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大朵的雪花密密匝匝地飘落下来,此时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的雪,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齐芫、阙先生和袁家派来的几个小厮的身影在缓缓移动。
阙先生的头低的很深,披风的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微微垂着双眸,目光透过帽檐的阴影,若有若无地投向齐芫和扛着棺材的袁家小厮。
他们扛着棺材,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雾,留在雪地里一整串的脚印。
袁家门口的白幡与大雪纷飞映照在一起,更添了几分凄凉与哀伤,袁夫人静静地站在后门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而哀伤,几天不见变得憔悴了许多,她望着从齐家抬来的棺材,强忍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阙先生深知此时自己不宜露面,便悄然隐于袁家拐角处,他微微侧头,目光透过飘落的雪花,留意着袁家后门处的动静,那里,齐芫正与袁夫人相对而立,悲伤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孩子,你来了。”袁夫人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无尽的悲痛,目光从棺材上移到齐芫身上,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齐芫看着袁夫人,也不知该作何安慰,只是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夫人,我把袁老爷送回家了。”
袁夫人缓缓走到棺材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棺材的边缘,将上面飘着的雪花扫落了下来,像是再做最后的告别。
袁夫人的动作轻柔且哀伤,她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齐芫,语气中满是希望道:“孩子,我拜托你的事情,能查吗?”
齐芫看着袁夫人,心中一阵酸楚,她微微点头,坚定地说道:“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日一早,我就动身去北平,但能不能查出,还得到了才清楚,不过夫人,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的。”
袁夫人点点头,便跟着下人们去了灵堂安置棺材,深夜,齐芫不便再叨扰,便告辞离开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踏入雪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步履缓慢而沉重。
背后传来袁家关门落锁的声音,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清晰。
阙先生见没了外人,便摘掉了帽子抬脚走上前去,脚踏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肩头和发丝上,却无法掩盖他眼中的关切。
他停在齐芫身前的几步路距离,微微张开双臂,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齐芫站在几步开外,眼神从方才的悲伤瞬间变成了惊喜与感动,她微微扬起些嘴角,眼中的情绪瞬间被坚定所取代。
白色的披风像一只蝴蝶翅膀般随着她的跑动而摇曳生姿,几步的距离在这一瞬间被无限缩短,她迅速地扑进了阙先生的怀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两人在雪夜中紧紧相拥。
雪花不断地落在他们的头发上,两人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雾,缓缓上升又渐渐消散。
阙先生微微低头,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怜惜,齐芫仰起脸,眼中闪烁着感动与幸福。
静谧的夜晚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在街道上行走,阙先生微微放缓脚步,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在家宅外并肩同行。
齐芫挽着阙先生的胳膊,脑袋也微微偏向着他的肩膀,尽管脸颊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也不忍加快脚步。
披风内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手指互相交缠。
阙先生低下头,将目光看向了齐芫的脚步,虽有些不起眼,但还是能看出她的两只脚行走受力时并不均匀,稍微有些一高一低的不自然。
脑中想起了芫儿腿上此刻还有在季家时受的伤,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疼惜与愧疚,阙先生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他轻轻地伸出手,揽住齐芫的肩膀,停下了脚步。
然后蹲在了齐芫身前,他微微侧头,看着齐芫,眼中满是关切,道:“上来,我背你。”
齐芫静静地趴在阙先生的背上,脸颊贴在阙先生的肩头,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为他扫去发丝上的落雪,情谊之下,附在阙先生的脸颊上偷偷落下一吻,一瞬间,如同融化掉的雪花一般悄无声息。
阙先生嘴角扬起了得意,一抹笑容在雪花的映衬下格外明亮,耳根瞬间晕染了绯红,他微微侧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羞涩,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向背上的齐芫。
齐芫将头埋进了阙先生的脖颈处,回避着他的目光,两人心中更加涌起无尽的柔情,齐芫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偶尔拂过阙先生的脸颊,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不知觉中,阙先生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直到回了家中,二人在房门前停下脚步,阙先生轻轻地将齐芫放下,抬手为她拍掉了身上的落雪,动作轻柔而细腻。
他撩起芫儿的发丝,两手捧着她的小脸,静静站在门前,彼此眼神交汇,阙先生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齐芫红润的脸颊,不舍得放开双手。
只见他微微俯身,目光紧紧锁住齐芫,缓缓靠近芫儿的双唇,呼吸似微风拂过花瓣,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温柔,双唇相触的刹那,如同蜻蜓点水,微微的酥麻感瞬间蔓延开来。
齐芫闭上了双眼,睫毛微微颤抖,身体的弧度不自觉地向他靠近,脚尖轻点在雪地之中,手缓缓抬起抓住了阙先生腰间的衣衫。
良久后,二人松开,齐芫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彩。
“早些睡,晨起我们就出发。”阙先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齐芫轻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烛光摇曳,齐芫转身走进了房间,阙先生站在窗外,看着齐芫进屋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待他心中石头落地后,肩头一侧也积了薄薄一层雪花,他拍了拍,转身进了隔壁偏房。
二人一墙之隔,却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辗转反侧的夜晚,心中不断泛起层层涟漪,齐芫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能透过这堵墙感受到阙先生的温度,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清晨,院中下人们走出了寝门,洁白无瑕的雪层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下人们不由得眯起眼睛,适应着这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纷纷拿出了扫帚与铲子,想着先去主子的院里打扫干净,他们迈着匆忙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可刚一进门,就看见齐芫屋外的雪层早已被打扫得干净,下人们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竟然会有人起的比他们还早?
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梅花树下的一旁,只见阙先生正在那里堆着一个大大的雪人,神情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双手不停地忙碌着,手中滚着大大的雪团,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望着他,只见他抱起那刚滚好的雪团,小心翼翼地放在雪人的身体上,当作雪人的脑袋,后退了几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又走上前去,摆弄开雪人的五官。
圆儿随着其他下人们站在角落的门口处,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瞧见大家都憋着笑意,不禁问向一旁:“姐姐,大家都在笑什么呢?”
旁边的姐姐微微低头,凑近圆儿轻声说道:“你不认识他?”
圆儿睁着大大的眼,缓缓摇摇头道:“昨日我与先生仅有一面之缘,他不是齐家的主子爷吗?”
姐姐摆摆手,解释道:“咱这院里的主子只有芫大小姐一个人,阙先生是从北平红过来的名角儿,也是咱们小姐的心上人,明面上他与我们这些下人一样,但实际二人都算是我们的主子,不过就是缺个成婚仪式罢了。”
圆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是个从乡下偏僻地方来的丫头,哪里听说过阙先生这种角儿的存在,昨日初见时,还以为这也是齐家的一位主子爷呢。她将目光再次投向阙先生,此时的阙先生已经为雪人装饰完毕,正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仿佛在想象着齐芫看到雪人时的惊喜表情。
身旁的姐姐再次笑道:“你看先生这个样,为了博小姐一笑竟然起了个大早与我们抢活干。”
“要我说啊,先生真有点像那开屏的孔雀。”另一旁的小厮捂着嘴悄声讲着。
刚说完,就引起了一片低笑。
阙先生这才扭过身来,发现角落处站了一群人,他的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众人见阙先生发现了他们,连忙止住了笑声,恭敬地低下。
阙先生看着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换了地方,实在睡不着,起来干点活,身上舒坦。”
下人们纷纷点头应是,心中却都明白阙先生的真实意图。
阙先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众人领命,悄然退下,只留下阙先生独自站在雪人旁。
屋内的齐芫此时此刻听见了窗外的动静,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她微微坐起身来,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响。
可声音却戛然而止,此刻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心中不断涌起一丝好奇,她轻轻掀开被子,走到窗边,缓缓推开窗户。
一股清新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猛地打了一个冷颤,缩了缩脖子,探着个脑袋朝着外面看。
只见窗外红梅树下,阙先生正站在雪人一旁,静静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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