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楣的手被唐殊紧紧抓着,她清楚感受着少年掌心炙热的温度,把她从乌烟瘴气的巷子里一把拽出来。
两人走出巷口,一路往人多的地方扎去
不知走了多久,唐殊才肯放慢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
“你是笨蛋吗?”这是打架之后唐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清楣跑得气喘吁吁,双颊泛红,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迎着唐殊突然一句,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明知道这个巷口不对劲你还要走进去。”唐殊又气又恼地补了一句。
话虽说得对,可苏清楣听着却觉得扎耳,她第一次来这一片区域生活,来这个学校读书,哪里知道这个巷口是“危险地带”。
她默不作声地从唐殊的手中挣脱,两只手紧紧抓着书包的肩带,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委屈的道歉:“对不起。”
唐殊竟从她的道歉里听出来几分“硬气”,彻底被她气笑了,语气都跟着缓了缓:“你好像不服气?”
“我服啊。”苏清楣说着,抬起眼来看这个少年,只见少年的一边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
划痕不重,但出现在如此俊美的脸上,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苏清楣心下一颤,用手指了指,道:“你的脸。”
唐殊顺着她指的方向拿手指轻触了一下脸颊,抹下来淡淡的血迹。
然而,他面不改色,说话的声音似乎没带任何情绪:“刚刚揍那帮混混的老大,被他用指甲划了一下。”
他语气平静得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苏清楣见状,原本那点儿反驳的底气全部烟消云散了,唐殊为了救她,把这么帅气的脸都划破了,她竟还不知好歹地想顶嘴。
她态度瞬间软下来,又郑重地说了一遍:“对不起,唐殊。”
唐殊没说话。
此时,街道边飘过来一阵浓郁的香气,两人均被其吸引,寻着嗅觉过去,原来是一家牛杂店。
苏清楣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唐殊,我请你吃牛杂吧,当做赔礼道歉可以吗?”
唐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进店去了。
牛杂店一进门就是两口锅,苏清楣探着头左瞧右瞧,直到老板随手扔一个铁盆子过来,她才明白,是自己用夹子取,然后再算钱。
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她早已饥肠辘辘,看着锅里沸腾的牛汤,她恨不得整锅端走。
她瞥了一眼唐殊,发现对方并没有在她的身后,而是自己找了一个位置拿食物。
苏清楣一口气拿了十几串,都是肉串,当她捧着满满一盘肉转头的时候,竟与唐殊对了个正着。
只见少年盆子里的食物只有寥寥几串,一眼就看尽了,而且挑的都是素菜多,唯一的肉串竟是软骨。
在苏清楣看来,都不够遛牙缝的。
“你怎么不吃肉啊?”苏清楣调侃道,“我妈说不吃肉长不……”
“长不高吗?”唐殊挑了挑眉。
苏清楣立马把话咽回去,仰头望了望这一米八五的高个子,露出了讪讪笑意。
“当我没说。”苏清楣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说完,她一手夺过唐殊的盘子,跑去找老板结账。
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摊位边的凳子上,嘴里还衔着根牙签儿,见人来结账,他眼疾手快地清点,啪啪按了几下计算器,然后把计算器的正面冲着苏清楣,声音随意又喑哑:“二十六。”
苏清楣一只手端着两个盘子,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手机出来结账。
可摸索半天,饭卡、校徽、连课上的草稿纸都摸出来了,就是摸不到手机。
略微慌乱之际,她把两个盘子往老板的桌面上一放,扭头就去翻书包。
然而这手机就像长腿了似的,在堆满了课本和练习册的书包里翻了个遍,就差把书包倒着把东西抖出来了,手机就是不见踪影。
“我手机呢……”苏清楣捉急地小声呢喃。
下一秒,滴,清脆的扫码短音,随之而来是支付的机器播报声音——
“已收款二十六元。”
苏清楣机警地应声回头,只见唐殊动作随意地把手机插回了裤兜里。
向前一步,他端起两盘食物往店内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走吧?”
苏清楣尴尬地捂了捂脸,提出要请人家吃东西的人是她,结果找不到手机付钱的人也是她,竟然最后还是唐殊付的钱,此刻她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这才来第一天,却频频在唐殊面前出糗,次数多到好像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她跟进去的时候,唐殊已经找到一个干净的小桌子坐下来了。
苏清楣坐到了唐殊的对面。
她正想拿起一串牛肉,指尖刚碰到串串的棍子,又缩回来几寸,她小心地开口道:“唐殊,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找到手机,回去之后我再把钱转给你吧。”
“没事。”唐殊自顾自地嚼着自己的海带串儿。
苏清楣一直没好意思吃,呆呆地望着唐殊。
少年自觉到对方的目光,咀嚼的动作一顿,忽然抬眼,把发呆的苏清楣吓了一跳。
唐殊的瞳仁好似装着漫天星辰,即便在这样光线阴暗的小店铺里,也闪闪发光。
唐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之前从未有人这样注视他,可自打苏清楣来了不到一天,观察他不下八百回。
把人都看烦躁了,唐殊催促道:“别看我了,快吃吧。”
“哦,好。”苏清楣应了一句。
跟唐殊单独呆在一起,苏清楣又忽然想起名字那茬事,她决定直接问对方:“唐殊,你是不是改名了?”
这个问题说完,唐殊明显停顿了很久,然而才闻见一句不太情愿的应答:“嗯。”
可苏清楣显然没察觉到,糊里糊涂地继续好奇追问:“你现在是跟你妈妈姓了吗,为什么呀?”
唐殊深吸一口气,寡淡的神色里多了几分烦躁,他反问道:“你猜我为什么跟母亲姓?”
苏清楣顿时哑然。
她猛然想起,教师公寓里只有唐梅母子,而唐殊的父亲好像一直没有出现。
唐殊大概率跟她一样,父母已经离婚了,所以才会改姓的。
苏清楣如梦初醒的时候,又立马反应过来,刚刚那个问题太冒昧、太没礼貌了。
她赶忙找补着说道:“对不起啊唐殊,我、我不是故意要提你以前伤心的事情,对不起……”
唐殊神色却出乎意料的淡定,跟刚刚发现自己受伤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语气也冷冷的,道了一句:“没事,你快吃吧,一会儿还要晚自习。”
事实证明,唐殊的催促是多余的,苏清楣干饭的功夫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板,她抓起肉串往嘴里塞,吧唧几口,原本满满一盘不到十五分钟就办干完了。
只剩唐殊看呆了的眼神。
苏清楣把嘴巴塞得鼓鼓的,还嚼着东西,人就已经站起来了:“走吧走吧,回去了。”
两人回到教师公寓,三人围坐着吃饭时,唐梅才注意到儿子左脸上的那道伤痕。
此时刮痕已经结痂了,只留下一道色泽介于暗红和鲜红的疤痕。
“唐殊,”唐梅忽然放下筷子,“你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吗?”
唐殊下意识碰了碰那道伤疤,神色不变,说道:“不小心刮到的。”
唐梅做老师多年,连自己儿子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都摸不清楚,那真是白干了。
只见她细细的眉毛微微一蹙,不过碍于苏清楣也在,不好直接发作,只是语言警告着:“你最好老老实实学习,别出什么幺蛾子。”
苏清楣见形势不妙,母子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她随即开口坦白:“阿姨,其实是我……”
可话还没说道要害,被唐殊无情打断了:“妈你想让我做的每一件事,我有那件没做到?”
唐梅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随即,唐殊两口把饭都塞嘴里,然后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扔下一句:“饱了。”
然后是房间落锁的声音。
这顿饭吃下了,苏清楣只觉得如坐针毡。
唐殊和唐梅关系如此,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晚自习回来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这件好事情,唐殊默默回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敲门声乱了心神。
正当他以为是唐梅过来找他算账的时候,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又呆又迷糊的少女,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支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
苏清楣不知怎么的,只要唐殊居高临下看她,她就容易紧张,连说话都不通顺了:“那个,唐殊,这个药膏对伤口比较好,不容易留疤。”
唐殊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去取,不经意的触碰到少女微热又柔软的手心,让他的指尖不由一动。
当那只小药膏到了手里,唐殊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手机找到了吗?”
苏清楣顿时垂下脸,无奈地摇头:“还没有,我明天再回学校找找。”
“嗯。”唐殊应了一声。
回到房间,唐殊随手就把那支药膏放在了桌面,继续做题。
也不知过去多久,唐殊刷题刷到疲惫之时,没来由就瞧见这支药膏,在一众学习用品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扭开盖子,还凑过去闻了一下。
“西柚味儿的。”少年的声音带了些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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