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联想到张爻屏息装死,不免怀疑它是吃死人的,所以当时会对疑似刚刚死掉的张爻很感兴趣。
除了往藤蔓上刻眼睛,张乌还会每隔一段时间不停地敲暗语,暗语不是给张青的,张青但凡回应一点都是自作多情,张乌尤其目中无人,这是字面意思,他是真的像是没有看见他。
即便不明白张乌只言片语的暗语信息,张青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是在听什么。在敲击声响过后,他会有极短的倾听的姿势,可张青确实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所以张乌究竟是敲给谁听的?
张青胡思乱想,开始有些发困,视野里的张乌还呆在那,他也明白不了这人是在犟什么。
过去多久了?
张青不知道,他一直不饿不渴,却终于困了,忍不住阖了眼,但是真这么做了,张青又感觉不太对劲。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不适的感觉渐渐变得模糊,但还比张乌好一点,张乌重复多次的行为令其面色难看得像是见了鬼,发白得可怕,既是身体受了影响,也是情绪方面的问题。
张乌似乎停下了他的忙碌行为,转而朝着角落里走去,张青的耳朵能够捕捉到他的越来越轻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也越来越杂乱,然后,张青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风的味道,也是新鲜的空气流动的气味。
张青很少能够遇到这样待在一个地方什么都不做也做不了什么的情况。哪怕休息,也是为了之后能够完成任务的必要工作,他没有闲暇的时刻。
现在他闭上眼后,周围有很多人的异样感觉已经更深了,仿佛他们的脚步放得轻,所以很难察觉,而在这些轻轻的混乱脚步声里其实有一个特别不和谐的声音。
还是那句话,他们独有的那种默契使得张青立刻意识到这些脚步声就算不是队伍中的人制造出来的,也是经历过相同的培训方式的人带来的。
那个特别的脚步声其实也拥有相同的节奏,但此时此刻传入张青的耳朵里,仍然是格格不入。很突兀。
他不由得皱眉,马上睁开眼也找不到声音的来处,四周空无一人,只余纷纷扰扰的脚步声公平地分摊在张青身边,不分远近,而那个突兀的脚步声却在远离。
张青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紧接着就发现张乌不见了,这个被藤蔓包围的洞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记得张乌离开的方向,此时也不难发现居然与正在远离的脚步声一致。也不知是自己的幻听,还是张乌确实隐瞒了什么。
张青没多想,甚至没有整理自己的状态,起身后抬脚就往那个角落走,仅仅几步,他越发能够察觉到冷风扑面。
寒意袭来,将他冷了一个激灵,整个人都被刺激得清醒了几分。
他以为张乌是从这里偷偷走了,用手在墙上摸索、丈量一番后,不得不承认,这面藤蔓墙是实心的,根本没有可以到达其他地方的通道。
奇了怪了。
张青蹲在这个地方,能听到那些越发清晰的脚步声在周围走来走去。只可惜他辨不清落脚的力度、重量,否则大概能与队伍中的人对应一番。
他此时心里怀着疑惑,也不怕幽幽的冷意,便打定主意就在这里等到张乌的出现,前提是对方真的会原路返回。
张青以为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也可能张乌根本不会出现了,但实际上不过须臾片刻,张乌就回到了这个藤蔓洞中,这个时候张青还正认真地盯着面前的藤蔓,张乌却是从他的背后,在那处他曾经爬出来的黑色水潭里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和他一样的是张乌身上也没有沾染半点水汽。
张青最初没意识到张乌回来了,可耳边的脚步声突然停下,转而往同一处聚集,听到这些声音就应当想到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走到一起的场面。他回头看过去,就看到张乌也朝他招了招手。
这一瞬,张青开始怀疑人生,他的耳力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潭水与角落的位置几乎是这洞里相距最远的两个方位,这他都能听错,那也错得太离谱了。
就算这样想了,他也提不起警惕的心神,张乌显然有话要说,待到张青犹疑地到了他面前,张乌也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只手。
一只非常典型的天赋者的手掌,二指过长,断裂的位置实际上在手肘处,还连接着一段小臂。
如果不是张乌拿着这手,张青可能还分辨不出来。这只手分明和张乌自己的手长得一模一样,青筋脉络,骨节走向,几乎挑不出二处,只是用力姿势不同,肌肉起伏也有点不同。
张青不信张乌不知道自己看得出来,他下意识探手捏了捏那只手,张乌没有阻拦。确实是死人僵硬的手臂,可能因为温度低,倒没有尸臭味。
那站在眼前的张乌是什么玩意儿?张青不敢深思,但脑子很快闪过许多奇异的事件,他经历过的、只是听闻过的,都与此次情况不一样。
完蛋啦。张青想,他甚至都不想吃饭,饭都不吃了,那肯定是完蛋了。
张乌不知他所想,自顾自拿着那只手,像是随手拖着一块猎取的肉块。他露出一个令张青头皮发麻的温和笑容,因为太装了,自然而然地说:“藤蔓密墙后方有一处高崖深谷。”
“……什么?”张青又有点傻眼了。他摸摸自己的喉咙,确认自己可以正常发声,只是这情况也有一些古怪的地方,但张乌无视他的一切反应,继续道:“你知道吗?”
张青什么都没发现,自然很快回答:“不知道。”
张乌没有再回答,他看向张乌背后,张乌立即防备地转身,他的背后没有人,只是两人都安静下来,呼吸声也几不可闻后,一个微微摩挲的脚步声驻足在离张青很近的地方。
张青竭力压住肢体暴起的条件反射,听到张乌又笑着问:“你知道吗?”
这次他知道张乌一定不是在问他。
张乌问的人——或是拥有类人灵性的某种东西,那个异常脚步声的制造者,难道真的是他看不见的其余人?
张乌对此没有表现出该有的严阵以待的态度,在张青眼里,他显得格外松懈。
可能是张青的视线太烦了,张乌朝他投来淡淡一眼:“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吗?”
感觉哪里都是问题。张青这样想,却不能这样答。他的表情刚刚显露出一丝迷茫,就听见张乌说:“一开始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你大概没意识到,你已经离开这里了。”
张青的疑惑更大了,他知道张乌平时不言则已,一开口多半就是疯癫之语,而现在吐露的话更是莫名其妙。如果他真的已经离开这里了,那现在总不能是在白日做梦吧。
张乌不管他心情如何,又对他说:“藤蔓后面遮掩了一处很深的地下峡谷,你跟我来。”
说罢,他已经往一边走了,那个脚步声当然追随在张乌身后,张青就下意识隔了两个身位也跟了过去。
张乌轻手轻脚撩开如帘的翠绿茎条,虽然动作有点慢,但外面的景色也确实展现在张青眼前。不再是交缠得十分紧实的藤蔓墙壁。
张乌没有妄语,这后面居然真的藏着很深的峡谷。小虫的光本就微弱,寒风凛冽,别说看见深谷底部,他们可视距离的范围就很小,大约十尺,入目四周全是一片比夜幕还深沉的黑。
藤蔓后面凸起的山岩可供他们站立,除去这个地方,外面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峡谷。张青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里距离对面不远,只是看不见罢了。
张乌默不作声,已经借助长刀取下了一条藤蔓,不动手时藤蔓光滑冰冷,但他故意刺激这藤蔓,使得它全身的刺支棱起来,刮蹭、扎入那条死人手臂,它便如蟒蛇卷曲绞紧,锐钩钻入饵食一般,随后被张乌抹了很快凝住的血,丢入深谷深处。
藤蔓像是无穷无尽的长绳,一端仍然延伸向他们背后。那洞里的藤蔓竟然是同一条,只是堆叠蜷缩在一起,让张青误解了。
风声很大,那道脚步声也变得不明晰了,张青的脸被吹得发僵,身体却没有多少惧怕寒冷的知觉,又看见张乌从扎住的袖口里摸出一只铃铛。
他说:“你看着。”
依旧不是对张青说的话,张青很快品出个中滋味。他不明白自己跟着站在这里的原因。
张乌牢牢盯着他们脚下的深谷,目光焦点实则空无一物,只有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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