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什么?”那声音太小,柴虎没听清。
顾星澜笑道:“没什么,我说你家先生得的什么病啊?我从小和我阿娘学习医理,也略通一二,要是不嫌弃,可为蔡先生看看。”
柴虎闻言一愣,立马高兴的道:“沈二兄弟还懂医?那是再好不过了,不如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给先生送药吧,你顺便再给瞧瞧。”
要是别人说这话,虎子是一点也不会信的,一个十岁的少年,再是家学渊源,也不可能好得过医馆里的坐堂郎中。
但换作顾星澜的话,虎子却愿意信上几分,无他,就单凭少年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便值得人高看两眼,素来听闻苗医神奇,如果真能帮先生调理一二,也是好的。
顾星澜点头应好,她将药煎好后,便打了盆热水回屋给顾衡换胸口的药,经过了几天的精心护理,顾二的伤由内向外已在渐渐愈合,但再是小心,伤在心口,每次换药顾衡都不免疼得直哆嗦。
顾二公子扯着顾星澜的衣摆,簌簌的落下泪来,顾星澜感觉到衣摆上的小手,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眼也不抬的问道:“疼?”
顾衡轻点了点头,见顾星澜正专心上药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顾星澜两下上完药,再一层层的帮二公子把伤口包好,边包边看着顾衡的眼眸道:“那便记住这份疼,来日,将这些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的仇人,甚至让他比你更疼。”
顾衡用力的点了点头,末了,顾星澜在小少爷的头上随意的摸了两把,喂对方喝了药,又掖好被角,便随柴虎去了蔡荀那屋。
一进屋便见瘦削的一道剪影被一豆烛火映照在窗下,蔡荀拿着本书在灯下看着,见顾星澜和虎子一起进来,却半点也不诧异。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道:“小友来了。”
虎子高兴的开口道:“先生,沈二兄弟说他懂医,想为您看看。”
蔡荀一愣:“哦”,他想过顾星澜会来,却没想过会是这个理由:“那就劳烦小友帮我看看吧。”
顾星澜将指尖搭在蔡荀的脉上探了半天,越探眉头索得越深,按着原身沈芝从小跟着阿娘学习苗医,虽不如她阿娘那么医术了得,可也比一般的坐堂郎中高明不少。
可蔡荀的脉却不似一般病人,虽虚却不弱,又好像血脉中被什么压制着,让其流速不能自由,久而久之,人便会出现气血两虚,痨咳不止,渐渐便撒手人寰的地步。
蔡荀见顾星澜号了半天的脉,也不说话,只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咬嘴的,心下暗腹:“虎子糊涂,我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跟着糊涂上了,这孩子不过是比一般人聪慧了些,怎么还指望上了,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想这么说,蔡荀打趣道:“莫不是小友学艺不精,瞧不出老夫这病?”
虎子在一旁看着,由一开始的满脸希冀到渐渐的没了笑容,此时一听先生这话才恍然大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他怎么就当真了呢,还领到先生跟前来,白白让几人都尴尬。
他讪讪的笑了两下,刚要说话,便见顾星澜收手言道:“先生这不是病。”
“啊?”柴虎嘴巴张得老大,这沈二兄弟莫不是碍着面子,非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先生在多年前便陆陆续续乏力,咳嗽,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位郎中,这当中不乏一些有名气的名医,无一不是说先生年老体衰,得了血亏之症,到沈二兄弟这,怎么就没病了呢?
正疑惑着,便听顾星澜又道:“先生是中毒了。”一锤定音,把虎子吓得差点掉了下巴,蔡荀也被惊得双目圆瞪。
顾星澜眉头微蹙,探究的看着眼前的蔡荀,这人这三十年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就把自己折腾到这般田地了?
蔡荀愣了半晌,看向顾星澜,以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
顾星澜又道:“观先生脉象,虚中带实,偶有涌动,流速缓慢,看似是血亏之症,实则不然,先生的脉中隐有一股压制之力,这股力道时不时的便会扼住脉络中的节点,久而久之,便呈气血两亏,如不及时发现,便会被人误以为是年老体弱,身体机能弱化,渐渐死去。”
蔡荀一听脸色倏地煞白,虎子虽听不懂那些细节之处,但顾星澜说的那些症状,却都一一对上了,这是继一百多名郎中后,唯一说得不同的。
柴虎的眼睛腾地一亮,他一把抓住顾星澜的手,也不管是真是假的追问道:“沈二兄弟此言当真?”
顾星澜重重的点头道:“当真。”
柴虎又急急问道:“那这毒可有解法?不管沈二兄弟需要什么药材,我柴虎都能给你弄来。只要你能把我家先生医好,我柴虎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
八尺高的汉子一边说,一边哽咽着,最后还无声的掉起了金豆子,那画面别提多美了。
一旁的蔡荀感慨的拍了拍柴虎的肩膀,眼眸中有窥见曙光的笑意,也有感慨虎子赤诚的欣慰,他不过是在多年前柴虎落难时,给了对方一口饭吃,从此这孩子就黏上了他,撵都撵不走,说是要报答他的一饭之恩,给他为奴为仆,当牛作马。
没想到这一相伴,两人就相伴了十几年。
顾星澜等柴虎情绪平稳点了才道:“这毒要是再晚上半年,就是神仙也难解,但这会儿想解却也好解,只是需要一样药材。”
“哪样?我这就为沈兄弟取来。”柴虎直起虎背,像头蓄势待发的老虎,等着顾星澜一声令下,就去为她猎来她想要的一切。
顾星澜轻轻拍了拍柴虎的背,笑道:“我大晚上的,你去哪给我取,要取也是明天啊。”柴虎闹了个大红脸,窘迫的笑了笑,便听顾星澜又道:“我只是要些当归罢了,瞧把虎子哥吓得,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药材。”
这次虎子彻底被顾星澜惊掉了下巴,“啊?”
蔡荀看破了顾星澜的小把戏,也不戳破,只兀自在一旁看着他那傻虎子被小少年逗得一愣一愣的。
听到这毒能解,蔡荀心下一松,觉得整个人都松泛了不少,他对柴虎道:“虎子,我们原有的药材里好像就有当归,你去马车里看看。”
对啊,他怎么忘了,不用等到明日,今日就能给先生解毒了。柴虎笑着诶了声,转身出了屋子。
柴虎前脚刚走,后脚蔡荀却倏地冷眼看向顾星澜,厉声道:“说吧,解毒恐怕不只需要当归吧?还有你们兄弟二人的来处,与晋王府有何干系?都交代交代吧。”
蔡荀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顾星澜,仿佛一位智者早已看透一切的遮掩,等待愚人自己的剖白,他顿了顿又道:“……我本不欲过多干涉你们的事,但你不该再三的招惹我,你有什么目的?”
顾星澜也不意外蔡荀的反应,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当年那北境第一谋士便名不副实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先生确实是中毒,这点我没有隐瞒,只是这解毒的药方是我苗家秘法,自是不能对外人言。当归只是用来解毒后给先生补气罢了。”
蔡荀不言,示意他接着说。
顾星澜又道:“至于为何出手救你,其一,先生确实于我兄弟二人有恩,初见时,便以银钱相赠,足见先生是个好人,其二,我们兄弟二人有求于先生,还请先生应允。”
说罢,顾星澜端正身形,平淡无奇的脸上满是郑重,她深深向蔡荀行了一个天辑礼,朗朗开口道:“后学沈星澜,得遇先生三生有幸,还请先生收我兄长为弟子,规其德,束其形,授诗书学识,传谋略纵横之道。”
顾星澜说完,好半天不见蔡荀让她起来,便偷偷的侧脸去看对方,那平凡的脸上一双与之不相衬的漂亮眼眸一眨一眨的穿过时光,与某张俊朗明亮的脸重叠在一起。
便见蔡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目光呆滞又空茫的看着她,又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顾星澜也不等对方让她起来,兀自起身加了句:“北境第一谋士——蔡荀蔡先生,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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