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惋惜的经历中，性别气质是绕不开的话题。如果我真的认同自己就是谢惋惜，竹子想，那听了这番话，不知有多……即使是现在，仅仅得知了谢惋惜的一些事，T也对这话感到紧张和兴奋，灵魂深处仿佛有一颗心脏在震颤。
可是……
但在这同时，竹子也敏锐地察觉了一点：“前辈，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幺九才感到暴露知晓别人很多**是一件容易引起警觉和误会的事，T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说：“你不知道么？”
“什么？”
“千十的恋人是亡灵世界众所周知的秘密。”
“……”竹子问，“T说的？”
幺九点头：“早年为了找你，T也是迫不得已嘛。”
竹子暗暗叹了口气，转而重复：“前辈，拜托您别将我说的这些告诉T。”
“……”幺九沉默了。
“这些事，我想自己处理。”
幺九没有立刻答应：“说实话，竹子，如果出于个人情分，我都不用迟疑一秒，立马就答应你；但你不知道，千十对于亡灵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T是活得最久的人，那些积蓄的力量足够毁灭或者拯救我们所有人。”
“也就是说，如果涉及到利益置换，你就会把‘我’是谢惋惜的事情告诉T。”竹子说。
幺九郑重起来：“没错。”T顿了顿，又道，“竹子，你别怪我，这件事实在是……对你没什么坏处。”
竹子深吸口气：“那您可不可以答应我，至少现在不要告诉T。”
“‘污染’已经开始不可控制地蔓延了，”幺九试图以一种轻松的语气陈述沉重的话，“你的‘现在’不会很久。但我答应，在‘利益置换’前，会跟你说。”
竹子点头，T也知道对方只能做到这里了；两人之间沉默持续有顷，竹子换了个话题：
“前辈，这次任务期间契约没有再次……”
幺九做了个停的手势，并笑说：“关于任务的事，明天再说。”
竹子沉默了一下，不甘地点了头。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幺九送走T。
那惨白的月亮又升上了天空，倾斜在一隅，似乎摇摇欲坠。天越来越黑，已经到了一种化不开的墨色。没有云，没有任何轮廓，天就像平平板板地一面薄膜。
只有边际的黑气——眺望远方，一些空中的建筑已经隐没在这黑色的雾气中了。
这枚月亮的起落不太稳定，虽然无法通过它判断时间，但每个小镇都有一个钟楼。这机械的道具勤勤恳恳，片刻不怠，“咔嚓咔嚓”小铁片分割着时间。
还是24时为一个周期，亡灵能从这里追忆往昔。人们创造时间征服了“上帝”，也用它跨越了生死。
第二天竹子到的时候，幺九和千十已经在等T了。
T刚一坐下，还没说话，千十就视若无睹地续上了之前的话题：
“……不管你怎么说，换个队友。”
竹子看着T睁大眼睛：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挑起来了？！
幺九笑容快僵了：“‘污染’是你搞出来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忙；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挑三拣四？”
千十沉默了会儿，似乎是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说：“T太像……了。”
竹子这时倒是疑惑起来，谢惋惜性格、举止、说话方式和语气跟T完全不同，除了个音色，T俩哪里像了？难道真是什么心有灵犀？
不对，竹子晃了晃脑袋，我又不是谢惋惜。……那更离奇了好吗！
幺九看起来也理解千十，触梢刚抬起来想拍拍T的肩安慰一下就被黑气缠住了；男人一脸不善：“你做什么？”
“咳，没什么，”幺九抽了一下，没抽开，“你放开。”
千十召回“毁灭”后，仍警惕地看着T。
竹子发现，“污染”虽然也是黑色，但更浅一些，更像是红到墨黑的颜色，比如之前那个死者的伤口周边萦绕的“污染”；而“毁灭”便真是一种深不见底、纯粹的黑，如同将世界咬开的一个洞。
即使千十留了手，这一下也给幺九的触梢上灼出了如同烧焦了的两道，竹子担心地看着，幺九满不在意地缩回体内，重新又伸出个新的：
“别让浮于看见了，到时候你俩又得打起来……”
T这话说得小声。
经这插科打诨般的一闹，几人都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当初的话题，还是竹子开口表明立场：
“前辈，我也不愿和T一起做任务了。”
“哦？你又是为什么？”幺九一副头疼的样子。
竹子找了个借口：“千十前辈太强了，在T身边很有压力。”
千十不咸不淡地瞥了T一眼；然后脸更黑了。
“我一个人找‘污染’也可以。”千十说。
幺九摇摇头：“这是我们的规矩，两个人互相照应……”
千十看着T。
“……我知道T是很，嗯，像……吧，会让你不舒服。”幺九艰难地咽下那几个字，“但规定就是规定。千十大人，您知道我们是在帮你吗？”
千十沉默。
“前辈，”竹子找到重点，“我们完全可以各自换个搭档。”
但幺九是不会同意的……T朝千十道声抱歉，拉着竹子去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咬牙切齿：“你不跟T一起，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T！”
“……”竹子道，“前辈你怎么……”
“对，我就是无耻，你选吧！”
竹子试图负隅顽抗：“即使您跟T说，T也不会轻易相信……”
“那我们试试？”
“……不了，我突然觉得T挺好的。”
解决了一个，幺九又转向另一个：“就当给我个面子。”
男人毫不搭理。
“我不是还帮你找人嘛！”幺九随即转换策略，“其T人哪有这本事，哪有这心啊！”T加重“心”字，显得非但不谄媚，还有种调侃的讥讽。
“你已经在找了吗？”千十的表情产生了些变化，像平滑冰冷的镜面上的几丝裂纹。
“对啊，”幺九笑着说，“还取得了‘很大’进展呢！”
“那你如果找到T……”男人站起来。
幺九早有准备，边后退边打断T：“我知道，你都说了千百遍了……怕是师那啥都听了几百遍了——，”T侧头小声快速地插了句，“要跟T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已经反省了，而且惩罚了自己；如果T不见你，不想跟你……谈恋爱了，”幺九似乎也觉得牙疼，“也要跟T传达你的歉意。你不会逼T，永远不会逼T做不想做的事——这是七十年前的版本，你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千十认真想了想，摇头：“我觉得已经很完善了——哦，”T抬起头，“你能不能跟T说‘我永远爱……’”
幺九惊恐阻止：“这个……这个你还是亲自跟T说吧！”
“但T如果不愿意见我……”
“你也不能阻挡别人开启新的生活啊！”幺九急促，“万一T要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男人愣了一下，低下头：“那也很好。”
闹剧结束，几人终于开始谈起正事。幺九在心里对001洋洋得意、自吹自擂一番，然后道：“咳，既然二位都对继续一起做任务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先总结一下之前的经验——关于《戏里戏外》这个副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竹子犹豫了下，道：“前辈给的怀表我用了，但却不是用在……”T简单将副本的情况讲与幺九听，又说，“这么久契约都没有发动，我有些担心。”
幺九思索了阵，说：“你之前说，那个契约是个小教徒跟你签订的？”
竹子点头：“当时T们还没找到我，穆晓婷只是看中我的印记。”
幺九点头：“先不用管，之前的围剿虽然没有除根，但师无也损失惨重。T们那边有得操心，这契约迟迟不生效大概也有这方面原因。不过你身上还是要揣保命的道具，我之后叫人送到你屋里。”
竹子犹豫着；T现在才知道，幺九对T这么慷慨无私全是千十的缘故。
“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跟我客气什么？”幺九刚伸手想摸摸T的“脸”又想起什么，半道抽了回去；T尬笑一下，“反正你尽管拿去，我不缺这点儿东西。”
千十打破沉默：“下个副本是什么？”
幺九转向竹子：“你是不是到升级的时候了？”
竹子点头。
幺九朝千十吩咐：“那你先陪T把升级本做了。组队道具我出。”
因为升级本属于绑定本，想要一起进需要组队。
“我为什么要帮你带孩子？”
幺九气笑了：“我才是帮你……算了——你都答应了听我的，这就不算数了？”
千十移开视线——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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