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西山木水营地的基建已近完善,温绾造的桑树林像是天然医库,帝芮还引了西山后头的活泉瀑溪,将木水系异能者兵分八卒,分别驻守在西山四方,四方又各分上下两营,上营居半山腰,下营与火土营地交接。
火土营地上,帝芮正带着众异能者建造边墙,有一金系伍长匆匆来报。
“主帅,君侯有请,言有要事相商。”
帝芮收了手中势能,环视一周,对着宫钊道,“按吾方才所示,夯土横顺错开砌放,间隙加以稌糯汁同冶炼出的黄土,唤能固牢,明白了吗?”
宫钊对这般工事向来是颇感兴趣的,他感念主帅简直是无所不能,大声应道,“明白!”
“强加规训试制,争取早日落成。”
“是,主帅!”一众火土士军神采奕奕。
罗都城。
帝芮入宫时,见姜公侯在殿内无声静坐,手中还盘磨着一串礼玉,台下一众士卿大夫,皆是面色肃穆。
姜公侯扶髯拧眉,待帝芮礼毕,他才言道,“探兵,将方才所报之事,诉与主帅。”
探兵风尘仆仆,身上还挂着防尸兽的红晶石,他行礼应诺,“是,君侯,主帅,北地襄都颁诏,广聘天下金系异能者,速往,重用之。”
老话复提,姜公侯冷笑三声,喝斥道,“哼,田公年岁与寡人相当,如今是愈发不遵礼法了,他有何权胆敢颁诏?欲要明反不成?”
帝芮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冷戾。
有士臣谏,“君侯,臣虽无能,也知在众异能中,金异能用处其微,厚土虽能出金,但土能多以红晶石为用,金系只能断铁器,固青铜,其余都国也如我王畿这般,命金系能者为守库大夫,掌管兵器,襄都此番告示,意欲何为啊?”
“定是要反,君侯,以往各都国虽有此意,但从未明动过,襄都此举,不仅是昭告天下,还有夺他国能者之意,其心可诛,不得不防!”
罗都的卿大夫李离上前行礼,“君侯,主帅,臣忆起往事,恐与此事休戚相关。”
姜公侯侧身而探,“李卿有话直言。”
“南历978年,文姬产一子,言其颇有先帝之风,三年后,又产一女,言其神力似绾,田襄公大悦,赞其后能承天神庇佑,因此襄都大增子民。此事虽已过了十余年,但幼子渐长,臣斗胆揣测,田公许是假借聘召,欲让文姬之子头顶金冕,号为正统!”
“大胆!”姜公侯拍案而起,众人纷纷惊慌下跪。
只有帝芮仍似深思,他抬手示意,“君侯勿忧,若真如卿大夫所言,此举可破。”
姜公侯见帝芮沉稳如山,长吐一口气,落座案榻,“都起来吧,帝芮有何谋计?”
众士卿大夫惶惶起身,只听帝芮不紧不慢地说,“令文姬之子当众失能,再传告子民,此事自会口口相传。”
殿内霎时有些静默,渐渐的,不乏交口称赞,点头称善的议论声,却也有人面露焦忧,李离望向帝芮,“主帅,此计虽好,可我等离襄都甚远,如何试行?”
帝芮敛下神色,“命驯师唤灵宠飞赴襄都即可。”
众人恍然大悟,姜公侯也精神焕发起来,“大善!吾儿好计谋!来人!传温驯师前来觐见。”
“是,君侯!”
·
阿绾本就有意下山,她要找帝芮放行,可行至半山腰,得知主帅被宫中召见去了,只好坐在亭中观营。
帝芮引瀑落泉,颇有山顶之景,眼前忽现二人在潭池中的情景,那畅意无穷,阿绾其实十分怀念,若他不是主神,她定会一诱再诱,不眠不休!
眼下,她只能更多些耐心。
有些遗憾地甩了甩头,阿绾环视四周,木水二营已井然有序,各卒队阵巡山缜密,加之空中有海东青防守,西山可谓是铜墙铁壁,眼下只差山底的边墙和吊桥哨塔了。
阿绾复又谋划起心中大计,此时钟伍长匆匆入了亭,他上前来报,“温驯师,姜公侯召见。”
阿绾挑了挑眉,召了帝芮又召她?没想出个头绪,只好紧跟其后,先前往罗都公宫。
入殿。
经卿大夫所诉,温绾知晓了召见的前因后果,她颇有意味的颔首深思,余光瞥向帝芮,只见那人站得笔直,依旧冷若冰霜,阿绾勾了勾嘴角,心中所谋又变了几许。
她敛下眼,诚然道,“此计甚妙,君侯有愿,温某岂敢辞,不过,若只是让灵宠飞赴襄都,捉弄其孙,这并不能治本,田公既起了此念,势必会再次择人而冕,微臣另有一计,能让襄都彻底断念,失信于众。”
须臾间,殿内又开始众说纷坛,帝芮也蹙眉沉思,姜公侯抚了抚长髯,“驯师所言有理,你有何计?直言无妨。”
温绾面色恭逊,又有些踌躇,最终好似下定了决心,方才开口说道,“微臣近日驯兽,感召到成都邑基雪塘的顶峰,有一水下世界,葬有先帝之骨……”
话音未落,帝芮眼眸骤然紧缩,他回首瞪向她,那目光里带着明显威胁的怒意。
温绾仿若未察,将话说完,“君侯若唤先帝亲临震慑,许是能一劳永逸。”
阿绾的话如同平地起山,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姜公侯激动地扶案而起。
“当真?驯师之意,是……是伯虞未死?!”
“微臣以命担保,属实感召到了先帝,不过……”
姜公侯疾步上前,他欲下高台,迫不及待追问,“不过什么?”
温绾诚惶诚恐,“不过先帝遗骸已成丧尸,是以……”
闻言,殿内又鸦雀无声了,姜公侯面色顿僵,喜意还未褪,人却仿若瞬间卸了力,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无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跌回公侯案侧。
阿绾恐帝芮反驳,她忙劝慰,“十八年了,此事不难揣测,君侯节哀。”
众士卿大夫也惶然劝说,“君侯节哀啊!”
姜公侯还未缓过气,又见驯师恭逊忠良,全然一副拳拳之意道,“温某不才,驯兽之力亦能驯尸,微臣愿亲赴基雪塘,为先帝引路!”
阿绾的音色铿锵有力,这为王畿驱驰,死而后已的模样感染了姜公侯和一众士人,李离瞬间对她刮目相看,向她行卿礼。
“驯师不愧为魁首,是王畿的女中豪杰,乃群臣之典范!”
“……”
殿内众人欲跟着卿大夫夸赞,帝芮面色已恢复如常,他出列淡然道,“驯师大义,可先不论感召是否有误,基雪塘人烟罕至,如今基建营地的工事未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可姜公侯哪还能等?就算是丧尸,那也是伯虞!
姜公侯终于回了神,他的言辞从茫然到坚定,“不……不,寡人觉得驯师言之有理,既有感召,势必要亲见为实!温绾!”
阿绾微勾唇角,出列应道,“微臣在!”
“寡人命你为兽军师,择日启程前往基雪塘,为……为先帝引路!”
“臣,不辱使命!”
姜公侯望着帝芮,终是留了后路,“立夏前夕,若你还未能寻到先帝,便唤灵宠赴襄,不可耽搁太久。”
“微臣遵旨。”阿绾知道,若立夏前还未能平定襄都之势,那局面就要扭转,怕是襄都要南下而来,指腹王畿了。
众人戚戚然,李离却上前道,“君侯勿忧,襄都至王畿,须得二月路程,途中艰辛不说,若遇异兽或丧尸群,襄军只会失其股肱,田公断然不会如此冒失。”
姜公侯长叹一声,“但愿如此啊,天佑南阳!”
帝芮未再对此有异议,只请辞道,“兽军师,本帅手中还有基建边墙吊桥要固,便盼你,为王畿造福了。”
阿绾抬眸与他直视,“不负主帅所托。”
·
翌日。
温绾本以为帝芮会再来寻她,可直至罗都送来了玄猫和尺玉两只异兽,她都未曾见到帝芮一面。
“你家大人生气啦?”
9725:问本统干嘛,你们恩爱完了就各自心怀鬼胎,神识和意识体的心思都太难猜了,它只是一个辅助通关任务的系统啊!和最初的震惊相比,9725已经成长了许多,几经思考了统生后,它选择继续装死。
阿绾没听到回答,也不在意,她将包袱背上,坐上了玄猫的背,自言自语喊冤,“哼,小气,我这不也是在帮他推进任务吗?他忙于基建,我助他国臣服,哪里不是帮他啦?”
这小声蛐蛐自是没有回应的,钟伍长等西山士兵却在西山另一侧为她送行。
“驯师,您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阿绾心中一暖,还是乖顺的钟慕良顺眼,“好,尔等送到此罢,我唤玄猫尺玉启程了。”
海东青她留于西山巡视,若有异,方能相互报信,这也是姜公侯所盼的,阿绾不再停留,她示意两兽,玄猫尺玉开始疾奔,后头还传来众人的声音。
“驯师一路顺遂!”
“驯师战无不胜!”
“……”
阿绾没有回首,自是没看到西山顶峰的盘龙藤上,有一黑影正紧紧凝视着她。
“帮吾?呵,阿绾啊阿绾,你那暗中掌兵的心思,何曾逃得过吾眼?跑到哪儿,皆有吾的残识,又是何必?”
还不如直接来折腾他。
这念头一出,帝芮的喉骨又滑动了一下,他缓缓仰首,深吸阁中还残留的香气,曾经那排斥厌恶的情绪好似消散无影,自那日后,他尝试过清理,但执念不减反升,本该后悔受她蛊惑的,但他竟不想再做什么。
是她说的,她早已比他更快接受了他自己。
也是她说的,**有出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话说出口了,自然是要做到才行。
复睁眼时,玄猫背上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帝芮在藤干上站了片刻,方才移步下山。
盘龙藤一动不动,吓死藤了,它方才竟感受到了比烛龙还强势的异能波动,还好不是针对它的,否则那人只需轻轻一挥,它的小命就要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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