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眼神闪烁：“付不了……”随即眼神一变，竟变得中气十足了起来：“哼，我看你今天付得了也得付，付不了也得付！”
贺延回头看去，瞬间明白了他一直在瞟什么。
只见门口处气势汹汹涌进来了十来个抄着家伙的村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人拿棍子，有人抄板砖……竟还有两个扛了把铁锹，为首的是个比老板还要魁梧的汉子，跟伽刚特尔也差不多了。
伽刚特尔进了门就开始瓮声瓮气地嚷嚷。
“刘老五——”
“哪个王八蛋敢吃霸王餐啊？！”
一般人见这个场景估计吓得多少钱都认了。但贺延不太一般，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群人，脸上看不出一点惧色。
刘老五还未说话，伽刚特尔就把目光转向了店内唯一的一个客人，手上一米长的螺纹钢筋哐哐往桌上敲：“就你这个王八蛋吃霸王餐？”
王八蛋贺延点了点头：“确实没想给钱。”
伽刚特尔“嘿”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贺延这么痛快就认下了，“那你现在就乖乖把钱掏了，哥几个不动你。”
“现在也不想给。”
“轰——”伽刚特尔一脚踹翻了餐桌，饭菜带着破碎的餐具混在一起，一地狼藉。
“那老子就他妈让你横着出去！”
贺延再也坐不安生了，他慢慢站起来，神情不冷不热。他不想动手，但看来今天不动手还真走不出去了。
对面有十五六个人，如果赤手空拳倒还能对付，但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场面混乱起来，挨上几下说不定还要去医院住几天。
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一群混混。
他伸手抚上了椅子背，缓缓握紧，手背青筋突起，正要先发制人给眼前这伽刚特尔当头一椅的时候，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
贺延一愣，顺着手看过去，却是对上了祁锐那双沉郁的眸子。
祁锐叼着烟，捏着他的袖管，将他轻轻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什么意思啊？”
贺延看着眼前这道绝对算不上魁梧的挺拔背影，莫名其妙地，竟产生了比拥有一支军队还靠谱的安全感。
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人，伽刚特尔也愣了愣：“你谁啊？”
祁锐烦躁地捋了把头发，伸腿一脚把倒地的木桌又踹出了老远：“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问你呢，围这么多人什么意思？”
伽刚特尔没想到这还有个比他更横的，似乎也被他这一下吓到了，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但只一瞬，随即又嚷嚷了起来：“你们吃霸王餐还想打人？！”
身后的小混混也逼上来跟着叫阵。
“不给钱就拿他们点零件下来！”
“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干他！打服了就给钱了！”
“……”
“霸王餐？”祁锐微微侧头，只看了一眼贺延的神色就知道了，他朝那一地饭菜扬了扬下巴：
“这点破玩意你们不会要我们三千吧？”
贺延适时纠正：“五千。”
“五千？！”叫三千都是祁锐往高了猜的，没成想他还是太讲良心了。
他眼睛往人群里一扫，也升起了和贺延一样的想法——动手估计得去医院走一趟吧。眼睑一垂一起，咧嘴一笑：“那你们算惹错人了。”
伽刚特尔额角青筋暴起：“老子他妈管你是什么人！”
祁锐往身后一指：“我这哥们是警察。”
“……”这下不止小混混们，连贺延也跟着愣了两秒。
“贺延，把你的警官证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贺延马上心领神会，往兜里一伸，面色一变：“落在酒店了。”
祁锐震惊：“那咱俩岂不是还得返回去拿，我晚上还有事呢。”
“但是不拿也不行，我晚上出警要用。”
祁锐在背后给他比了个大拇哥。
“晚上还出什么警啊，现在不就能出警了，”他视线扫在小混混身上，拿腔拿调问：“这得判多少年啊？”
贺延信口胡说，脸不红心不跳：“敲诈勒索、暴力抢劫、聚众斗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祁锐还没开始说话，对面一小黄毛嗷一嗓子，尖叫鸡似的，吓了祁锐一跳。
“还要判刑？！警察叔叔我是初犯！初犯也判刑吗？！”
伽刚特尔回身一脚给那干瘦小黄毛踹倒在地：“他妈的没出息的东西！他说自己是警察你就信，这小白脸要是警察，老子就是他妈特种部队的！”
“你不信？”
祁锐转身搭上了贺延的胳膊，先是一阵挤眉弄眼，而后朝贺延道：“抬起来，用点力。”
贺延听话的秀起了肌肉，短袖T恤被隆起起来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祁锐捏了捏，回头朝混混们炫耀道：“不是警察能有这么完美的肱二头肌吗？”
“……”
到处捏捏拍拍：“能有这么完美的胸大肌吗？能有这么完美的八块腹肌吗？能有这么完美的……”
满屋小混混都傻眼了，空气里缓缓弥漫起古古怪怪的气息。
伽刚特尔实在忍不了了，瞪起环眼吼了一声：“你俩他妈的要**滚回家调去！！”
话音未落——
一颗燃到一半的烟头冒着火光疾速射在了他的眼球上，登时烟灰四溅！
“啊！！！”
粗黑的手还未捂到脸上，一只脚带着破风声猛地踹在了他的胸口。
庞大的身躯噔噔后退两步，保龄球似的压倒了身后好几个混混。
“跑！！”
祁锐低喝一声，抄起墙角的扫帚便朝外奔去。
贺延则掀起店内的另一张桌子，迎头拍在了追上来的小混混身上，又压倒一片。随即跑到门外，反身合上了两扇玻璃门。几乎同一时间，祁锐方才拿在手里的扫帚就被横着卡在了门把手上。
店里的小混混嚷嚷成了一片，都抵在玻璃门上拼命摇晃，以双亲为中心，八辈祖宗为半径，对着门外的两个人疯狂输出。
伽刚特尔捂着单边眼睛，破口大骂：“艹你们祖宗的！他妈的有种别跑！”
说完就搬起身侧的椅子要往门上砸。
刘老五狗咬了腚似的，梗着脖子不让了：“我他妈刚白搭了一桌子菜，你还要砸老子的门，我可去你大爷的！”
一拳砸在了伽刚特尔那只好眼上。
两团人拉帮结派眨眼就打成了一团，等把力气都撒尽了，越过满地狼藉，气喘吁吁往玻璃门往外一瞅，哪还有人了？
……
金乌西沉，暮色温柔。
小河套边垂柳依依，粼粼波光闪耀着碎金。
贺延垂腿坐在堤坝上，接过了男人递来的冰镇啤酒，遥遥望着被落日染成橘红的地平线，喝了一口，沁心凉爽。
祁锐单手一支利落地坐在了他的身边，长腿一晃一晃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仰头饮了一大口啤酒，侧目看向青年：“你刚才还真打算跟他们动手啊？”
贺延抿唇一笑：“您没回来之前，是这么想的。”
祁锐俊朗的眉目舒展开，笑得爽朗：“那你比我厉害，我看见那俩铁锹就怂了。”
啤酒罐定了一下，抵在唇上：“那您还回来？”
“不回去等着你被他们拍死吗？”他悠悠道：“人一多，打起架来就没轻没重的了，更何况那是一群村民，没什么法律意识，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是你。”
贺延深深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那我能不能理解为您担心我？”
祁锐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斜他一眼：“主要是怕你被打死了连累我跟着上社会新闻。”
蟹壳青色的天空上，两只不知品种的黑鸟自头上掠过。
贺延唇角带着惬意的笑，没反驳他的话，单手往身后一支，视线便随着飞鸟移动，直到鸟儿消失在缠叠相依的远山后。
他听见祁锐道：“你也挺聪明的，能看懂我的眼色。”
“我觉得您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应该不是为了揩油。”他补充道：“不过揩油也没事，随时欢迎您来揩油。”
祁锐横他一眼：“你身材也就那样，夸你两句还当真了。”
“那确实没您的好，上次在游泳馆看过一次之后，我每天都想……”
“你是不是找死。”祁锐竖起剑眉，把手里喝空了的铝罐一点点捏扁。
贺延扬着唇又呷了一口啤酒，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
微风吹过毛茸茸的芦苇荡，带着草木清香，轻拂在两人面上，半个斜阳落入山间，泼洒着极致的金光。
贺延喝的上头了，脑子微微有些昏沉，远处暮山叠翠，水波荡漾。微微侧头，近处，男人执着啤酒罐，轮廓干净的喉结上下滚动，微风吹动他的刘海，脸上尽是恣意。
余晖令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脑子晕乎乎的，没那么多念头，只觉得这个画面很好看，想多看一会。
又喝了一会，祁锐侧头对上贺延的视线，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饮的模样，蹙起浓眉：“喝啤酒你品什么呢？大口喝啊，”他指了指身后刚搬过来的一箱啤酒：“喝完还有，多着呢。”
“我酒量不太好。”
祁锐诧异道：“喝个啤酒还论什么酒量，这玩意跟水差不多吧？”
“大口喝才舒服啊，你那样喝不觉得苦吗？”
“……”贺延听他的一口倒进去了小半罐。
“哎，这样才对嘛，我还没听说过喝两罐就……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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