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没扯开李坏的衣服,而是直接伸手进去摸索,一边找,一边说:“反正你手指练过工夫的,至少我不用担心好运咬舌自尽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微微动了动手指,压在匕首上。柔软的舌尖便又刮蹭了几回,仿佛是得了趣儿,而不是他故意的。
他对上李坏的双眼,看见一双细窄的瞳仁微微扩散,细小的牙尖摩挲到张起灵手边,似乎蠢蠢欲动。
好运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张起灵想。
他也在回想那本李若琴写下的笔记,可惜书里并没有提及此事,倒不如说,一切问题的解决无非是血与铃铛。
在山东临沂瓜子庙附近的五坟岭水盗洞中,张起灵已经见过了李坏对此的反应。
他能感觉到好运对此是有些厌恶的。
但如果李坏选择再进一步,张起灵也不会把手指挪开了。这种影响似乎是双向的,他能模糊感觉到身体里有一种冲动的感觉,可它同时又是未知的,毕竟李若琴不叫张起灵,她也无法得知名为张起灵的人对此该有什么反应。
黑瞎子自我安慰了几句,一直含笑的面上终于显出了一丝焦急,因为他摸完了李坏,检查得像是在玩排雷,却没有找到该有的东西。
不会丢了吧?
不过这东西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一次性用品,就算好运丢了,那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也不能怪好运啊。
黑瞎子把小刀片递给张起灵,张起灵尝试将手上的匕首换下,成功了,那小刀有刻纹,刚好与李坏的牙型吻合,牙尖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恐怖,咯吱咯吱,咔嚓咔嚓的。
张起灵盯着李坏,有些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用。
他身上还有好几把这样的小刀,全是李坏落在鲁王宫的。只等一个契机,就能归还一把。
黑瞎子倒是不担心李坏身上出什么问题,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痛成这副模样,怕另生事端。
真可怜啊。好运,还是需要忍耐。
黑瞎子心里默默叹气,把有些凌乱的衣着整理得差不多,又怜惜地摸摸他汗湿的额头。
张起灵一直看着李坏,近距离注意着对方的呼吸、心跳,他察觉李坏身体放松不下来,肌肉痉挛着,声息越发沉重急促,似乎有些过度呼吸的倾向,便对黑瞎子说:“他的状态太紧张了。”
黑瞎子也是发觉这点,他点点头。墨镜后的视线落到旁边昏迷的人身上。
“幸亏好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然现在我还不好处理这事儿……”
之后就观察观察这群人发现队伍里消失了一个人会是什么反应吧。
他把人拖起来,更向远离篝火的方向走去。
虽然疼痛一度让李坏的思维聚拢不起来,但他还是能隐约知道身边的这俩人在商量,尝试帮忙。
该怎么帮是一个问题。
如果李坏清醒的话,大概会用这段时间的经验做出总结回答:放着不管,忍着不碰,只要别没事找事,然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只是小哥……他的小动作好像很多。
本来就很痛了,呼吸的自由居然也要被剥夺,李坏的感官雪上加霜。他竭力想得到新鲜的空气,不仅眼前发花,视野模糊,还被张起灵无情捂住了口鼻,无论是牙齿还是舌尖都找不到出口,这种窒息的感觉迫使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想要狠狠回击对方。
张起灵轻易地按住他,那只汗津津的手垂死挣扎几下,很快无力垂下,被张起灵的手指扣住,只能在睡袋上磨蹭抠挖,指节发白后又恢复了可怜的红。
李坏最后还是没了力气,又靠回到他怀里,身体隐约在发颤,那点攻击性似乎也转变为轻微的示弱呜咽声。张起灵适当时刻松开遮住对方面颊的手,就听到他迫不及待深呼吸的声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起灵不为所动,心里默默倒数着时间,又捂住李坏的鼻子和嘴巴。
湿热的吐息氤氲着,打湿了他也出了一点汗的手心。
李坏的意识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回归正常,不再试图挑战极限,给张起灵来上一肘,但呼吸仍然急促,他很想问黑瞎子去哪了,为什么只有小哥在这里。
如果黑瞎子在这里,绝对没有张起灵这么残忍。
但张起灵却没有给他一个空闲的时间,他仍然压着李坏发颤的身体。
半晌,直到他的呼吸平复了,身体仍然还在轻微颤抖。想要缩起来的四肢一直被拉开,李坏的两腿都快抽筋了。
李坏浑浑噩噩,汗如水流,头发黏在额头、脸上,这时又听到张起灵小声说了句什么。
他说:“抱歉。”
李坏脑子还没转过弯,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下手太重而道歉。
他没能胡思乱想太久,就被张起灵抓着翻了个身,狼狈仰躺在了睡袋上,白发凌乱散开,目光迷离,面上高热似的染上绯红。
“好运,你最好不要动。”张起灵说,“你应该对李若琴的笔记也有许多疑惑。”
“我——”
但张起灵接下来的动作更快,可能是不想李坏反抗,或是拒绝。他劲儿更大,毫不手软,扳着下巴将食指挤进嘴里,按到李坏的一颗尖牙上。
手指马上被划破了,浓郁的血腥气味瞬间弥漫到口腔、鼻腔里。湿热的一小股液体马上灌到李坏的嗓子眼里,差点把他呛住。
李坏想说我不会反抗、不对,他其实是想说小哥,我也很疑惑,你没必要按着我。我一定配合。
但他一切想法都被嘴里的味道恶心没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浑身一激灵,觉得毛骨悚然,只想吐。
李坏的舌尖疯狂推拒那根手指,牙齿也咬下去。张起灵专注地凝视他狼狈的神情,看他一双眉毛愁苦地拧着。一片红却突然从脖颈上冒出来,飞快爬上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的体温突然升高,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了起来,灼烧的热感翻涌着,张起灵呼出的气体也变得十分滚烫,顿时有了种奇怪的感知,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仿佛来自血脉深处。
浑身都热了起来。张起灵却突然觉得有些寒冷,这种冷不是来自于皮肤上的感觉,不是因为戈壁滩上的温度很低,也不是因为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很大。
那种冷从胸腔里的心里流出来,带来一丝极难察觉的酸涩,仿佛蜿蜒流过的冰冷溪水,丝丝缕缕缠绕过五脏六腑。
冷水很快流尽,回归张起灵熟悉的漠然。
一个画面闪回在他的脑海中,犹如一个小小的窗口。张起灵还是看不清楚,只大约觉得是极其昏暗的,仿佛黑夜。也是非常安静的。可一层隔膜外仍然存在着寂寥的无数声响。
那是他想抓住的一些什么东西。
但一切的存在对他来说仍然是十分寂寥的。可以说,没有意义。
无来处,无去处,所有人都会离去,而张……选择留守在这里。
有人喊道:“起灵。”
这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在喊他,是在呼应黑暗之外的一些人做出该有的行动。
随着声音落下,黑暗在上升,他与之一同被装进了某个地方,然后是轻微移动,身体好像在下坠,意识也在下落。
这是什么?
“留给你的都是……”
……留给我的?
苍老的声音消失了,张起灵茫然地低下头,只能看到李坏满是汗水的脸。湿了的头发更明显暴露出两只人不能拥有的白色犄角,然而他却不能随便再去碰。
复杂的情绪在张起灵身体里快速膨胀,但在还未爆发时,他又嗅到了苦涩的味道。
这种气味浇灭了他的情绪,无论是喜怒,还是悲伤痛苦。
张起灵眼神发直,他想不起来刚才回忆到了什么,但张起灵知道,自己肯定明白了一些事情。
还是太着急了。
如果不在这里,他本来能够慢慢来的。
“张……呜!”
李坏抓着他的手臂,腰腹却被骑跨得无法用力,小腿只能蹬几下,仿佛小哥重若千钧,而他只是一根鹅毛。
他想用眼神示意张起灵,水光漾在眼底,声音却只能含糊不清,断断续续。
——留给我的。
张起灵看着他。
然而被他注视的人已经快要憋疯了。
还在发愣,还在发愣?!
李坏简直要崩溃了!
“起、呃起灵!咳咳咳——”
张起灵终于收回了手,满是口水的食指上只剩一道淡淡的红痕。
他瞄了一眼,手放到身侧时仍然在滴落水液。
李坏从未如此抗拒过张起灵,小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与洋葱等同。
张起灵终于起身让开,李坏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立即扒着睡袋就开始往地上干呕。喉咙里仿佛还残存着手指戳到的感觉,有点痒,还有点想吐。
李坏完全呕不出来,几乎想捅嗓子眼催吐了,他一想起到自己吃了那种血,就感觉浑身汗毛直立,有种身体被奇怪的东西(洋葱)污染了的感觉。
“怎么能这么恶心......”
张起灵面上仍然有着淡淡的红晕,可表情还是自持的,看起来毫无波澜。他也不介怀李坏如此评价,但看李坏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语气疑惑地问:“血的味道能不恶心?”
“海侠的就不恶心。呃、你的太浓了……”
那种味道莫名让李坏联想到鱼的腥味,但又不只是这点。
李坏这边还浑身不舒服,扎西却回来了,他路过的时候听到动静,发觉这边有情况,下意识往两人这边走了几步。
扎西不习惯睡睡袋,可安排是这样的,他就只能和李坏睡在这边,但不习惯就是不习惯,所以扎西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附近睡着哪些人。
在和警惕回视的张起灵对上一眼后,藏族男人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等他定睛一看,神情又变得诧异起来。
扎西嘴唇动了动,还是上前道:“张起灵?我祖母有事需要见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又是一愣:“李坏?你怎么、啊,你确实睡在这儿的。”
李坏没理他,抱着腿埋头,白发散乱落在背后,看不到表情,简直像个自闭的白蘑菇。
扎西得不到回答,面色讪讪地说:“我还有事,你们继续,哈哈。你们继续。”
扎西忙不迭溜了,背影匆忙。
张起灵也走到李坏身后。
还没走近,他已经感觉到李坏的紧张,所以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张起灵停下了,他说:“等会瞎子还会回来。这个东西还你。”
留下一把擦干净的小刀后,张起灵默默离开了。
但无论黑瞎子回不回来,今晚已经注定不是一个好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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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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