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替嫁

“妹妹?早些时候在堂中,我分明听到你喊她……”

新娘子的一番话说得含糊不清,牛头不对马嘴的,弄得乔苑珠头疼。

她一句话还没问完,只见到门口处常茂一把将一个女人扔进屋中,在一滩血肉渣当中打了个滚儿,末了还不忘舔了舔唇舌,一副享用到美味的模样。

跟前的新娘子见状,立马就要朝女人奔过去,乔苑珠连忙拉住她。

“妹妹!你没事!”她原以为她家妹妹难逃两位道长之手,先前还好一番伤心,眼下又喜笑颜开。

那女人的确不是先前浑身白毛的模样了,眼下已经恢复人的样貌,那是一张与新娘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女人蹙起眉伤心道:“好姐姐,快救救我~”

还没等女人再继续往下编排,徐枳也大步流星从房外跨进来,一掌拍在女人的后脑勺上,女人立即乖顺下来,四脚伏地,道:“道士哥哥,别打了,别打了,我好容易才找到这副皮囊的,别给我打坏了!”说着还冲徐枳也龇牙。

“你一只公狐狸,别恶心吧啦地叫我哥哥,我受不起。”徐枳也拧着腕,似乎有些不爽利。

“皮囊?”新娘子难以置信地道。

“这位大姐,不瞒你,先前你家妹妹与我做了交易,我替她杀了季二,她把身躯和心脏给我,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妖说得云淡风轻,面上带着童真与得意,好似在他们妖兽的观念里,没有爱恨情仇,只有一换一的交易。

新娘子无力跌伏在地,如遭雷击,支撑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妹妹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这可不是我强迫她的,你可别怨上我!”妖狐道。

不由分说,徐枳也将一张符纸拍到狐妖背上,狐妖的四肢立刻朝反方向折过去,越扯越疼。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别跟我打迷糊眼。”徐枳也狠戾地道。

妖狐疼得满脸是汗,连连点头同意。

“你说她妹妹与你做交易,可有告诉你缘由?”

“交易就是交易,不问缘由,她只让我杀一个人,并未告诉我其他。

不过她一听要用皮囊跟我换,原本是犹豫不决的,谁知先前突然就同意了,叫我好一通跑,吾亥山离这儿很远的!早说我不就早做准备了吗!”

新娘子哭的更凶了。

“你可知道哭丧鸟?”

“哭丧鸟?我们都叫它鬼猴头!”

徐枳也抬手又要朝妖狐打过去,狐狸连连讨饶。

“此番她妹妹的计划,牵扯到了你口中的鬼猴头,你可知其中关节?”

“不知,那小妮子口风紧,我哪知道她找没找别人?不过,我看见外头的光壁了,就是鬼猴头那家伙弄的,眼下光壁消失,可见它的苦主愿望已经实现了。

要我说,那鬼猴头就会虚张声势,实则是妖力不济,还是个怂蛋,躲得远远的,坐享其成,事情办得一团乱。

还不如都委托给我,只消片刻功夫,想杀谁杀谁。”

妖狐笑着,周身露出独属于邪祟身上的诡谲气息。

乔苑珠思索着其中的关节,先是狐火现,随后她便看到光壁消失了,待到她进到屋中已是一地碎肉,这期间再没见过哭丧鸟落下的黑羽。

还有,新娘子的那番话——不该与她说这许多,狐狸说,新娘子的妹妹是突然答应与它做交换的。

她望了望新娘子的泪眼,末了将一席话吞入腹中,抬眸与徐枳也的眼对上,没有犹疑,不作丝毫隐瞒,就这么望着。

徐枳也了悟,将狐妖收了,带着常茂退出房中,去了前堂与沈岳君汇合。

等到人走远了,乔苑珠才开口:“是你召唤的哭丧鸟对不对?”

新娘子兀地抬头望着她,乔苑珠的眼眸清明,此刻看不出丝毫感情,仿若一个空洞,令人想不顾一切将一切都说出。

她道:“是的,也是我将我的计划告诉她的,我没想到她会来,也没想到她做了这许多筹谋。”说着又掩面痛哭起来。

“季二就是你的目标?”

“是的。”

“按理说你已将心愿托付给了哭丧鸟,即便是慢了些,最终还是能将季二杀了,你的妹妹就算知晓了你的计划也不必多此一举,平白舍了性命,除非……”

“此番哭丧鸟降下灾祸的媒介,不是物,是我。”她的声音极轻。

乔苑珠半晌没有说话,她抬眸瞧着眼前的新娘子,妆早已经哭花了,眼下是一片乌黑,身上的衣装散乱,连神色也逐渐恍惚涣散。

“你妹妹知晓了你的计划,同时发现我们在找你,定是狐妖告诉她,要破这死局,需得她先一步替你杀了季二,目标死,哭丧鸟的任务间接完成,到那时,我们也不必再苦苦寻找媒介物,将之摧毁……”

“命运作践我们……原想我一个人担了,哪知她是个傻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她一番巧舌,就给她套了话去……高人,你可有法子,将我妹妹与那狐妖讨回来?要我拿什么换,我都是愿意!”

乔苑珠摇了摇头:“你看到了,她与狐妖的交易达成,妖狐已经完全占据她的身体了。”

“是我害了她……

那日是我闹着要去那酒楼,我跟着掌柜的到后院去取酒,嘱咐妹妹在堂中等着。不料那日季敦也在,他瞧上了我妹妹,设计将她掳走,欺辱她,折磨她,几日后将我妹妹如同烂菜叶子一样扔到家门口!

我妹妹她……她当场就疯了。

季敦不要脸,薛夫人却是个要脸面的,腆着脸上门提亲,道我们是小门小户,嫁进他们家,吃穿不愁,也会不再有人说闲话,两相权衡,我爷娘应下了。

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偏要那日去打酒,偏要留她一个人在堂中……”

她说着突然站了起来,踩着地上那一滩烂肉踱到门口,虚软无力地挨在门上,望着外头还未亮的天喃喃。

“妹妹病了,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我不能让她再入虎穴,我要替她嫁进来,替她去报这个仇,我与哭丧鸟做交易,它让我选一个物什做媒介,它还告诉我,若是拿人作媒介,它的法力会更强,降下的灾祸会更厉害……

可我没想到她会来。

她怎么会来呢?若是她不来,今日一切都成了……”

乔苑珠胃中翻腾,她像是陷入到一个天旋地转的境地里,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早料想过人性的恶,却没想过女子在这世道当中不易至此。

抖了抖尘土,道:“刚才你与我说的一切,我都当没听到,官府的来了,你只管说你不知道,推到那妖狐身上去。”

新娘子没料想她会这样说,不解道:“可是……”

“没有可是,照我说的做便是。”说罢就朝前堂去了。

哭丧鸟消失,光壁退去,先前被困在府中的宾客一时间都做鸟兽散。徐枳也叫常茂去请了京兆府尹陈大人过来,乔苑珠和新娘子到之时,陈大人也才刚到。

“世……”

陈大人刚要开口,沈岳君连忙捂了他的嘴:“陈大人,路上该说的都与你说过了,狐妖已经被道长拿下,眼下只需要你治薛夫人的拐卖妇女之罪。”

“是是,只是,不知是否有证据证明这薛夫人所犯之罪?”

徐枳也递了个眼神,常茂会意,将先前搜到的香往陈大人鼻下一凑。

陈大人哪知道这是个什么厉害的香,只觉得好闻,多闻了两下,瞬间便陷入僵直。只不过他吸入的量远没有乔苑珠多,不多时便能活动如初,恼羞成怒,当即定了薛夫人的罪。

“好个毒妇!妖女!搞这些巫蛊手段,骗得良家子嫁进他们家做儿媳,当真是丧尽天良!来人!将两位娘子请出来,我立刻手书一份作证,将婚约作废,两位娘子皆可回自己家去。”陈大人道。

“大人,两位娘子都在这儿了。”小厮提醒道。

乔苑珠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人。”

新娘子站在她的身后,局促犹豫了半天,怯弱地往前走出一步,福礼道:“大人,民女今日已经与二公子礼成,拜堂之时又有诸多宾客瞧见,若是将我遣回家去,我便没有脸面活着了,连累我爷娘也要跟着我遭受唾骂,我为人女,当为爷娘分忧,此其一。”

薛夫人登时站起来咆哮:“你何时与我儿礼成了?”此时的她鬓钗散乱,早没了早些时候的精神面貌,一头鹤发一夜之间变得枯黄,没了光泽。

陈大人闻言十分不耐,叫人将薛夫人按下。

新娘子看了一眼有口难言的薛夫人,接着道:“其二,薛夫人此前待我家也是礼遇有加,礼制规格不曾亏待,如今季府罹难,我作为已经过门的媳妇,断没有抛家的道理,求大人,允我继续做这季家妇,我愿为婆母打理季府上下一应事务,等着我的婆母,回家。”

她说的声泪俱下,感天动地,连薛夫人都要信了她对她的真心。陈大人更是被她一番说辞感慨不已,道她是孝之典范,便允诺了她,带着薛夫人回衙门去了。

徐枳也端着茶盏转,看着里头的茶叶一圈一圈的大转儿,抿茶笑而不语,一声不吭看完了这出戏。

再看乔苑珠,只见她一脸正气,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行的是背德之事。兀自在心中感慨,眼前这小娘子,像游鱼,江河湖海都困不住的那种,不像娇花像棵草,荒漠里头生长起来的那种。

一朝事毕,徐枳也命常茂将狐妖押回观里去,自己带着沈岳君先走一步,偌大的季府如今人去楼空,剩下一群小厮侍女如没头的苍蝇,乱作一团。

“多谢娘子。”新娘子朝乔苑珠行了个大礼。

乔苑珠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你妹妹存了死志,用性命帮你破了这个生死局,你既还活着,是天意,理应好好活着,季家欠你的,加倍拿回来算不得什么。”

“我原也不后悔,我亦愿意用性命换她活着,她比我勇敢,还比我聪明……”

“你也很勇敢。”乔苑珠拍了拍她的肩,带着阿青往季府外走,“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还没问过娘子的名字!”新娘子连忙追出去。

“我名乔苑珠。”

“我叫冯钰,他日必报答乔娘子恩情!”

我个人很喜欢的一个小单元[让我康康]

对啦,冯钰的妹妹叫冯梧,文中没有她的名字有些可惜。冯梧很勇敢,冯钰是真的很爱她妹妹,愿意替她嫁过来,想过会受苦,想过要报仇,她都不怕。

是两个勇敢的女孩子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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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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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影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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