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着苍名:“休想诈我,你分明是受人雇用。那晚我副将要去捉拿狗官,竟被你拦路搅局。”
“是啊,不知道谁雇我,我比较关心能不能拿到钱。”苍名不吐不快。
天心沭已经懒得搭理苍名二人,转身抛下一句:“拿去卖掉。”
苍名和未辞同时化去绳索,白光淹没了副将大声应答的声音。未辞闪身去攻天心沭,苍名便默契地去打副将。一时之间洞中刀光剑影,人影翩飞。
“接着。”未辞把自己的剑扔给苍名,徒手以拳掌对抗女鬼,游刃有余。苍名左手一抛宝剑,换到右手,顷刻间已结了个法阵。
“女鬼姐姐,你把狗官提出来让我们问问,如果真是罪该万死,我们就不管了。”苍名边打边说,“收手吧,你这山洞……容易塌。”
几个人互相制衡着住了手,天心沭皱着眉头说:“谁告诉你狗官在我这里?”
“那个小子不是吗?”
“那小子是顺手带回来的。”副将一瞪眼睛,“谁知你们怎么总想抢去?我看你们才是吃人的妖怪!”
苍名抱着手臂说:“闲话少叙,你们的绣花鞋残害凡人,还是一并交出来吧。”
“跟大王说话,还不脱了斗篷?”副将沉声喝道,伸手就来扯苍名的面具。
一道银光晃过,未辞已经站在苍名身前,一把擒住副将的爪子:“你找死。”
副将疼得像大虾一样佝偻起来,哎呦一声咆哮震天。未辞浓黑的眉毛压迫下来,寒冷的目光几乎让洞里凝结成冰。
苍名赶紧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我没事。”
天心沭背着手,面色更加铁青:“你们的打情骂俏令人恶心。”
打情骂俏?苍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摘下帽子和面具:“天心沭阁下,咱们有话好说,等价交换。不如我请你喝酒吧!”
天心沭看了一眼她的脸,目光上下游移:“你是他的人。”
“到底谁啊?”苍名想起副将那天也颤抖着问过类似的话。
天心沭目光沉沉:“中野飞鸥。”
苍名想起过路野鬼说的东西南北中,猜测此人是个厉害人物,于是试探着问:“你和这人有仇吗?”
天心沭说:“无仇。又没有人见过他本尊。”
“害,实不相瞒,我的确是他的人。”苍名当即大言不惭地说,“他呀,对我挺好的……”说着羞答答地低下头。
天心沭看起来又被恶心到想吐,未辞则神色古怪地看着苍名。天心沭嘲笑道:“你们的关系还真乱。”
苍名小声问:“中什么,不是个糟老头子吧?”
无律说:“不是。”
“那就好。”苍名心想,这也不算奇怪。
“既然是贵客,先前又是误会,我请二位喝酒便是。”天心沭一摆手,一群小妖又整齐地小步溜进来,每人头顶一个大盘子。
无律摘了斗篷,随手抛在椅背上,随苍名一起入座。副将正要命小妖们倒酒,天心沭突然说:“慢。”其余三人都看向她。
天心沭说:“我的副将只能给我倒酒。你们两人却要给我的副将倒酒。”
未辞从鼻子里冷冷笑了一声,苍名赶紧伸手说:“我来我来。”说着就去拿桌上的酒壶。
谁知看似细巧的银质酒壶竟重如千斤,苍名提了几下,又站起来扎马步往起拔,酒壶纹丝不动。
“大王,您的酒壶是不是粘在桌子上了?”苍名微微皱眉。武力并非忘仙派所长,苍名从小练的都是借力打力的巧劲。
未辞伸手覆盖上苍名的手背,低声说:“我来。”
苍名收回手,眼看着未辞手上微微泛起青筋,修长结实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终于缓缓拿起酒壶,为苍名、自己和副将斟了酒。
天心沭哈地一笑,顺手拿起另一把酒壶对着壶嘴喝,又指着一条通向深处的窄小隧道:“我这洞在山中,山却也在洞中,不信二位请看。”
苍名戒备地看了她一眼,慢慢走到狭窄的路口前。未辞走到她身后站定,温和地说:“无妨,里面没东西。”
苍名也未曾感觉到妖鬼邪气,于是点点头,和他一起沿小路走进去。两侧石壁收得越来越窄,头顶也越来越低。走了几步,眼前越来越黑,忽然听见天心沭的声音在外面说:“二位若能活着出来,就再请坐下喝酒吧。”
话音刚落,隧道入口就被封了起来。
苍名轻呼一声:“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们。”未辞在她身后说:“管她的,进去玩玩。”
两人一起沿路走下去,好容易适应了一片漆黑,忽然眼前乍现耀眼光亮。苍名疑是有埋伏,立刻向后一退,撞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未辞从后面轻轻扶住她,说:“没事。”
苍名发现自己被圈在他怀里,急忙往前站。眼前并非机关埋伏,隧道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山洞中果然有一座高山,巍峨屹立,层峦叠嶂。山上森林遍布,似乎都是奇异树木,每片树叶都是宝石做的,光芒耀眼夺目,把山洞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山里套着山。”苍名仰头看着。
“恩。”未辞笑了一下,“这儿的叶子倒是不错,要不要给你捡一些,用作流雪回风?”
苍名承认自己的确动心了,但还是说:“先看看怎么出去吧!”
未辞吹了一声口哨:“无妨。我知道怎么出去,先带你玩玩好了。”
听他这么说,苍名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跟着他一起进山了。
脚下的落叶都是宝石和珊瑚,土壤则是金银粉末。苍名边走边轻抚松树,抬头看着参天树林:“这座山不知叫什么?”
未辞说:“抚松谷。”
苍名又俯身捡起地上的落叶,原来是薄薄的叶子形状的橘黄色玉石,的确很适合做暗器。苍名揣在衣服里:“出去的时候问问能不能带走。”
走着走着,到了山深处,还有碧蓝色宝石汇成的溪流泉水缓缓倾泻而下。未辞看着眼前的少女,怔了一瞬:“水色和你衣裳很配。”苍名回头灿烂一笑:“参天松树也和你很配。”
未辞说:“可惜少了点穿林风声。”说着轻轻敲了敲身旁的树干,山中顿时回荡着清风。
苍名站在风里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神清气爽,突然无缘无故想到一句:“踏遍青山人未老。”
未辞凝视着她,目光沉沉,他的眼眸中也有一场流风回雪,仿佛无数往事如星掠过,奇异光华流动不已。过了很久,他说:“不错。踏遍青山,人未老。”
苍名心满意足地说:“我们逛得也差不多了,要不回去吧?”
未辞说:“好。”于是虚扶着苍名的胳膊下了山,走回平地上,随便找了一处石壁,把手掌按了上去。
强劲的力道从未辞的手心里无声无息地送出,石壁上裂了一圈缝隙。
石块噼里啪啦落下来,尘埃落定。未辞用掌力打通了一条新的隧道。
“走吧。”他带着苍名向昏暗的隧道中走去。
苍名跟在他旁边,担忧地问:“你的手没事吧?”
“这有什么事。”黑暗中,他的声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少年郎的样子。
未辞似乎还打了条近路。没走多久,隧道一转,大厅赫然在眼前。
大厅的酒桌上,坐着鼻子气歪的副将,和似笑非笑的天心沭。
“好,好,好。”天心沭鼓起了掌,“二位果然不是**凡胎,怪能欺负我手下军团。”
苍名忍住了才没说出来,那群小妖和邪狞也算军团么?
天心沭接着说:“你倒酒的壶里,装的是满天银河,所以才那么沉。你看见的巍峨群山,是我层层叠叠的衣摆褶皱,青翠山林和蜿蜒溪流,是衣摆褶皱中的花纹。”
未辞冷冷地说:“阁下修为高深。”
天心沭拍拍手,命人换上新酒:“那么就请二位入座吧。”
苍名暗自戒备着入座,双手托腮,傻里傻气地问:“漂亮姐姐,你的名字是天心沭,可是有来历?”
副将横了她一眼:“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我们大王,生前才冠绝伦,名震天下。她题字,便胜过世上所有书法名家,她撰文,便叫文人墨客自惭形秽,从此弃笔归隐,一生甘做俗人。人人都说,是老天借着大王的手,把此等旷世神作流传人间,故称天心。又因大王单名一个沭字,由此得名。”
苍名顿时理解了天心沭为何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
“天心阁下的确心神通天。”她真心实意地说,“听说有一年的状元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让我崇拜了好多年,说不定你们可以做知音呢。”
天心沭却嗤笑一声:“那个女的,早就嫁人了,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苍名噎了一下:“这个……万一人家就喜欢孩子呢……”
未辞接过话说:“还有一年,有位书画名家能在竹叶上刻画清明上河图,也是位奇女子。”
天心沭不耐烦地说:“那个我也见过,丑得一批。”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想说话。苍名忽然戏谑地说:“我猜您对男子只会更加嫌恶,可是副将他老人家就是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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