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有高高直直的墙,很有压迫感,空气是冷而干燥的,处处显出严肃寂静来。
此前,为了困住凶手,公安机关对淮义旸和宋改颖进行侦查,侦查结束后报检察院审查起诉,审查起诉完毕后再由检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绑架罪和非法拘禁罪只能由检察院起诉,绑架罪和非法拘禁罪是公诉案件,绑架罪和非法拘禁罪属于法条竞合,法院定罪时是按照绑架罪定罪的,一月十五日,淮义旸、宋改颖和李源骏三人所犯下的绑架案开庭了。
“现在进行法庭调查。”审判长说话非常清晰,话筒把她的声音传到了整个法庭,“由公诉人陈述起诉被告人的理由,被告人辩护律师发表答辩意见。”
公诉人是个青年,他拿着文件一字一句讲述了关于受害者被绑架的整个过程,因为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绑架案,所以细节上几乎严苛地进行了还原。
旁听席第一排最中间坐的是褚裟,旁边的陆庭霖把手搭在他腿上,他们听得认真,并没有交头接耳,只是偶尔有眼神对视。
“公诉人,你好,在你的讲述里,我和另一位被告人似乎是恶魔,并不是这样的。”
宋改颖不卑不亢,端庄优雅,温柔的语调里充满了诚恳,“淮义旸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点任性的孩子,但这不完全是他的错,如果你愿意了解他,就能知道我曾经的主人家对待孩子很严格,没有耐心,从来没有给过他正确的教导……在他黑暗的漫长的童年时光里,只有褚老师主持的节目陪伴他,每当他被父母虐待谩骂,他睡不着,他就一遍一遍地看电视,那样能让他熬过痛苦的时光,这是救赎,也是毒药。诚然,褚老师非常认真地做节目,对社会很有贡献,可他的节目不适合孩子看,义旸对解决问题的方式有了错误的认知。”
“十二月二十六号的晚上,淮义旸和李源骏是不是在梧桐路八号故意开车撞向了停在路边的褚裟?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对,李源骏哄骗蛊惑了淮义旸,带着他一起做坏事,这是错误的,后来淮义旸认识到了错误,我们想来自首,但李俊熙不准,他失足……掉下去了。”
“淮义旸,你同意吗?”
“我同意。”
“李源骏真的是失足掉下去的吗?”
“当时我和淮义旸都想自首,他不同意,觉得自杀也比被警察抓到好,我们有争执,他没注意,那个阳台很危险,就掉下去了。公诉人,你一定很聪明,想必能够看出来我只是一个又衰老又无用的软弱女人,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他一意孤行,我没有办法。”
谎言说得太真,叫人自我怀疑。如果薛荣怡不是确定这三个恶魔杀了不少无辜的人,那她有可能就信了宋改颖的鬼话连篇。
审判全程都是宋改颖发言,她竭力维护自己和淮义旸,可惜公诉人毫不留情,不让她有逃避责任的机会。
“这个世界对义旸太残忍了。”
宋改颖的眼睛瞥向了摄像头,她的冷静与悠然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你们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多么的无情,请让我说,大家知道了你的经历仍然继续恨你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审判长再一次准备打断宋改颖的发言,她看出对方的花言巧语和偷换概念了,结束无意义的废话,尽早完成审判。
“他的生父叫李旧,曾经站在过这里,审判长,大家给过那个人一次机会,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们两个一次机会呢?”
这话一出,原本冷傲的审判长一怔,李旧的案子可以说是历历在目,跟她无关,但那次的事件是司法部门的巨大耻辱,把特权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里。大部分的网友都在宣扬李旧的“美强惨”,玩梗逍遥法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蠢姑娘坚持李旧是受害者,在网上为他发声,还未婚先孕,逼迫她父亲帮助已经入狱的李旧保外就医。
后来,褚裟搜集了证据,不考虑后果地把岳霖的父亲拉下马,那之后不久,岳霖家人就意外去世了……
抛开新闻人的原则,他也曾愧疚过吧?
“没有。”
褚裟冷淡地摇头,他不否认自己的狠心间接害死了岳霖的家人,但真正要怪的人应该是李旧。
“没想到他居然是李旧的孩子。”薛荣怡奇怪地看向褚裟,“你好像并不惊讶。”
“在我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他们有相似之处,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薛荣怡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她是后来才接手了丛新城的案子,丛新城是李旧的化名,“既然跟李旧有关系,那你就应该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是怀疑,不是确定,我不能随意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有违我的职业操守。”褚裟不愿意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谈论一个不确定的事件,而且新闻人也不应该发表太多看法。
“陆庭霖怎么还不甩了你?”
“快了。”
“我也这么觉得,你真是古板透顶。”薛荣怡咬咬牙,“你有过青春年少天真烂漫的时候吗?”
“有过。”
“我不信。”
“淮义旸第一次杀的人是他的养父母,宋改颖绝对帮他处理过了,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些东西。”褚裟这些日子就没有休息过,所以他担心自己的话有遗漏,特意把陆庭霖叫过来,“如果你们觉得我有不严谨的地方,一定要指出来,我们必须把罪名牢牢地扣在他们头上,人民应该知道真相,而不是被愚弄过去。”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不要着急。”陆庭霖自然心疼褚裟,他知道对方的能力不会掉链子,但感情会冲散理智,“薛队长,你总是这么逼他调查,可曾想过他经历了什么?”
“你别对她发火,是我要调查。”褚裟把证据交给了薛荣怡,“这些只能定淮义旸杀死养父母的罪名。”
“我很感激。”
“我们还能做更多。”
“还有什么?”
褚裟看了一眼陆庭霖,“我的老师死前曾经找过我,他说他知道关于凶手的事,当然这是谎言,但半真半假的谎言才能让我上钩不是吗?排除假话,验证他说的真话,在真话的基础上顺藤摸瓜,也许能有收获……”
“你不是很反感说关于朴隽宗的事吗?”
在陆庭霖几次偷瞄的情况下,褚裟面不改色地说出了真相,“朴隽宗一直在性—骚—扰我,读书的时候就开始了,后来我有了成就才渐渐摆脱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庭霖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他也不管自己的形象了,“那个混蛋怎么敢?”
“陆庭霖,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糟糕的境遇,因为很难堪。”
薛荣怡觉得自己挺多余的,她还想跟褚裟继续探讨关于朴隽宗之死遗漏的罪证,“我需要离开吗?”
“需要。”
“不需要。”
褚裟摇头,他让陆庭霖出去吹吹一月的冷风冷静一下,“还是让他知道了。”
“心里没有觉得松了口气吗?”薛荣怡见褚裟并没有跟着自己的意思走,尴尬地摸摸鼻子。
“我潜入了朴隽宗的家,找了他会藏东西的地方,找到一些东西,但并不是证据,而是他故意给我留下来的谜语。”褚裟不是很解开谜语,无非是朴隽宗给他留的一些无意义地表白。
“他这么喜欢你吗?不惜和杀人犯扯上关系送了命也要引诱你去见他?”薛荣怡的脑子里面顿时有了一些强—制爱的画面,她立刻摇头,把胡思乱想都甩开。
“再给我点时间,我能拿下朴隽宗之死背后的故事。”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家伙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淮义旸他妈是谁啊?不会是宋改颖吧?”
“给他们俩做个亲子鉴定。”褚裟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丛新城之死。”
“我就知道,你图什么?”薛荣怡相当钦佩褚裟的大胆和坚持,“李旧现在在哪里?”
“缅北。”
“那我接下来有的忙了。”薛荣怡拿起自己的外套,“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八年前,李旧化名丛新城,一跃成为外资企业的老总,他为了拉陆庭霖下马,企图利用男色和金钱腐蚀陆庭霖,但是没成功过。阴险狡诈如他也不会只有一个浅显的计谋,他要陆庭霖彻底完蛋。
在很久之前,他就选中了身材与自己极为相像之人,将其送去秘密整容,最后他用菌子毒杀了“丛新城”。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陆庭霖,他会下台,甚至进监狱,到时候,外资流入,国有资产将被侵占,这是经济敌方国破坏华国创新国有企业技术的阴谋,根本目的是阻止改革。
那是极具重要性的时间段,改革关乎着国有企业今后的发展前景。
李旧用情杀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丛新城”的死极端的暧昧化,这是他常用的小伎俩,当初也是用爱情故事哄骗了网友和岳霖,利用舆论改变自己的形象,罪犯变成受害者。
他甚至没有等待计谋得逞就一刻不停地逃去了缅北,活命和利益才是他的第一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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