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挥手,施法解开了常年设在宅门外的,所谓叫“结界”的东西。
一群子弟紧跟其后,领头的是兰无渊从小带在身边的大儿子兰愿止,这是宅内的人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宅内之人。
祖母当场就疯了,像是经历了巨大的刺激,第二日便被人发现自缢在屋内。
而兰无渊,这座启君岛的主人,只留下一句“道心已成,从今往后,你们是凡人兰无渊的故人,当与我妻曲银柳共主启君殿。”
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托此事的福,宅内的人才知道,所谓兰府,只是启君殿后方一个不为众多修仙子弟所知晓的存在,是兰无渊年轻时候的风流债。他真正的原配,是启君殿的二把手,同是仙门世家出身的曲银柳。
在兰府一手遮天的秦夫人,如今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曲氏母子的脸色行事,气得茶不思饭不想,一晃一个多月了也没调理好,想着拉拢兰杳母女一起对付曲氏。
兰杳不傻,也不在意什么修仙不修仙的。她只要能和母亲在这岛上自由地生活,就足够了。于是她谢绝兰娩的好意,不再多言。
兰愿止站在旁边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摸样,若有所思。
秦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曲银柳在这时走进来。
她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妙龄少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温和从容,颇有名门大家的气派。唯一格格不入的是发间别的一只蛇缠花样式的金钗,花蕊间还嵌着一颗寓意不祥的黑晶石,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身上自带的圣洁气息。随着她一点点步入,秦夫人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讨好,直接噤了声,好似多说一句都会漏出自己的粗鄙。
“大夫人。”
“母亲。”
曲银柳浅笑着点头。
“想必大家都知道,封仙大典就要到了,岛上的外地人也越来越多,这几日我需要带领弟子们在各处巡逻,以免有心之人或是妖邪混入作祟。内务上的事,就需要秦夫人和卢夫人多多操心了。”
秦夫人、卢夫人:“是。”
“卢夫人,末子尚小,你一定要看顾好他。封仙大典后,马上要新进一批弟子,制服、腰佩届时都得分发下去,便由您经手操办吧。”
卢夫人连连应好。
“秦夫人,我见你面色红润,日渐丰腴,想必最近的胃口一定很好?”
秦夫人:“哪里哪里,是启君殿的厨子手艺好!”
曲银柳:“那从今日起,后厨之事就一应交由你打理了。”
不等秦夫人反对,她又对着几位年轻人道:“兰娩,兰杳,你们也要勤加修炼,将来才好为启君岛出一份力啊。不过这也不能急于一时,蜀山十二宫那边来了几位贵客,我命你们二人明日下岛前往附近的风寂林入口接应,蜀山十二宫是九州内最受百姓敬仰的门派,名望颇高,不得怠慢。”
兰娩有些受宠若惊,“是!定不辜负夫人所托。”
兰杳倒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更乐意去兰府后山挖药草,而且不是她嫌弃,每次和兰娩一起干点什么的时候必出乱子,这几乎是个铁律了。
希望这次能例外吧。
曲银柳笑眼弯弯地看着她慢吞吞地应下来,这才满意地遣散了众人。
从头到尾没和她说上一句话的兰愿止犹豫地叫住曲银柳:“娘……”
他从小在父母膝下长大,这对夫妇的感情如何他十分清楚,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尤其是他娘曲银柳,他越长大,越能感觉到母亲的不在意和忽视,眼看父亲就要登仙离去,他也越发地六神无主。
单看曲银柳的背影,他都能感觉到她已卸下了方才的可亲之姿,露出自己原本的态度。
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哪怕他是她的亲生儿子。
曲银柳悠悠道:“有能力的人总是殊途同归,而庸碌之人,各有各的愚蠢。愿儿,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
说罢,她扬长而去,留下兰愿止独自一人在原地战栗不止。
·
离开正屋后,兰杳避开秦夫人和兰娩,径直到后院的柴火房,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身着碧衣,在里头忙来忙去,一会揉面团一会跳开去揭锅盖。
她长吁一口气,抬臂抹去脸上的细汗,哀叹:“夫人啊夫人,您可千万别辜咱的心意,多少吃点吧,不然小姐要跟着担心死了。”
兰杳又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走进去后攥拳佯咳一声,“一个人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待会兰娩看见了又要说我养了个疯丫头。”
见兰杳回来,乔篱的瞳孔顿时变得清亮,“小姐!你回来啦。那个,那个呢?”
兰杳:“嗯?哦,你说那个啊,”她一耸肩,“我忘了。”
闻言,乔篱顿时蔫了下来,赶在她那一缕魂魄即将离体的时候,兰杳及时道:“哎哎,行了啊,我藏筐子里了,老地方,赶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真的?!”乔篱一蹦二尺高,“香酥芝麻鸡,我真是想死你了。”
兰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下人不让吃饭呢。”
乔篱五岁起就跟在她娘身边,是看着、护着兰杳长大的。与其说乔篱是她的丫鬟,倒不如说是主仆相称的姐妹。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给你,”她摊开掌心,露出一枚旧红绳串着的银铃铛。
看见铃铛的第一眼,兰杳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面带疑惑地伸手:“送我?”
乔篱神神秘秘地笑,“不是我哦,是小疤佬托我转交给你的。”
她口中的小疤佬,是启君殿的一位打杂弟子,结界解除后,又被派来兰府做事。
兰杳先是一愣,随意地把铃铛收好,不甚在意道:“估计是想讨秦夫人和兰娩欢心,顺带给我也送了一份吧。不过,这也不怪他,他脸上有伤,又从不与人交谈,能讨得秦夫人欢心,日子也好过些。”
乔篱单手托腮,煞有介事地道:“你收到的是一枚旧铃铛,其他人收到的是玉石。上次给其他人送的是圣女手工木雕,给你的却是一柄桃木剑,上上次给其他人上好的天丝,给你的是一块面纱,还有……”
兰杳打断她:“你想说什么?”
乔篱:“虽然小疤佬送你的东西比不上其他人的精致贵重,但都是你需要的呀。”
兰杳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要我说,送你桃木剑,是因为你练剑时不小心割伤了自己,送你面纱,是因为你那时外出卖药材,被秦夫人那边的人瞧见了,害你罚跪了半天。”
兰杳哭笑不得,“难不成这铃铛也是我需要的?”
“说不准呢。”
“行了,你再不去吃我可自己去了,你留下来继续做这酸汤疙瘩,做好了劳烦乔姑娘替我送到我娘屋里。”
此言一出,乔篱立刻闭嘴,头也不回地去寻她的芝麻鸡了。
兰杳没把她说的那些话放心上,继续揉面。
待酸汤疙瘩快做好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了,甚至下起了雨。院子里很快涨起了积水,被打落的枫叶飘零一地。
兰杳在屋檐下站了会,想起那枚铃铛,便拿出来系在了腰间。
见雨势太大,她正打算回去等乔篱,一道阴影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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