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从门上的小玻璃往里面看了眼,偌大的包间里,满桌子酒瓶,沙发上鼓起一个黑色的东西。
“这么大人了也没个分寸,把人喝坏了你就哭吧。”顾忱一边说着一边从俞卓兜里掏出根烟叼到嘴里,在找打火机时被俞卓拦了一下。
“你能别乱摸吗?帅哥有点自知之明,再摸就硬了。”俞卓拍掉顾忱的手,“还有少抽烟,自己身体就不能照顾点。”
话虽这么说着,俞卓还是将打火机递了过去,沉默了片刻后笑了一下说:“从前就觉得你魅力无边,如今依旧不减,什么时候勾搭个大明星我竟然不知道。”
顾忱吐了口烟圈仰头看着黑色的屋顶,KTV的装潢一向比较偏暗,中间夹杂着一点金色的装饰,看起来金碧辉煌。
烟夹在指尖,双眼透过黑色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末了轻笑一声说:“劝住了么?”
“哪能劝得住啊。”俞卓说,“这小子也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汤,什么都不了解非要表现出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
顾忱:“对啊,什么都不了解,死心塌地就显得很好笑了。”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俞卓立刻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
“你也别什么意思了,闲着没事就赶紧回去给你爸打工,不然又要骂你。”顾忱将烟碾灭在身侧的垃圾桶上,转身推开包厢的门,走到沙发前低头看着衣服上方露出的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还没开口,沙发上的人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长臂一捞直接抱住顾忱的腿,脑袋紧接着移了过来,蹭了蹭,小声嘟囔道:“唔,忱哥……”
后面的话顾忱没听清,醉鬼嘴里嘟嘟囔囔的东西通常没什么逻辑。
他想将颜绍祁叫起来给于淳打电话,然而怎么拍都没反应,只有环在腿上的胳膊越收越紧。
顾忱叹气,转头叫俞卓过来帮忙,回身才发现身后空空荡荡,包间门关得严实,俞卓根本没进来。
顾忱压着心中的焦躁,想要出去寻人,只是他脚刚抬起来,颜绍祁圈在他腿上的胳膊猛地一用力,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忱瞬间失了重心直接就要向一旁倒去。
饶是顾忱再怎么瘦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猛地坐身上换谁都吃不消。
他赶忙伸手抓向沙发靠背,想法虽是好的,沙发上的人却不老实,在顾忱摔倒的瞬间,直接抽手搂住顾忱的腰,将人带倒在沙发上。
顾忱一屁股坐到了最里面,双腿虽搭在颜绍祁的身上,好在没有真的压着人。
顾忱见此松了口气,压了压有些慌乱的心,扶着胸口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手机里就有于淳的电话,何必叫一个醉鬼?
这么一遭他已经懒得管这小子,一边拿开横在腰上的胳膊,另一只手支撑在柔软的沙发上,想要起身。然而这个动作刚做了一半,被拿开的胳膊重新攀了回来,这次力道更大,直接将顾忱压倒,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直接翻身到他的上方。
两人距离很近,顾忱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吸间,热浪卷着酒气扑倒脸上。
酒气并不熏人,带着淡淡的麦芽香。
颜绍祁歪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一笑,一只手在顾忱的脸上慢慢抚摸。
他双手热的惊人,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沿着脸部轮廓向下滑动,落到了下巴处疤痕的位置来回摩挲着。
“忱哥……”颜绍祁的声音本就好听,沾了酒气后声音变得有些黏,像小孩子一样抻着长音,跟随者手上的动作或快或慢,最后定格在一个地方。
顾忱此时已经蒙了,完全没弄明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忘了要推开颜绍祁,顺带着身上排斥接触的细胞都跟着迟钝了起来,只知道他正在摸着的是什么地方。
顾忱下巴上有一个很小的疤,颜色浅淡,不近距离观察很难注意,难为颜绍祁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还能看见这点异样。
一旁是轰鸣的音乐,两个神经病跑到KTV不唱歌,自动播放着广场上脍炙人口的音乐。
此时音乐激昂,沙发上的两个容貌姣好的两个人动作看起来也让人血脉喷张。
颜绍祁虽然喝多了,但是脑子里还是有根弦没有断,在一脑子浆糊中省的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没有开口问出疤痕的由来。
指尖细腻的触感让颜绍祁有些沉迷,过了半晌声音含着沙哑,说:“唔,忱哥你下巴真好看。”
顾忱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抵在颜绍祁的肩膀上,用力想要将他推开。
“没喝多就赶紧起来,在这耍什么酒疯。”
颜绍祁喝了酒后智商似乎倒退了十二十年,非要压在顾忱身上:“不要,我要抱抱,忱哥抱。”
他们现在的距离太近了,顾忱浸入骨子里的恐惧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汗毛根根竖起,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接触。
他想喊俞卓进来帮忙,可屋子里的音乐声音实在是太大,包厢又做了隔音,他喊了好几声外面都没动静。
一股熟悉的无力感爬了上来,将整个心脏包裹在其中,顾忱脸瞬间白了。
他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慌忙地想要爬出来,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都被那人压得死死的。
这一刻的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一条脱了水的鱼一般,躺在砧板上只能任由刽子手手起刀落。
原本还在挣扎的顾忱这一刻突然那松了手脚一动不动。
颜绍祁就是借着酒劲想撒撒娇,他闭着眼睛想趁着这个机会在顾忱身上蹭蹭。起初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顾忱彻底不动时,他才反应过来顾忱刚刚的挣动有些不对劲,赶忙起身,就见顾忱浑身正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着。
颜绍祁身上的酒劲儿瞬间散了一大半,慌忙地冲上去拉着顾忱的手:“忱哥,忱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完他赶紧掏手机想要大120。
俞卓慢慢悠悠地在门口抽烟,刚把那根烟抽完准备进来看看情况,就见颜绍祁跪在地上,反倒是顾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以为颜绍祁喝了酒之后是不是发疯做了什么事,但转念一想,什么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俞卓沉着脸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顾忱已经慢慢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脸沉默着。
偌大的包厢谁都没敢说话,默认播放列表正在放着好运来,喜庆又欢快,可这边的气氛跟这两个词一点都不沾边。
俞卓看向颜绍祁,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颜绍祁没有接受到他的目光,只是担心地看着顾忱。
顾忱坐了没多久,不过两三分钟,颜绍祁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顾忱将脸埋在手心里,放轻呼吸缓了缓,再转头就看见两个灼热的视线。
顾忱没言语,站了起来,打量了两人一通后说:“既然都没醉就回吧,别在这丢人。”
说完大步向外走去,完全不似来接人的。
俞卓和颜绍祁慢了两步,俞卓拉住颜绍祁:“你干嘛了,不是直接**熏心动手了吧。”
“你想什么呢。”颜绍祁脑子终于开始运转,想到自己刚刚干的事情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瞥了眼俞卓,吞吞吐吐地说,“就,不小心,把他压到了沙发上。”
“什么?”俞卓突然尖叫,吓得颜绍祁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好像只说了压……没有动手吧?
俞卓一脸看禽兽的表情看着颜绍祁,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关于接触这件事还是要循序渐进,哪家谈恋爱直接就上床的?不都是从拉手开始?”
颜绍祁咽了咽口水,他刚刚真没想上床,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对心上人的玷污,怎么都要找一张柔软的大床,然后将人……
等等,越想越远了。
他赶紧摆摆手:“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俞卓突然表情严肃,“不要那么着急去做些过激的动作。”
这句话说完后直接离开,没再多说一个字。
颜绍祁留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在在出包厢门的时候还知道将自己裹严实。
下了楼俞卓直接回酒店,颜绍祁虽然给于淳打电话,但车没这么快过来,他就蹲在街角略有些失落地玩着地上的石头。
颜绍祁捡了个木棍正在扣蚂蚁窝,面前突然出现个人影。
他抬起头,先前离开的顾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颜绍祁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赶紧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带着讨好的笑容叫了一句“忱哥”。
顾忱嗯了一声,说:“去店里等吧,这里冷。”
说完转身就走。
颜绍祁颠颠跟在身后,他今天喝了不少,刚刚被顾忱吓得短暂清明后,这会儿吹了风头又疼又涨,意识又有些稀里糊涂,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路边积雪里,直到被顾忱发现才拉回正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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