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登门拜访钱正想要达到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挑起其与彭焦的争端。
她此次出门,身边跟着五六个军士,这里面有彭焦的人也有钱正的人,倘若不把这守卫撕出一道裂痕来,自己离开仲阳城的时间便遥遥无期。
自打她踏入钱府,隶属彭焦的军士便被拦在了府门之外。
府内的管家领着她入府,命身边人端了茶来,请她在前厅稍坐,待他请钱正来。
沉竹来的很早,她一夜未眠,定好计策后又想了不少法子,趁天刚刚亮起便驱车来到了钱□□邸。
显然旁人不像她这般早起,钱正身上的衣服一眼看出系得匆忙凌乱,发也梳得不甚端正,来时还揉着睡眼,他的眼眶还带着点湿润,像是刚打过哈欠的样子。
“霍夫人如此早来拜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钱正看着梳戴整齐,端坐在一边的沉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昨日宴席不过刚见面,他实在是找不到沉竹今日再来拜访的理由。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经过昨夜宴席,我想到了些事情要同钱大人讲明。”
“何事?霍夫人但说无妨。”钱正边说边拿起手边斟满茶水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就拿到了远处。
兴许是被烫到,也兴许是茶的味道不尽如人意,沉竹猜想着,她手边放着的茶至今还未动过。
“钱大人可对彭焦此人有所了解?”
沉竹提起的人让钱正提起了些精神,他换了姿势,端坐了起来,同沉竹答道:“不甚了解,昨日宴席之上不过是第一面。”
“近来燕京城中的储位之争想必钱大人也知晓。”
沉竹口中的事让钱正警醒起来,他向沉竹反问:“霍夫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钱大人莫要紧张。”沉竹笑着说道,“近来朝中昭王势大,俨然是要成为储君的模样,我今日前来并不是来给钱大人提醒到底该站在哪一方,只是我知钱大人心中所想,想帮钱大人一把。”
“哦?”钱正将被自己推远的茶杯又拿了回来,等着沉竹的下文。
“若我猜的没错,昭王定是有事交代给了钱大人,而此事也同样交代给了彭将军。”
钱正听后不语,只是继续喝着茶。
“大人先前为景王做事,如今想要在昭王面前有所表现,就要拿出实在的功绩来,事情眼看就要办成,若功劳与他人平分,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仲阳城中大人才是说话做事的那一个。”
桌上香炉中的香默默飘了半晌,钱正才开口:“那依霍夫人所看,我该做些什么?“
“那定是要抢占先机。”沉竹冷静说道,“将事办在前头,率先将事成的消息报给昭王,这份功劳就记在了大人头上,我说的可对?”
“霍夫人所言是有几分道理。”钱正低着头思索着沉竹的话,“可彭焦与我现下同在仲阳城中,若是报上去的消息全记我一人功劳,难免令人生疑。”
昭王交代的任务是在前去周邑的队伍中寻机困住沉竹与顾涟涟二人,以此逼迫霍间重与陈年辞去廷正监职务,削弱廷正监职能,将此二人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他本欲在途中设伏,不想顾涟涟的病来的及时,让彭焦将人带来了此处,如此一来彭焦起的作用显然是要比他更大些,再等消息重重向上报去,只怕他的功劳便要一点不剩。
这几日因着此事他颇有些心焦,此刻更是期盼着沉竹能说出些更有用的东西来。
沉竹自然明白钱正话中意思,他要她找出彭焦错处,让他好报彭焦办事不利,得以让他在昭王跟前有个名姓。
“钱大人可知彭将军私运城中药材一事?”
“自然知晓。”
钱正手下的探子自打彭焦踏入仲阳城后,便日夜跟随,好让其对这个不曾谋面却有着竞争关系的人有所了解。
他知晓彭焦让人搜罗城中药材运往城外,可无奈其手中拿着昭王的信物,他也不好多加过问。
“彭将军将搜罗来的药材运往城外,再经人销了出去,如此一来,这短短几日,到手的钱财怕是能购下城中一座小宅院了,他此番作为不费半分口舌便将城中的药材只付本钱就征收了过去,损害的不仅是城中百姓的利益,更是为大人的‘不作为’多添了一笔。”
沉竹的话引起钱正的怒火,他尽力压制着,抬起的眼皮之下装满了渴求,他向沉竹问道:“霍夫人可是知晓什么消息可助我?”
“自然。”沉竹笑着答道,却没再给出具体的解法。
见状,钱正随即说道:“霍夫人要钱某做些什么只管说便是。”
“我并不要钱大人做些什么,我只是怕将此事透露给大人会遭到彭将军报复,乞求大人派人护送我与陈夫人出城暂避些时日。”
钱正听后觉着合理,没多做思索便爽快答应下来,可见口头答应过后沉竹依旧没有给出下文,又让人拿来了纸笔写了保证,亲手交到了沉竹手中。
沉竹收下钱正亲笔所写的保证,悠悠开口:“大人可知自打入仲阳城以来,日日看护我与陈夫人车架的人?”
“自然。”钱正点点头说道。
“此人家在仲阳,家有妻子儿女,为彭焦做事并不是为了钱财。”
“是为了讨份官差?”
“钱大人聪慧。”沉竹端起被她冷落许久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只要大人给的比彭将军许诺的看上去更大更高便不愁让此人作为人证,按下手印,告彭将军一个利用职权行私,大人只需多花些时间,找到因赋凌司死在客栈之中的那个军士的尸体,彭将军的过错便可板上钉钉。”
听完沉竹的话,钱正前前后后又思量了一遍,昭王现下正琢磨着与覃国议和,惹起两方冲突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而那个看护车马的段贵自打彭焦入仲阳城便一直跟在其身侧,知道的更是只多不少。
但他依旧不放心,又向沉竹问道:“霍夫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彭将军见陈夫人身陷病中苦痛却无动于衷甚至落井下石,这便是我今日登门造访将这诸事告知大人的理由。”
钱正了然但依旧不放过,紧接着向沉竹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霍夫人以何作保这一切不会告知于他人?又以何为霍、陈二位大人定会辞去职务一事作保?”
沉竹早有预料,坦然说道:“以我腹中胎儿。”
“胎儿?”那日客栈遇刺来看诊的医士可不曾有说霍夫人有孕一事。
“大人若是不相信再请医士来诊脉便是,只是我腹中胎儿月份尚浅,从脉象之中恐是难以珍出。”
钱正听后让身边人快些请了个信得过的医士前来诊脉问询。
一番忙活过后,那医士当真诊出了如盘走珠般的脉象,再加以问沉竹癸水的情况,向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钱正道:“霍夫人大抵是有了身孕,只是按月份算来尚不足两月,老夫不敢断定。”
钱正不管医士口中的“大抵”与“不敢”,沉竹有身孕的消息只需写在纸面上便可为霍间重答应辞去职务一事多加几分胜算,而沉竹全程从容不迫的面容更是为他护送她与顾涟涟出城一事增添了保障。
他挥手让人请医士下去,端起茶壶欲为沉竹添茶,却发现杯中的茶水几乎未动,他悻悻地将茶壶放到原位,笑着说道:“依霍夫人所看,我该何时将段贵召到府中,又何时将二位夫人护送出城。”
“越快越好。”
此话正中钱正所想,即刻让手下去备车马,预备着第二日就让二人出城暂避,毕竟彭焦不为他所控,多拖一日,他心中的不安和焦虑便多添一分。
达到目的的沉竹留下在宴席之上答应钱夫人要赠与她的香囊,在两队人马的护送下离开了钱府。
乘车回到客栈之后,顾涟涟已按她走时留下的字条将两封书信写好。
一封信写给陈年,哭诉自己在仲阳遭遇的苦难及心中的惶恐与思念,另一封信则写给彭焦,告知其钱正心怀不轨,要想事成必要抢占先机,自己已将亲笔信交予他,即刻将此信送到陈年手中,便可解现下之困。
两封信加上沉竹从钱正处得来的保证,顾涟涟寻无人处交给了彭焦的手下,讲明事情紧急,定要尽快让彭将军得知信中内容。
将事情办妥之时已是夜晚,客栈之中,顾涟涟轻手轻脚地为明日的行程收拾着行装,待将东西整理好,她举着一盏小小的烛台,来到了沉竹跟前,轻声问道:“霍夫人口中有身孕一事可是真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沉竹发生的一切。
“自然是假的,我怎能一夜之间便多出个孩子来?你知我略懂些药理,我昨夜一夜未眠,今晨走的着急,未曾用饭,脉象紊乱是常事。”
沉竹接过她手中的烛台,放在了身旁的桌案上,微弱的火光转移到她的面前。
她找了借口将此事敷衍过去,她不会告诉顾涟涟她脉象的异常是因为服下了赋凌司特制的药。
“此事虽是假的,但明日路途中你定要装作照看着我的模样,将戏演的真些。”
“我定会时刻注意。”
顾涟涟听到沉竹的答复放下心来,但眉间依旧透露着说不出的愁意。
“你可是有什么顾虑?”沉竹看清她神色间的忧愁,朝她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此事进展地太快了些,我怕我难以将你交代的办好,出了纰漏。”
“你一向细致,不会出错。”沉竹安慰道,“你我没有背景根基,一路走到此处全凭自己挣扎,若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如何将接下来的路走下去?”
她说着,将一旁因风而颤动的火苗吹灭。
“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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