发了个贴。
“各位看见新推送了吗？为了均衡阵营，主脑简直是疯了。余烬旧墟这边的困局强迫必须有三百个玩家转入混乱阵营，不然大概就只剩了弃城这一条路。”
“我***不想管什么转阵营的后果了，不过是个破游戏而已，最多以后不玩了。”他输入字符的动作几乎称得上粗暴，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但救不了火城，这份遗憾永远都会伴随我。”
“游戏确实是假的，感情却是真的。”
“所以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怎么换阵营。”
他大概是疯了，换了阵营以后什么都干不了了，巅峰小队干脆早日解散吧。不过就像他在帖子里写的，终究是个游戏而已，只要他愿意，他爱怎么做怎么做。就是有些对不起伙伴们，但他们还可以换个游戏。
哈尔绷紧的神经终于在做下决定后松弛了些，他开着没人能够看见的论坛光幕，放下被吸干的魔晶又开始了对伤员的救治。
帖子的阅读量上涨得并不快，哈尔知道这是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心情点开推送，即使看到了推送内容，也不一定会进入论坛。但阅读量的增加和回复楼层的增多却几乎达到了1:1，身在战场中的玩家几乎无一不表示自己愿意更换阵营。
只要能够拯救余烬旧墟，和城中的所有人。
翼龙军团已经连人带龙前往各个城门死守了，同时也开始疏散城中的普通民众，包括从伊洛城来的远行者们，也被劝说尽快从传送阵离开。
玩家们显然并不愿意听从，焦虑的城主府npc也只是深深看他们一眼，便去劝说下一个人。
——亡灵潮没有留给他们僵持的时间。
“角色栏可以退出原阵营了，似乎是新加的功能，我刚才发现的！”哈尔的帖子里突然跳出一条回复。
他立刻点开了角色栏，果然在阵营旁边发现了退出按钮。但是以哈尔过往的游戏经验，退出阵营通常会有惩罚——尤其这个游戏的两个阵营明显极端对立，且之前根本不允许退出阵营。
那么这个新增加的按钮几乎等同于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之后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负面后果。或许即使退出了秩序阵营，也不能加入混乱阵营也说不定。
但是事已至此，哈尔在小队发了一条留言就切回了角色栏。真可笑啊，玩游戏玩游戏，今天他这个游戏老鸟居然像是被游戏玩了。
哈尔摇摇头，时间紧迫，也别再想那么多了，他抬手按了下去。
“一切都在您的计算之中吗，吾神。”千面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那几乎跳出胸腔的器官安稳地停留在远处，“可以的，一定能够赶上……要撑住啊。”
看着那条代表着混乱阵营人数的进度条增加，他居然真的感到心潮澎湃和几欲落泪——千面确实是一个代入党没错，但他向来是选择破坏剧情的那个人。他的代入，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和玩弄他人的命运。
他从没有想过，竟有一日他也会有与NPC们相同的心愿。
啊，都怪这个游戏实在太真实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苏珂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口的防线不断向内收缩。
没有伤者被送回后方，因为如今还驻守在此的战士，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城民被疏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时间。
她不禁生出怨恨，有力量的人合该负有责任不是吗？苏珂知道她不该这样想，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
北门外那个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身影，她听着凄惨的悲鸣，为什么就能这样无动于衷？余烬旧墟的城主又在做什么？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为什么不去争取强者的援助？
“舒伯特城主想要放弃了吗？”那个自称希帕拉的女人抬头望向翼龙背上的舒伯特，询问道。她的语气寻常得好似正在和舒伯特坐在城主府的会客室里喝下午茶，城内的兵荒马乱根本就不存在。
舒伯特的命令正通过翼龙特殊的吼声依次传达，不论是疏散城民还是死守城门都是如此，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希帕拉倒也不生气，她看也不看自己所谓的同伴，轻巧地捏了手势就使出个漂浮术，从舒伯特眼前径直飘过，最终落在了北边的城楼上。
神情莫名有些复杂。
更一章证明人还活着，顺便祈祷掉收不超过10个（许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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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四章 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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