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妖怪你跑得倒快

大齐正东,有一临海小国,名为桑桑国。

传言桑桑国皇室奢靡无度,苛捐杂税,王公贵族横行霸道,民不聊生,百姓苦暴政久矣,故而国内一直暴乱起义不断。

无奈经济滞后,积弱已久,兵力实在不济,百姓只得推举“使者”,向西求助大齐。

大齐趁此机会,谴派了一位大将军,率领十万军士出征,东伐暴君,解救桑桑国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

自两军射出第一箭,不过月余,桑桑国国破。

除长公主府一脉,桑桑国皇室贵族一干人等三千余人,上至帝王后妃,下至朝臣权贵,无一幸免,皆被俘获,斩杀于菜市,百姓心头之恨得以消解。

至此,桑桑国更名桑桑府,属大齐国,尊大齐君王为皇帝,年号安平。

有后来人要问,为何独长公主府一脉得以幸免?

因是那公主府的女主人岳寻慢,乃是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

桑桑国女子从政并不罕见,自长公主岳寻慢成年,就时常代父兄微服私访,调查民生之艰。诸如密探官员,调查地方赋税,亲自考察农田等等不一而足。

比之她的父兄,她更像一位君主,更得百姓爱戴,是以桑桑国国破之时,百姓联名求告齐国大将军,务必留下长公主府。

安平十年,于桑桑国来说,乃是个多事之秋。

二月,战事纷飞,国破,皇室一干人等被斩杀,新的政权接管。

三月,长公主府毁于一场大火,全府三百六十一人,尽数葬身火海,长公主一脉至此绝。

四月,大将军奉命在桑桑府推行大齐税法,极大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税赋,百姓手中逐渐有余粮用以买卖,经济开始向好,趁此,大将军又引进一批大齐儒士传世经典文书以教化百姓。

八月,桑桑府突发地动,地动引发海啸,百姓死伤惨重,一场巨大的瘟疫突然在全境蔓延。大将军不忍,去信晏京,求了大齐各地名医赴桑桑为百姓看病发药,分文不取。直至安平十一年的年底,局面才得以控制。

-

大齐,晏京城,最偏的是祈云坊,祈云坊里最荒的是西北角。

几年前,官府在此修楼修得好好儿的,青天白日落下一道雷,好死不死正正地劈中了房梁,楼体轰然倒塌,还牵连了旁边的民房,砸死了好些个匠人和百姓。

官府请了人清理尸体和现场,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没了,翻遍废墟找不到一颗脑袋,尸身也都烧成了黑炭,被阳光这么一照,瞬间化作齑粉,风一吹散落一地。

抬尸的人当场吓破了胆,连滚带爬逃回家去。

不久之后,这片儿就传出有妖邪作祟,更有甚言,有人夜间路过此处,见到一无脸恶鬼头顶血盆大口在啃食人肉。

一来二去,人心惶惶,周遭陆续有人搬离,祈云坊人越来越少。

替官府办事,出事了还死无全尸,官府意欲冷处理的态度更加激发了民愤,几十家死者家属联名闹上公堂,要官府给个交代。

此事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因此大发雷霆,将牵连此事的官员一概判了流放,查封的官员家产一部分充了国库,一部分拿作死者家属的赔偿,又请了皇家道观玄都观的道士作法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自那以后,楼成了危楼,地成了不祥之地,无人敢踏足,唯有一棵百年玉兰树盎然立在废墟之间,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

一年前,祈云坊来了一对外地主仆。

不知是不是被人坑骗了,花重金买了这片地,又着匠人推了危楼,围着这棵参天的玉兰树重建了一处独院。

一时之间此地成了一处奇景,引来了诸多人观摩凑热闹,众人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惧妖邪死气,敢在此处修建居所,也不怕恶灵索命。

谁料女主人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素妆浓颜,颇有些异域味道,一双眼亮晶晶像明珠,眉间隐约点了花钿,长长的辫子歪垂在身前,一袭白衣,清丽脱俗。

衣料虽不是上等货色,可穿在她身上也颇有高门贵户之风范。

她将院墙建的很高,院墙外只能看见那棵玉兰树的树梢。

院外设有一处门脸,两边各挂了两串花白的纸灯笼,中间挂了招牌,写的“逐影斋”三个字,铺子上摆满了香烛纸钱和手札纸人,叫人看了觉得晦气至极。

铺子白日不做生意,每逢日落点灯。

-

仲夏,天已然黑尽了。

天空轰隆一声闷雷,迟迟不肯下雨,空气湿热难耐,本就荒凉的祈云坊街头更加没有了人影。

“阿青,点灯吧。”

乔苑珠坐在妆奁前梳头发,梳子穿透乌发梳了两通,随意束了松散的辫子垂在身前,取了粉子将眉间若有似无得印记盖了盖。

又从匣中摸出一根簪插在髻上,她伸手摸了摸簪头,上头是一颗白珠,比普通珍珠大一点儿,一潭死水般,没什么光泽。

当年那场大火,什么都没留下,只剩她这副躯壳,和这颗白珠。

“是,娘子,我这就去。”青衣女子手提灯笼朝院门口走去。

院中央那棵百年老玉兰树,正值盛夏,茂盛苍翠,遮天蔽日。

阿青经过树底下,树叶还飒飒作响,好像那树冠里藏着什么东西。

她打开铺子的大门,刚点上门前的灯,就看见街对面有个老妪蹲坐在地上,旁边放了两个箩筐,里头装满了新鲜的甜瓜。

见到她开了门,老妪盯着她看了会儿,喉里头裹着痰,浑浊地念叨了句“晦气”。

阿青没理她,自顾的收拾铺子,将灯笼高高挂起,又将一男一女两个纸童子拿出来,摆在了正对着老妪的方向。

老妪见状,侧了侧身,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

老妪左等右等不来客人,又重新打量起阿青,模样清秀,身段结实有力,屁股也大,亏了是个没前途的小丫头,遥望了眼院中那位,才惊叹世间有仙人。

仙人指望不上,讨个仙人家的小丫头回去给儿子做媳妇值当!忖着就捡了筐中个儿头大又鲜嫩的甜瓜,扯了笑朝阿青走过去。

阿青早就瞧见了那老妪的动势,打量她也就罢了,竟还敢去打量她家娘子!丢了手中的活计,转身将院门掩上,又瞪了那老妪一眼。

老妪吃瘪,不好再往前。

这时候从巷口走出来一华衣妇人,约莫有三十余岁,香肩半露,胸脯丰润。

头上的珠钗乱打颤,颊上还有一抹浅红,好似刚喝了一壶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实在是有韵味。

阿青将铺子收拾毕,正要往院中去,就见老妪朝妇人那边笑迎上去。

“这位夫人,尝尝老身家的甜瓜,刚摘的,可新鲜。”谄媚之极,还伸手去拉扯妇人。

“滚开。”妇人拍开老妪的手,万分的嫌弃。

“夫人不知,我这瓜美容养颜,吃一颗年轻十岁,吃两颗年轻二十岁,三颗四颗长生不老……”

“老东西,我说了不要!”妇人睨了老妪一眼,满脸沟壑,活像个老树皮,扯她的手指甲里全是黑泥,烦到极点一把推开了那老妪。

老妪看着身子强健灵巧,不料脚下一歪仰面倒下去,磕了后脑勺,见了血,当即就抱着妇人不撒手了。

“杀人啦!杀人啦!天子脚下,莫非没有王法!你若是不想买我的瓜!走便是了,推打老身作甚!来人啊!杀人啦!没有王法啦。”

“阿青,外头怎么了?”乔苑珠正往院中走。

经过那棵老玉兰树,忽然一片洁白的玉兰花瓣飘落在她的肩头,树干周围起了一层薄雾,听得几声蛇游过枯木的声音,树干上的纹路扭曲折叠,最后竟现出一张人脸的模样!

那人脸有鼻子有眼,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步子往前一步,那人脸就往前侧一寸,眼珠子骨碌碌转在她身上瞧不够。

乔苑珠停了步子,无比嫌弃般掸掉花瓣,朝着人脸望了望,默了片刻,挽手作了个诀,眉间现出来个十字印,洋洋洒洒漏出金尘。

还没来得及有下面的动作呢,那人脸就由笑转而惊恐,仿佛见到了什么魂飞魄散的事物,连忙隐去身型逃遁了。

“小妖怪你跑得倒快!”

乔苑珠瘪了瘪嘴,心道这晏京城当真比不得乡野,道观多,修士众,妖怪甚少。

只可怜她瓶中的幽幽丹又要见底!

当年桑桑国地动,引发了海啸,许多人丧了命。

又恰逢战事刚停,百废待兴,将军手底下的再加上桑桑国原本的兵力一齐上阵处理尸体,也赶不上人死的速度。

就这么尸体挨着尸体,裹着潮湿的海水,发烂发臭,瘟疫悄然降临。

那疫病传染性极强,一个擦身,一次对话,一个呼吸都能传染。

开始只是伤风,后面发展至鼻血不止,身上长出一颗一颗坚硬的鳞片一样的东西,等到鳞片遍布全身,肚皮发胀,眼珠外翻,活像打捞起来的死鱼模样时,便是死期。

从发病到死亡,不足七日。

那场疫病,饶是大将军举大齐全国名医之力,其实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治好那些得了病的百姓,至少在她身上,这病症还是反反复复,伴随了她十余年。

只不过她身上没长过鳞片,只在发病前夕会有些感风发热的症状,这又如何断得究竟是感风还是这劳什子病症前兆,搞得她每次都措手不及,常常鼻红满身,尴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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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影斋
连载中闲闲绕无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