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瓶似乎随着心情而打翻,染黑了整个天空,天地间,被一股灰色卷入腹中。
一股白气从烟囱中冒出,似乎是想告诉这黑暗的天空,这才是你本该有的颜色。
不,应该比这更好。应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一路长烟,可究还是耗尽了自己。
顾纵摘下了自己带了好几个小时的耳机,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几天了,几番醒来还是一股怪味中掺和着泡面味。
顾纵不得不又将目光转向了外面的窗户,一片灰蒙蒙的,似乎看不到尽头。腊月寒冬的,也就只有光秃秃的电线杆竖立在轨道旁。
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意想不到了呢。
自己不是已经走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拉回去,再接受着这永无止境的折磨。
想抵抗喊叫却被曾经最信任的人卡住喉咙,想推开这双控制自己的双手,却继续因此淹没。
──两天前
“小纵啊,今天你回不回来吃饭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听着好像有些急切。
“嗯,应该可以,有事?”顾纵也不是不知他妈的这点性子。
“啊 是这样,你爸和我,有个重要的事要和你说……”那边顿了好一会,才补上说,“嗯……挺重要的。”
顾纵听出,这不是一般的事,不然他妈不会这么着急,才四点半点就打电话问回不回家吃晚饭。
“好,我放学就回去,你在家等我吧。”
“嗯,妈等你回来。”随后便挂了。
顾纵将手机放回桌箱,继续转着笔,思考着最后一道数学大题。
“顾大学霸?!诶呦我说,别想了,你都想了三个课间了。”前桌修啸转过头来,“欸,等下放学一起打球不?我可跟你说,好不容易和陆涛那几个占到的球场,去不去?”修啸眼睛亮亮的,等着顾纵同意。
顾纵放下笔,往后一靠,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道:“算咯,我妈叫我今回去吃饭,虽然很可惜,但我妈说很重要的事要和我交代呢。”然后又坐好,拍了拍修啸的肩,“你这天天的,告诉你啊,我可不能一辈子到考试就借你笔记。”
修啸“嘿嘿”两声,拍拍胸脯道:“放心吧顾哥,咱俩可是要做兄弟的,到时候一定和你在一起一个大学,实在不行,也要在一个城市。”之后四处瞧了瞧,见无人关注他们,便悄咪咪的靠近顾纵,低声说道:“这周过完,下周一就要期考了,今都周五了,时间紧迫,兄弟你要把笔记借给我啊,陆涛那小子昨天还叨叨,说什么花重金也要从你这拿到笔记呢。”
“上一边去,我才说完,你就这样要笔记,没有,叫你上课不自己写。”顾纵撇了撇嘴,挑眉道,“还有,你跟我一口一个兄弟的,就是为了借个笔记?”
“别啊顾哥,没你我可怎么办。”修啸没想到今天顾纵如此无情,简直要哭出来了。
“停停停,上课了,我可没空听你长篇大论啊。”
──三十分钟过去了
林老师还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的说着下周的考试和周末安全问题,可顾纵已经不耐烦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妈要和他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顾纵在教室里的位置就在窗户边,一转头外面世界的一切精彩尽收眼底。
这边是南方,无论怎样,都比北方暖和,就因为这个原因,冬天学校里的水池也从未结冰,反到,风吹来时,在顾纵这个角度,形成了一封绝美的画。
北方没有提示的吹来,掠过水池,泛起阵阵涟漪;拂过树枝,带走了树上仅剩得一些枯叶,一片树叶轻轻飘落下,在水池上方落下,惊起了水池,又荡出水波,逐渐走向外围,然而没多久则平静下来,似乎是接受了这片树叶的突然闯入。
顾纵看出了神,下课铃得突然响起,让他顿时有些措手不及,看到疯了似的跑出去的同学,收拾课本得老师,顾纵笑了笑。
下午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柔和又不失灿烂。
顾纵整理好书本,扛上书包,追上修啸,一手搭在修啸的肩上,笑骂道:“诶嘿,我说,你也跑得太快了吧,有球打就不管你顾哥了?”
修啸转头一看:“顾哥?!嘿嘿,是我的不对了,关键是你也太久没周五和我放学打球了,我都给整忘了。”
顾纵想了想,似乎确实很久了。
顾纵又笑道:“行吧,下次打球,我一定帮你占球场。”
修啸表情变幻莫测的看了顾纵好久,才张口说到:“顾哥,说实话,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怎么和家里联系,这次你父母叫你回去,估计真是什么大事啊!”
顾纵毫无征兆的笑了出来,“没事,不用担心你顾哥,什么事都得扛啊。”
在公交车站与修啸告别后,顾纵看着即陌生又熟悉的车站,很久没坐的一班车,从路的不远处开来时,那扑面而来的陌生感,顾纵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很久没回家了。
顾纵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取下在自己肩上的书包,赶急赶忙得翻开熟悉的那一层。找到后,不由得长吐一口气,幸好,当初没把公交车卡给丢了。
今天是周五,车上的人都已脚尖相碰,可上车的人还是会大声喊道:“往后挤挤,往后挤挤啊,还有几个人没上车。”
顾纵在推推搡搡的人中,侧着身子,一点一点得往后移着,并不会是为了做无畏的挣扎,去苦苦寻找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只不过是为了走到后面,等下可以好些下车。
车上的人几乎上了车,就是低头看自己的手机,认为手机的世界是最美好的。
顾纵转头看向人们不会理解的车外,可那些低头刷手机的人们,又怎么会理解,手机中的美好其实都来自于窗外。
即将落山的夕阳,散发着这天它最后,也是最灿烂的光芒。轻轻的洒落于秋天染黄的树叶上,重新在上面抹上了金黄。叶片似乎也醉在这阳光沐浴和北风的微微轻刮。
可沉迷于手机中的人,是不会知道手机中的景象,抬头即可见。
下车后,已经是六点四十五了。
顾纵的父母住在郊区,离市区本来就很远,顾纵很少回家,其中是因为这个;还有就是……
顾纵和自己的父母,一直都不是很熟。
“呀,这不是小纵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顾纵的耳边毫无征兆的响起,回眸一看,竟是之前的保安大爷,“好久不见啊小纵,啧,长这么高了。”
顾纵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容,“大爷,您这是,不上班吗?”
“哈哈,你这太久没回来,都已经不知道好多事啊。我呀,早就退休了。”大爷也不恼,笑呵呵的和顾纵解释。
踏上这条路原来自己的身影不断与现在的自己重合交叠,可大多都是平淡的表情。
没事的话,顾纵是这辈子都不会拜访这座房子的,这里面,从来都没有什么可思念的。
电梯升到12楼,门缓缓打开,顾纵向左走,看着眼前这扇不知多久没有打开的门,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四岁那年,他第一次踏入这块领土。也是这么望着这陌生的门,看着陌生的人。
说是四岁,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母亲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早产了自己,可惜老天马上就来了个下马威。
母亲不在了。
顾纵甚至没有看过她的样貌。
那些年,周边的街坊邻居,都说自己是个不祥之物。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妈,以后肯定会给老顾家带来霉运。
顾纵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那个地方就对他批判和讽刺了多久。
从小被孤立,嘲笑,人们嘴里的窸窸窣窣,手里的指指点点,从未停下。
自那以后,覆天盖地的指点和批判,毫不留情的伸手死死卡住自己的喉咙,不能发声,无法反抗。
顾纵没有办法逃避,还是选择了敲门。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门骤然打开,露出了温婉惊喜的表情,“小纵回了啊!快进来,外面凉。”然后又急忙叫着屋里在厨房忙活的人,“老唐,小纵回来了,别忙了,好好陪陪,我去做饭。”
话毕,厨房间露出一张祥和的脸,笑道:“好嘞,马上就来。”
顾纵心想,好少见的场面啊,几乎过年都不会有,这次绝不会是小事。
边想边踏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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