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星一开始等在父亲书房外时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在原身许星儿的记忆中,这位昆仑掌门是致使她走火入魔最后身殒的最大元凶,这才轮到她这个异世之人站在这里。
但现在,,徐星星不耐地看了看日头,夏日三伏的太阳位于天空正中,正不客气地直射着她的头顶。
已经正午,算算时间她已经等了约莫四个小时了,传报的小徒弟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
徐星星恶狠狠地摸了把汗,那十分的忐忑已经转化为五十分的不耐加愤怒。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提起她这位狗爹,那简直是挫折式教育的极端,苦难式育儿的砥柱,打击式言语的忠实贯彻者。
自许星儿记事起,便被他逼迫着修炼。夏日炎炎,她多次中暑也不能停歇,严冬苦寒,她满手冻疮也不可懈怠,就连过年也不能稍作休息。
有一次过年,许星儿被烟花吸引,不由得多玩了片刻,当夜便被父亲惩罚练剑,非他允许不能擅自停下。
寒冬腊月,千里冰封,她不吃不喝足足练了三日,直至累极晕倒。
那年她才七岁。
更让人心寒的是,她醒来看到的是一双漠然的双眼,站在床边的父亲毫无关心之意,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你可知错?”
许星儿也是真的乖巧,她当时泪如雨下,瑟缩着跪在床榻:“星儿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爹爹不要生星儿的气。”
徐星星每每回忆到此,都忍不住掉几颗金豆子,这到底什么爹啊,拿亲生女儿当机器啊。
从那时起许星儿便从未忤逆过父亲,隔绝了所有事物,一心修炼,哪怕自己从来不喜,
她确实天赋过人,十二岁筑基,十七便结了丹,又过三年突破元婴,而今又过三年,她化神有望,提前闭关,三个月后因走火入魔暴血而亡,再次醒来,内里已然换了芯子。
徐星星不想回忆她刚穿过来时是怎么拖着一具全身二十多处骨折外加无数内伤的身子爬出许星儿闭关之所的。
但哪怕她伤得如此重,这位狗爹在她治疗的三个月中也未曾探望过一次。
这么冷血,真是亲爹?
可在他人口中,她的父亲许翼以前是位温柔淡薄之人,修炼之心并不强,对她母亲极好。
后来,逐魔大战,道友死尽,他被推上掌门,之后她的母亲又因生她难产而死,这才导致他性情大变。
徐星星叹了口气,心说这是否才是许星儿如此服从她父亲的原因——
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书房内有了动静,小徒弟跑过来朝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师姐久等,师傅唤您进去。”
徐星星微微颔首算作回应,那小徒弟突然凑过来悄声道:“师傅心情不好,师姐还请小心应对。”
在记忆中,许翼面对他女儿时总是没啥好脸,这点徐星星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看向小徒弟,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是有此人,但不知名讳,许星儿每日日常大都是修炼,其余的任何事都不甚在意。
此人的模样还算熟络,是跟着她爹时间不算短的一个徒弟,兼许星儿小粉丝一枚。
许星儿虽不招她爹待见,但崇拜者众多。
要说逐魔之战后的昆仑,元婴之上的修仙者寥寥无几,新一代年轻修仙者中,年仅二十余岁便突破元婴的只她一个。
她活像学校里一支特立独行的标杆,别人家孩子的首选,只可远观的学习委员。
可她没有爱好没有朋友,甚至一年到头话都说不了几句。
徐星星走进书房,屋子并不大,正中摆一简朴书桌,桌上堆满书籍却并不杂乱,许翼此时正背对着她立于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翻看。
她模仿记忆里那样行了一礼:“拜见父亲。”
许墨没有回身,甚至……没有搭理她。
她像个差生一样默默等了许久,屋内只有许翼细微地翻书声,好似他手中的书相当有趣,都没让他察觉到屋里多了个人。
下马威!百分百的下马威!
她恢复前他毫不关心,她恢复后才把她叫到跟前,抛开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这点,难道是因为她做任务的动静太大?
说到任务,便要详说她穿书这件事了。
这本书名为《魔神灭世》,徐星星站在路边等车时手机上跳出了相关弹窗,她对这种男频小说没什么兴趣,却被封面的动物吸引,刚想点开,就被一辆不受控的车怼飞了。
就内容来说她是一个字都不知道,但好在内容也没什么用,因为她穿来的时间书已完结,逐魔大战已过三十余年,世间万物凋零,百废待兴,而她到此的任务是拯救濒危稀有灵兽。
至于系统,只在一开始告知她任务规则又帮她修复了原身根基后就消失不见了。
对了,还在她的识海里留了一本书,名为《百兽册》,可助她找到那些珍稀灵兽。
将册中灵兽全部找到并好生安置,便是她的任务。
“跪下。”
“啊?”徐星星没反应过来。
许翼不打算说第二遍,威压突然从他体内释放,徐星星胸口一痛,不自主地跪倒在地!
他将手中书本轻轻一合,随后微微侧身,语气平淡无波:“你可知错?”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最近的小动作对于许星儿这个日常只有修炼的人来说,确实稍显违和了一些。
莫说她对修炼本就不太感冒,主要是拯救灵兽这个任务对她这个动物医学专业的学生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诱惑。
徐星星自听说灵兽山还残留几只灵兽后,她在养伤过程中便蠢蠢欲动,甚至不顾伤痛跑去找了几次。
待伤一好,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到那里。
倒不是因为贪玩,她现在的住所乃是昆仑的主峰日耀山,经她研究,这里并不利于养灵兽,她想搬去的灵兽山,位于昆仑西南,那是之前御兽派的地界。
之所以说是之前,是因为逐魔大战前的昆仑并非自成一派。
那时门派众多,交相辉映,各有千秋,其中以天剑宗为首,其他各派虽屈居其下,但并不逊色。
百年前魔神降世,天下浩荡,三界生死存亡之际,修士们以身取道,为护苍生舍生取义。
大乘死完合体上,合体死完炼虚顶,当时的昆仑如同人间炼狱,笼罩着死亡的阴霾。大战后期,昆仑各派死伤惨烈,人心惶惶。
当时已为天剑宗掌门的许翼当机立断,举意将各派合为一宗,这才保存了岌岌可危的修仙火种。
最终魔神被灭,魔物被封,而大战后的昆仑已变得残破不堪,满目疮痍。
御兽派亦不例外。
幸存的御兽派修士离开的离开,转派的转派,昔日大派,如今空余断壁残垣。
孤村寂寂无人声,野径幽幽草自生。
转瞬三十年已过,昆仑中心已有焕发之意,而灵兽山仍然了无人烟,灵气稀薄。
可在徐星星眼中,那里地广人稀,植被繁茂,天气多样,地势多变,适于多种兽类生存,简直是一处天然的动物园。
而她的所作所为,自然瞒不过她的掌门父亲。
徐星星抬头看向许翼。
他面白无须,五官柔和,身材高挑,着一身朴素青衫,面容大约三十左右,若不是那满头华发,真如一普通书生一般,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此时他眼睑微垂,正面目沉静地俯视着她。
竟是一派慈父模样。
好似她真的有错,好似她真应忏悔。
她突然懂了为何许翼仅是一句“你可知错”,便能让许星儿这个清冷疏离之人抖如筛糠。
但徐星星并不吃这一套。
她从小在爷爷狗场里长大,论狗,她不见得比不过这位狗爹。
她眨巴眨巴眼,神情天真:“星儿是错在重伤未愈,没来得及向您请安?还是明明已经辟谷,却因重伤需要补身体,不得已吃了食堂十二只鸡?还是因为重伤无法晨练,没有给师弟师妹们带好头?还是——唔!”
后面的话被闷在口中,狗爹对她用了禁言!
“看来不知。”
许翼轻道,好似叹息一声,“那便由为父来告知于你,你到底错在何处。”
语刚落,徐星星便觉周身威压瞬增,她避无可避,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许翼覆手向她走来,语气缥缈淡然,可一言一字,宛如千金之重:
“贪玩懈怠,此为一。”
一步。
“逐末忘本,此为二。”
二步。
每走一步威压更甚。内脏挤压的痛感,让徐星星不由得缩成一团,鼻腔也涌上血腥的味道。
“巧言如流,此为三。”
三步。
终于,许翼停到了她的身前:
“为父说的可还明白?”
许是为了让她回答这个问题,威压暂时停息,禁言也被解除,她总算可以稍作喘息。
疼痛一缓,徐星星便直接侧躺在地,好一阵才恢复气力。她想起身,试了试发现身体有些软后,便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许翼的目光沉静如潭,好似在耐心等她作答。
“父亲说少了,星儿还有第四错。”
“是何?”
“认贼作父,此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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