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仓皇的，大家都忙着寒暄，忙着把酒灌进胃里，忙着包出两盖帘饺子。
今天就更有规章制度了，男人与女人各司其职。
“咱们不回去帮忙？”褚家南见堂弟一寸一寸低下头，他顿时后悔。
“那里有卖草莓的。”褚裟原地蹦起来，跑着去看小摊。
“十五一斤，这一小桶要三十五块，还不如去抢。”
“别忘了，现在是冬天啊。”
“大姐，你别理他，我要挑一桶。”
褚裟双眼亮晶晶的，他双手合十，“家里好多兄弟姐妹，我要买一些给他们吃。”
“听话，咱们去买橘子。”
“啧啧啧，你比我会判断，现在就橘子最便宜。”
“给。”
“谢谢。”褚裟接过小桶，他盯着草莓看了一会儿。
“如果我只吃一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吧？”褚裟小时候买了东西就是这么哄骗自己，等他把凉菜带回去的时候，里面只剩汤汁了。
“臭小子，就两块钱，我们五个吃，你是一口没留啊。”褚蓓蓓眼睛一瞪，她随手拿起了扫帚，“人要想着兄弟姐妹，不要自私自利，是我教育你的话，看来你没记住。”
“家南哥，救命，姐姐要打我。”
褚裟很心虚，但他此时还是家族中年龄最小的孩子，每次都仗着这一点耍赖皮。
“姐。”褚家南护着褚裟，他硬着头皮说瞎话，“仙林应该知道错了。”
“他要是知道错，就不是讨厌的小鬼了。”
“你说我讨厌？”褚裟睁大眼睛，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粉嫩嫩的脸蛋，“妈妈说我是最可爱的天使。”
“天使？笑话，我看你是天上的狗屎。”
“要完蛋。”褚家南熟练地捂住耳朵，他耳边果然响起爆鸣。
“怎么了？仙林在哭什么？”
“奶奶，姐姐说我是……狗屎，那么脏，那么臭，大家都要讨厌我了，就不能去幼儿园挣小花花贴纸了，你给我洗澡，我想做干净的小朋友。”
“奶奶打姐姐，不哭了。”
褚裟闻言停住，他在奶奶怀里，怯生生看一眼独自站立的褚蓓蓓。
“别碰我。”褚蓓蓓厌恶地看向将巴掌落在自己身上的奶奶，“我讨厌你们这些重男轻女的人。”
“奶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他比你小，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借口，施—暴者永远有害人的借口，你们是吃人的恶鬼，我要逃，不然也要被你们吃掉了。”
“你先放开我。”褚裟使劲挣脱，他去追褚蓓蓓，“姐姐。”
“奶奶，姐姐只是看了太多书。”褚家南细心地安慰了奶奶，他跑去找姐姐和弟弟。
“你们又把我给忘了。”褚兰亭在角落里默默悲伤。
即使是多年后给奶奶办喜丧，那些混蛋去赶集，也没有想起来叫他一起，热闹都是他们的。
“真想我抑郁，再也不说话，再也不笑，让他们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褚兰亭愤怒极了，于是他转个身，充电线不够长，他只能再转回来。
“姐，怎么了？走啊？”
褚蓓蓓站了一会儿，“我好像忘了什么，你给我点时间，对，菲亚，她应该有老公陪着逛荡，用不着我献殷勤。”
“家里有老鼠，那个喇叭喊卖老鼠—药。”
“好，我们去买。”
卖水果的男人一边做生意一边指责旁边卖老鼠药的人把喇叭声开得太大，“美女，买点梨吧。”
“老公，我想吃梨。”褚乐婷有一张可爱的脸，她认真挑选出好吃的梨，“我就只买八个。”
“行了，梨又凉又酸，没什么好吃的。”于怀生拉走了老婆。
“菲亚，妹夫……”褚蓓蓓没打成招呼，她和妹妹对视一眼，两人露出类似的表情。
“看吧，社会就是如此，结了婚的女人连吃个梨都要询问老公的意见，幸好我是独身主义。”
“而在某些人眼里，我这种大龄剩女是更加可悲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们晕头了，姐姐是智慧强大的战士。”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漂亮的衣服，我好喜欢。”
“哪里漂亮？”褚家南皱眉，他无法欣赏五颜六色的衣服。
“大哥，我想要这身睡衣，这个长袖摸起来很柔软，麻烦也给我包起来。”
“你不要买太多东西，我们就待三天，那辆车恐怕不够你塞的。”
“我不管后果，当下开心喽。”
“他买了这么多，你总该优惠一些吧？”
“我这已经是廉价处理了。”
褚家南扯动嘴角，他扫过摊子，迅速作出判断，开始运用起讲价套路。
“这个香蕉好小巧好可爱好精致，它看起来很新鲜。”
“帅哥，你闻闻，它很香的。”
“小姐姐说得对，闻起来是很香。”褚裟摊开手，向摊主讨要塑料袋。
“你没手拿了。”
“哥，你帮我拿一些，求求了。”
“行吧。”
等到褚裟和褚家南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时，门口正在磨刀的褚大江被吓了一跳。
“买这么多东西？”
“对啊，美国可没有煎饼。”褚家南想不明白堂弟为何还要买粗粮煎饼。
“你笑话我！”
“我没有，你别诬赖好人。”
“白痴哥哥，粗粮对身体好。”
“行，大家都别吃，你一个人吃这对身体好的粗粮煎饼。”
褚裟冷哼一声，他本想抢过褚家南手里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用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奈何他拿不了那么多，“我善良，原谅你。”
“分明是你一个人提不了所有东西。”
“哎呀，你不要乱说，我这么年一直都很宽容善良。”褚裟笑着轻拍褚家南的背，而他爸爸黑着脸站在门口。
褚大江不理解地看了一眼褚大海，他这弟弟对儿子管得也太多了，不让孩子和亲兄弟睡一张床，看见他们打闹就黑脸。
“你说他奇怪吧？”
“是呢，生的又不是姑娘。”
“睡衣买了吗？”褚大海接过褚家南手里的东西，他很严肃，那张长有皱纹的脸总让人紧张。
“买了。”
“热水给你烧好了，把它洗了。”
“哦。”
褚裟手里只提着自己的睡衣，他好半天才开始动脑子，“我买了水果给大家吃。”
“我去洗。”褚家南总算找到借口离开四叔的视线。
“家里这么多事，就知道跟妹妹出去玩，不知道给大人分忧。”刘芳杏看到两个女儿，她很不高兴，但是又不敢说家里最有前途的褚颖，于是把矛头对准褚蓓蓓。
屋外的母亲剁肉剁得震天响，用来发泄她的不满。
褚蓓蓓全当没听到，她用铁盆洗了梨和草莓，然后盛半盆水放在火炉上，她把水果处理好放进几个盘子里，其中一份用大碗装着，将其置于铁盆中，等水果被温热了，才要褚颖送去给褚乐婷吃。
“不想去，她之前说姐姐是乞丐，三婶还造谣你在外面做小姐，我希望他们都去死。”
“她们不过是男权下毫无自我的蠢货，没必要因为她们的话而动摇内心。何况今非昔比，现在她们会对我们很友好，没看到爸妈的改变吗？如果是以前，我们可吃不到一颗好果子。”褚蓓蓓将漂亮的草莓送进嘴里，“我不喜欢冬天的草莓，它不甜，没有水果味。”
“懂你的意思了。”
“给他们个惊喜……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多多，多余。”
“真以为把名字改成褚颖，就能消除他们过去对你的伤害和漠视吗？”
“放心，我选好工作了，公司愿意预支我工资，没必要为了那点遗产受他们折辱。”褚颖把一颗大草莓送进嘴里，随后端着水果送去给堂姐褚乐婷。
“一眨眼，小颖都博士毕业了吧？以后在哪里工作啊？听你妈说会在咱们本地……”褚乐婷见褚颖是个“哑巴”，没有因此生她的气，劝她以后进社会了不要这么老实，要懂人情世故，“你姐很会照顾弟弟妹妹，跟她学学这点。”
于怀生指导了褚颖几句，他等人走了才跟老婆吐槽，“你这妹妹也太安静了，跟她说半天，就得了个嗯。”
“蓓蓓姐挺能说的，我跟你说，三个农村老娘们一起发作，都未必说得过她，可会辩论了，脑袋可聪明了。”
“她？总说婚姻是女人的枷锁，其实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可悲得很，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你别跟她走太近，更别听她那些不可理喻的言论。”
“蓓蓓姐小时候就看过很多书，是四叔留在家里的……我记得她写诗被老师夸，可惜那时候大伯家条件不好，否则当年她不止上完高中，大学也是能上的。”
“别说了，我不喜欢她。”于怀生渐渐生气了，“你怎么回事儿？她就给你准备一点水果，人就跟着她癫了，我请假陪你回来，可不是听你发癫的。”
褚乐婷看着老公摔门离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把脸埋进双手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去陪你姐姐。”褚裟两只手分别拎着两双风格不同的棉鞋，一双皮的，一双休闲的。
“我要睡觉。”
“起来。”褚家南跟着过来，他手里拿着路边摊买的一元商品，心情不错，“你猜这小勺多少钱？”
“她有姐夫，我去打扰他们做什么？”
“他们吵架了。”褚裟不赞同，他开始用脚踢褚兰亭。
“没有吧，吵架了我姐还不跟我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大家为奶奶办丧事，菲亚不想你们再为她着急上火。”
“哥哥说得有道理，今天看他们下车，我就觉得气氛不对。”
“相信仙林，他的直觉比野生动物还准。”
“你才野生动物，你是家禽。”
听哥哥跟弟弟你一言我一语，褚兰亭无法继续没心没肺地玩手机了，他坐起身，“我姐可还怀着孕呢，敢欺负我姐，非得要他好看才行！”
“停，你先去了解原因，跟菲亚聊聊，宽一宽她的心，不要上来就冲动行事，仙林，你说呢？”
“草莓真好吃。”
褚家南拉着褚裟走，“菲亚是你姐，你去关心，我们俩不好乱说的。”
“对，还有这草莓真的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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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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