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翊的目光落在谢无羁安静的侧脸上,那人额心的火焰纹路已经隐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金红印记。“他第一次融合碎片,约莫也要花个七八天吧。”毕竟是朱雀的本源火精,哪有那么容易消化。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如何?先寻个地方安顿。”展翊语气慵懒道:“难不成将他扔在此地,等着被那些不死心的家伙捡去切片研究?”
陆遥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嘴角抽了抽,弯下腰准备将他昨夜新鲜出炉的亲哥给背上,不料他师傅率先将昏迷的谢无羁重新打横抱了起来便走。
那动作自然又极其顺手的样子,让陆遥看得心中又是一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挠了挠头快走几步到他师傅前面带路。
“师傅,”走了一阵,陆遥忍不住又开口,“无羁他,到底是什么人?”
展翊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抱着谢无羁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烬墟中显得有些缥缈:
“一个……故人。”
陆遥愣了愣,还想再问,却见展翊抬头望向前方出口处,忽然停下,侧头对陆遥道:“过来。”
陆遥不明所以地凑过去。
展翊将谢无羁往他怀里一递:“你背他。”
“啊?”陆遥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没站稳,“师傅你不是抱得好好的……”
“累了。”展翊言简意赅,展开扇子悠闲地摇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抱着人走了半天的人不是他。
陆遥:“……”
他认命地将谢无羁背到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谢无羁靠得更舒服些。正当此时,前方数道身影匆匆掠至。
“尊上!你怎地在这里?”为首那女子见到展翊,眸中一亮,快步上前,身后跟着几名气息沉凝之人。她的目光随即落在陆遥背着的谢无羁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望羲,这是你捡的……小宠物?”
“可不是我。”陆遥急忙摇头,但见他师傅并无解释之意,便也不在多言。
“咦?”云泽闻言甚是诧异,不由多看了谢无羁两眼。莫非竟是尊上捡的?
陆遥问道:“阿泽,你不是去醉花荫了吗?事儿做好了?”
听得陆遥问起醉花荫,云泽清丽的脸上顿时满是愤懑,怒哼一声道:“等回去后我定要寻纪子书那家伙好好打上一场!只说让我去取他早年替尊上埋下的百花醉,却只字不提那鬼地方根本就是座天然迷阵!我带去的又都是些不善破局的,绕来绕去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花墙,好不容易才脱身……”
结果一群人刚出醉花荫,还没来得及歇一脚,纪子书的传讯便直接扑到她脸上,只说让她带着人往烬墟这边赶,却又不告诉她缘由。云泽气得险些将传讯符撕了,结果那符飞速说完讯息后,自己便凭空燃烬。
云泽拿着装满百花醉的储物袋便想往回冲,哪管他什么烬墟?
幸得手下劝住了她,说是左右纪子书也是跑不掉的,不若先来看看,免得回去事情没做好又多一个挨骂理由。云泽虽是不怕纪子书,可单论嘴皮子功夫的确是比不过,这才领着属下一路慢悠悠过来。
方才在路上瞧见了许多狼狈离去之人,还以为纪子书那混球总算是良心发现给她寻了个乐子,便加快了些许步伐,万没想到,却是见到了尊上。
不过,除了尊上与陆遥,竟还多了一位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云泽忍不住又细细打量谢无羁几眼:“他气息内敛,但这残留的火灵……小望羲,此人的力量瞧上去与你同源啊?”
陆遥眨了眨眼,不可置否道:“可不都是火吗。”
云泽一怔双眼微睁,扭头看向展翊。同源之力绝非简单的属性相同可言,其中深意,尊上不可能不知,怎地陆遥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展翊唇角微勾,把玩着她递过的储物袋,并未理会她无声的询问,只轻笑一声道:“戏看了,事儿也已办完。走吧,该回去了。”
终是好奇心压过了心中翻涌的疑惑,云泽凑过去问道:“方才我见逍遥仙宗的人急匆匆的御剑离开,好像师孤舟那厮脸都肿了半边,提着袖子都遮不住,这戏,尊上也上场啦?”
陆遥摇头,道:“师孤舟什么身份,哪需师傅亲自动手,师傅只用在后方替我压阵,我一个人便能大杀四方。”
“走吧。”展翊一手一个清脆的敲击,目光掠过一旁无知无觉的谢无羁,示意云泽带路。
一行人不再耽搁,护卫着中央的展翊与昏迷的谢无羁,化作数道流光迤逦而去,将那一片焦灼与争夺的烬墟战场,远远抛在了身后,只余下风烟散尽后的寂寥,与山巅处一道孤寂的身影。
来时,展翊与陆遥不眠不休疾驰两日。归途有属下操持,自是另一番光景,从容稳当,不急不缓。
云泽跟随展翊数百年,纵然比不过纪子书心细如发,却也是深知自家尊上习性。
经过城池时自不必说,就连因不愿赶路而放缓脚步不得不露宿野外的时候,她都寻了有溪流湖泊之所。
只因她家尊上对旁的都要求不高,唯独爱那杯中之物,另有些微洁癖。在府中时那是一得空就泡在屋后灵池里,更是时时催着他们四处搜寻佳酿、钻研酿酒之法,以至于现在就连年纪最小的望羲都是酿酒的一把好手。
幸而……这位爷于认路一途上着实算不得高明,离了熟悉地界便难辨东南西北,平日里便等闲不愿出门。
归程悠悠,这几日里,展翊大多时候倚在车驾或轩窗边,自斟自饮,但他的目光,却比往日更多地落在沉睡的谢无羁身上。
有时是漫不经心的一瞥,有时是长久的凝视。熔金色的眼底流转着无人能懂的思量,指尖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摩挲,仿佛在透过这张安静的脸,看向某个遥远的存在。
陆遥则除了修炼便是守在谢无羁身旁,好奇地观察着他周身气息的变化。
云泽趴在桌边听他大致描述此行见闻,问道:“如此说来,此人是从你手中抢过的机缘,你竟不怨他?还一路妥帖照顾?”
陆遥奇道:“既说是机缘,那便是有缘人得之,哪里说得上谁从谁手里抢?”
云泽闻言仰天大笑三声,连声道好,“不愧是我与纪子书厚着脸皮磨了尊上几个日夜也要捡回来养大的娃!好得很!你好得很啊!”
陆遥只是一脸莫名的瞅她几眼,转头又将自己的手指搭到谢无羁的腕间。
自出发之日起,为了让谢无羁能早些醒来,陆遥在征得师傅同意后,便一日两次,雷打不动地用自己的灵力为他梳理周身经脉。
说来也怪,每次他的灵力探入谢无羁体内,都隐隐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旋涡吸住,不由自主地就想跟着往里头钻——这可使不得!
只因他自小到大,身边从未有过同为火灵力的修士可以参照,故而也拿不准这般情形究竟是福是祸。他自己私下里琢磨了整整一天,最后也只能将其归咎于两人灵力同源,故而彼此吸引。
所幸,在他有意识地抵挡过两回之后,那股诡异的吸力便渐渐弱了下去;虽然依旧存在,却也不至于再像起初那般,非要将他整个神魂都强扯进去了。
他若当时将此事拿去询问云泽,云泽定能从中嗅出非同寻常的危险——同源之力相互吸引不假,但若强烈到能牵引神魂,那多半不是互补,而是一方本能地想要吞噬另一方来补全自身!届时,纵然展翊态度暧昧不明,云泽不会明着指出不妥,也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继续。
可陆遥自小便是被放养着长大的,早已习惯了遇事自己琢磨、自己解决,便也就此错过了被点醒其中关窍、从而规避风险的唯一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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