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天」迅疾如电,转眼已到近前。祁纵错身避开,夺门而出,霎时和百里惜打了个照面。
百里惜讶然道:“祁纵?”
祁纵脚步猛滞,一言不发,背着人窜过她身旁。谢危提剑赶出,喝道:“抓住他!”
百里惜的指尖灵力蓬发,汇成飘逸的符箓。她反手就往祁纵背上拍,没想到祁纵背着个熟人,她手势一顿,又道:“笑寒?”
正是这一迟疑,让祁纵游鱼似的溜到了楼下。谢危提剑杀至,神情凌厉地说:“祁纵把笑寒迷晕,要将他卖到这里。快追!”
百里惜嘴角一抽,对邪.教人凶残程度的认知顿时更上一层楼。他们齐齐从二楼跃下,祁纵的一只脚则已经迈过了门槛。
但他听见谢危的话,忍不住回头辩解:“他是醉酒,我没用药!你们俩谁啊?”
谢危:“我是他师兄!”
百里惜:“我是他师姐!”
他们同时落地,一剑一符顷刻杀到。祁纵看解释不清了,转身就跑。
瞬息之间,他心念电转:里面人多、外面人少,背着卿笑寒肯定跑不赢,还不如在天上人间里绕弯,让书剑宗的两人施展不开。
祁纵立刻折返回来,上蹿下跳、疾走如飞。书剑宗二人穷追不舍,把天上人间搅成了一团乱麻,大厅里惊叫连连。
“啧,人太多了……”
谢危脸色阴沉,好不容易找准机会,剑指祁纵。结果听“嘶啦”一声,一个姑娘尖叫道:“啊!我的裙子!”
谢危回头,一巴掌便扇了下来,打得他头一偏。那姑娘满脸愤怒:“蜀绣你赔得起吗?”
风尘女子,泼辣强悍。百里惜忙解下外衣给她遮挡,但是这一打岔,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祁纵越钻越没影儿、跑到二楼去了。
祁纵发现了一扇小窗,对面也是房屋。他钻出去连踏数步,跳进对面的窗户。等谢危和百里惜从人群中脱身,随之也跳,却落到了楼下的地面上。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野.合的纨绔。
谢危:“……”
百里惜:“……”
不远处的桃林中,凿出一汪酒池。十来个富家子弟在其中寻欢作乐,没发现自己被旁观了,依然该怎么动怎么动、想怎么叫怎么叫,恶心得人头皮发麻。
谢危脸都绿了。
他“锵”的一声抬起剑。
“哎!别激动,罪不至死。”百里惜两指压下他的剑刃,长叹一声,一展折扇遮住面孔,道,“长生殿少主的煞气名不虚传,不过是几番照面,竟让我等陷入如此境地。”
谢危:“那怎么办?我已经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
“风海群山的隐匿之术有这么厉害么?”百里惜喃喃道,“罢了,笑寒自知酒量、仍在他面前沉醉,想来自有打算。我们也别干涉太多,寻得漱玉的头钗为上。反正他二人的题目与我们一样,在漱玉那儿守株待兔便是。”
他们转身离去,另一边祁纵已经关上门窗,一把揪下了卿笑寒,把他扔到房间的空床上。
祁纵气息未稳,倒在卿笑寒身边,瘫成一个“大”字。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鸨母说的话怎么就让谢危大打出手了。但不管怎样,总算甩脱了他们。
祁纵费劲地撑起上身,目光落在卿笑寒身上。不知这家伙怎么长的,喝醉了扔在这,都有种仙人醉卧的风姿。
祁纵想一拳把他揍醒,但看他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有点下不去手,最后伸出一个指头,戳了一下卿笑寒的脸。
“喂,别睡了。”
祁纵不会说软话,真情实感地恐吓道:“再不起床,我杀了你。”
卿笑寒毫无声息。
祁纵:“……你死啦?”
卿笑寒忽然翻身搂住他,埋头进他怀里。
“你干嘛啊!”祁纵立刻后退,“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卿笑寒你你你别挤我了!”
“哗啦啦”一阵响,两人都栽到了床下。卿笑寒的脑袋恰好枕在祁纵的肩头上,终于心满意足,扒拉着他不动了。
“嘶……你有病是不是?”
卿笑寒是睡好了,祁纵却被砸得眼冒金星,气得发丝乱翘。考核还没完成,他不能浪费时间,只能是一边拖卿笑寒起来、一边敷衍地道:“你再动手动脚,就会成为修真界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揍得满地找牙的正道公子。”
杀气毫无掩饰,怀中人感觉到了,于是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颈,乖巧又无害。
祁纵脸色涨红:“……这样是没用的!”
难以否认,也难以承认,卿笑寒很擅长给他拱火,也很擅长让他有火发不出。
祁纵绷着脸,开始自我安慰,最终决定不和十六岁的小鬼置气,他爱怎样怎样好了。
祁纵拉过被子,想把卿笑寒卷成一条。可就在碰到锦被的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哪里不对劲。
进入天上人间前,这座青楼人声鼎沸,门庭若市。可现在侧耳细听,房间里竟然一丝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出奇。
门窗都关着,只有月色透过窗纱,在室内无声地浮动。那些纵情的欢笑、放肆的行令,连同彻晓犹闻的笙歌,一并被隔在了屋外。
祁纵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锦被,绣线倏地崩开,露出好几根纷乱的线头。被套也轻轻一蹭、便开裂破碎,像是刚被盗出来的随葬品。厢房一角,香炉里尽是烧完的白灰,全部潮湿发霉、凝成了硬块。
有古怪。
一个女子忽然笑道:“嘻嘻。”
“谁?!”
祁纵一惊,环顾四周。他进来的时候明明确认过,这是一间空房,不可能藏人。他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遍,忽然停下,定在了床对面的铜镜上。
房中无人,镜中有人。
一面铜镜挂在墙上,镜面清光湛湛,似一屏浮动的水波,不经意间就要把照镜人吸入幽暗的彼世。镜里映着的,正是厢房,只不过坐在床上、面对铜镜的不是祁纵,而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梳着古艳的发髻,身上的衣裙在多年前曾风行一时,为她衬出了一种揉碎风尘的美感,颦笑之间,媚眼如丝。
但是媚眼抛给祁纵,还不如抛给瞎子。要不是她在镜子里待着,祁纵已经拔刀砍下去了。
女人见少年看着自己,又像赏乐子似的,冷不丁轻笑一声,道:“小官人哪——值此良辰美景,可愿与奴家提灯同游?”
祁纵保持警戒,没搭理她。
此情此景太过诡异,他不禁猜想:开坛考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而是暗藏玄机。或许这里发生了什么怪事,院长们才用此处的一样东西命题,让新生们来发现解决。
如果是这样,考核就不仅要取走目标物品,还要探究出隐藏的秘辛!
祁纵走向房中的铜镜,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正拉扯召唤着他。而镜子边缘泄露出了暗色的东西,这才是最可怕的——
魔息。
世间万物,妖精鬼怪人神灵,只要被魔息感染、或者自发堕落,都可能变为魔物。但凡魔物现世,无不是腥风血雨。
在祁纵身后,他的右拳已慢慢贴上了左掌,时刻准备拔刀。他越走越近,越看越觉不对。
不论是镜里还是镜外的厢房,都干净整洁,镜框上却焦黑一片,像是被扔进火堆里烤了整夜。尤其是镜面下方,溅上了不少焦褐色的颗粒,从中呲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了整面铜镜。
祁纵当着镜中女人的面,碰了碰那些污点,放到鼻尖轻嗅。
竟然是烧干的血!
染血的古镜,绝对是凶器,没有人会挂在卧房。祁纵抬眸,却发现镜子里的女人不见了。
此时此刻,镜中的房间干净柔和。月光为一切物品都笼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虚幻又美好。祁纵疑惑地一扬眉,目光突然凝固。
他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看向镜中自己的身后。
只见卿笑寒坐了起来,神色和刚才的镜中女人一模一样,正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咸鱼?
\诉星/\诉星/\诉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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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镜中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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