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有风起，剑舞卷落叶，少女一袭红衣、一柄长剑，剑式巧得出奇。
卓令观望了片刻，便去做自个的事了，他这女儿，平日懒散，唯在练武上苦下功夫，对自己极为严苛，从不偷懒。
……
在家中的快活日子过得飞快，今日，卓俞将启程去书院。此书院唤渊州，设在人界，口碑在三界都颇佳。
此时山门口乌泱泱站了一大片人，都是来送卓俞的。她被东扯过去叮嘱三言，西拉过去交代两语，然后再依次给她们回应，体贴话是一句过一句。
卓俞想，今日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忙的人了。
最后，她走到卓令跟前，环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爹爹，注意身体，您再挑灯处理事务，管账姨姨免不了又找上门的。”上月的灯烛账因为卓令总夜里办事翻了一番，管账的早已说道过他。
卓令拍拍她的头：“去了书院，要好好修习，找人切磋注意分寸，可知晓？该吃吃该喝喝，别什么难过事都往肚里咽，多写信到家里来。”
怀中的脑袋似是乖巧地蹭他，声音低了几分：“女儿知晓。”
父女道别后，卓俞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前边车夫的声音传来，“糖糕在桌上。那日我还给你添了一支簪子，放在你的匣子里了。”
等等……这车夫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卓俞挑开前帘，果然看见了卓缘。他驾着马车，衣袖和一头长发被风卷起，散在空中。
察觉身后的目光，卓缘回过头，“小妹，盯着我作甚。”
卓俞并未应答。
“我身后有粘上东西？”卓缘用手抚背。
“有哦，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卓俞笑着看他，路途无趣，有卓缘陪伴她，好玩多了。
“……” 可恶，又被撩拨到了，看着她眼睛根本无法淡定下来，卓缘不想再搭理她。不请何撩！
他自顾自转地回去了。
过会，卓俞只听见车外传来句：“这话不可对谁都说。”
嗯……端出兄长模样的卓缘，卓俞并不想搭理，她哼唧几句，掖好帘布，去找她的珠宝匣去了。
钿盒中，珠钗金饰间，一支镶嵌着青玉的簪子被置于最显眼的位置。玉的成色极佳，簪身镀金，还拖着一串小铃铛。
卓俞拿起簪子把玩，越看越是爱不释手，便直接取下了头上的银钗，三两下径直把青玉簪绕到自个头上。
她理了理碎发，再次拉开帘子，“哥哥，瞧我。”
卓缘回头，视线撞入她眼眸深处的清潭，然后，慌忙移开，扫过她的脸颊，定格在那抹青绿上。
“…这簪子，很配你。”他只吐吞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自然，本妖国色天香，什么簪子都只有配得上我的份。”卓俞对自家人从不客气。
“是。”卓缘点头，又看了她两眼，嘴角弯起来。卓俞被他看得脸热。
卓缘这眼神，不愧是……她心道。
“行了，你转回去，我不让你欣赏了。”卓俞故作有些恼，扭着卓缘转过身去。随后她退回车厢，啃起了糖糕。
……
不过一日，两人行至南溪乡，卓俞命卓缘泊车。
“我下车办点事。”卓俞只留下只言片语，便不见踪影。
几个时辰后，她带着前些日子叛离铃帮的人的首级凯旋而归。“走你。”她用法器将首级传到峨山，抹了抹上边沾到的血渍。要不是这人逃的这地方有结界约束，她用得着用特制马车出行吗，真是……麻烦……
……
又周车劳顿几日，两人抵达书院。
把马车泊好后，卓缘捎着束脩，带着卓俞入院。他轻车熟路地走进秉公堂，见记名册的先生正握着一小毫，端坐桌前。
那位先生落笔、抬头，正巧看见卓缘，“卓生，你回来做什么啊。”老者捻须笑道。
“学生带家中小妺来拜师入学。”卓缘躬了下身子，答道。
卓俞后脚跟来，正才跨入门中，头上的铃铛发出轻脆响声。
“是这样，”老者点了点头，她再次提笔，问卓俞，“你叫什么名？”
“先生，”她学着卓缘鞠了个躬，“小生姓卓名俞。”
“卓…俞，”老者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随后翻阅了手边的册子，“你住在…静心斋，叫你兄长领你去吧。”
两人应着好，走出堂内，朝静心斋方向走去。
一路走，两人脚下的曲径延到了湖边。卓缘问卓俞，是要走湖心亭去斋中，还是绕湖岸走，去那的路不止一条，总归怎么走都能到。
卓俞蹦哒着，“那，我们走桥过去，出来再绕湖岸走，说好陪我在书院周边逛，你可不能食言。”
“好。我说过的，定会做到。”卓缘答道。
两人踏上木阶，在廊桥上走百步，便到了湖心亭中。亭子西边、东边还各有一条廊桥，桥的尽头是院落，西边住的是女子，东边是男子。
此时亭中有三两男子，聚作一团有说有笑，见亭中来人，只是稍作停顿，而后继续畅聊起来。卓俞扫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湖心亭是赏景佳位，在这看日落尤其美。”卓缘提起，他在书院修习时，是这里的“老主顾”。
“想来在这吃东西也有一番风味，美景美食相得益彰嘛！”卓俞的心思早已飞远了。
“书院的鲜花饼、枣泥糕都不错的。书院外也有几家味道尚可，我们晚些时候去带些回来。”卓缘点了下她的头，这一天天的。
“还是你最懂我。”卓俞笑道。
……
谈笑间，两人走到了廊桥尽头。
“去吧，”卓缘扯下一根头发，吹了口气，青丝飞舞，逐渐幻化成一小童，长着狐狸耳朵，“让她帮你拿着些物件，你们分着拿。这女子居所我不能进，你们往里边走，应当有指示牌，我就在这等你们。”
“哥哥，你现在可唤出假人了？”卓俞有些惊喜。
“暂时只能化出一个小童，我再练练，突破后便可唤出成人形态的来。”卓缘及冠后选择修炼成妖，是只红狐，可用发丝幻化出“人”来。
“对了，不必担心，她力气同你相当。”他又补了句，“去吧。”
卓俞收回羡慕神色，带着小童朝内走去。东拐西折，好一会才到静心斋门前。
书院规定，两人共住一斋，各分居东西侧厢房。卓俞看了看，只见西边厢房门边挂着木牌，写着她的名字，东边厢房静悄悄的，人似乎还没到。
于是卓俞同小童把所有物什放到房内，稍作安置，随后走回了桥边。
她们到时，卓缘正倚在桥岸边的树下，见两人走来，他正身理了理衣袍。待小童走近，他将手掌摊开，四指往回蜷，小童便消失殆尽了。
“下回还能变出一样的人吗？”卓俞问他。
“自然，只需我在心中设想，”卓缘再拔下一根头发，一抛，刚才的小童便出现了。
“傻不傻，”卓俞笑他，“你回答便是了，不用再变啦。”
“这也是回答。”他跟着她笑，“不然你赔我一根头发吧。”
“赔你赔你，”卓俞把语调拖得长长的，作势要去拨自己的头发。卓缘马上拦住了她。
两人再次对视大笑，引得湖边的人频频投来目光。
“行了，走吧，逛逛去。”卓缘先发话。
“走啊。”对面人伸出手去，示意他带路。
“走湖岸？”
“对啊，说好了还问？”
“这不是怕你改主意嘛，不问就不问，莫凶。”
“哪有凶！”
卓俞：**（可以）指挥（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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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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