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到北部

拉肯城是北部的中心城市,它与明亮温暖的首都摩尔城完全不同,这是个阴暗原始的地方,还未入冬,城里已经有了积雪,天空阴暗,建筑沉闷。

载着尤娜一行人的马车穿过坑坑洼洼的泥路慢慢前行,街道上挤满了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戴着各种军衔和服役兵团的徽章,走至道路终端,城堡巍然独立其间,散发出坚不可摧的气味。

尤娜在侍卫的接引下,走进城堡中一幢独立的建筑,这是专门用来处理公事的议事厅。

坐在高台上的王座上的是北行之路上到处有人赞颂的北部领主——巴里顿·凯利公爵大人,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岁,眼瞳黑亮冰如玛瑙,神态冷峻。

在他右手边有一个较低的王座——这应该是是公爵夫人的位置,上面铺有厚厚的垫子。但令人失望的是,她此刻并不在,如果夫人在的话,这里冰冷的氛围或许会缓和一点。

尤娜深吸了一口气走上蓝丝地毯,在大厅两侧黑甲骑士的注视下一步步走着。

苍白日光通过拱窗射进,蜡烛插在窗户间隔的铁制台座里,但一点儿都不亮,窗外冷风寂寞呼啸。

尤娜孤身站在大厅正中央,每一只眼睛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拘谨地屈膝向巴里顿·凯利公爵行了一礼。

公爵用一种平平的声调慢吞吞地说道:“小姐(My lady),听说你是位魔法师。冒昧的问一下,你的魔力等级是什么?”

尤娜深吸一口气:“公爵大人(My lord),我测出来的是D级。”

尤娜听见公爵轻轻笑了一下,她抬头与公爵对视,公爵脸上有种客气又满不在乎的高傲神情。然后客气的说:

“小姐,战场需要魔法师的力量,尽管你还年幼,但请在战场中保护好自己,早点成长为战场上能用的魔法师。”

尤娜为这冷漠的表情紧张起来,她恭敬的回答道:“好的,公爵大人。”

“我的夫人很关心你的事,不过她因小女玛姬生病未能前来。她专门为你准备了居民区的住宅,希望你能好好享受拉肯城的时光。”

“谢谢公爵夫人的关心。”

凯利公爵嘴角突然露出玩世不恭的样子:“小姐,如果你想回家请尽早提出来,不要被战场吓得屁滚尿流再闹着回家。”

稚嫩的尤娜无法立即判断出公爵话语的意思是善意的调笑,还是恶意的嘲讽。她尴尬无措的站在原地,硬是把目光移开,竭力冷静的回答:“不会的,公爵大人,这是我的责任。”

“好吧,看来这位小姐比你的父亲布罗克斯子爵勇敢。”公爵微笑道,但他黑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轻蔑之意。

尤娜这下确认无疑了,公爵因她的父亲布罗克斯子爵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意识到这一点,她仿佛被寒冰冻在了原地,还有比被领主厌恶更糟糕的事情吗?

最后,公爵注视着尤娜的眼睛,语气突然又变得温柔起来:“小姐,请记住:恐惧最接近死亡,再见。”

尤娜没有勇气再思考公爵话语的目的是否是为了恐吓她了,她沉默的低着头,在侍卫的护送下,坐着马车到了公爵夫人赠与的新家。

新家是在拉肯城居民区的二层小楼,装修简单,但和混乱肮脏的军人居住区比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奥菲和卡特一到新家便忙碌地收拾起来,尤娜愣怔的坐在二楼窗边的椅子上发呆。

女仆奥菲边整理床铺边跟尤娜说着闲话:“感谢公爵夫人,真不敢想象跟一群脏男人住在军人区是什么样的,有的人甚至住在帐篷里。”

“小姐,公爵大人长什么样?”奥菲红着脸问,他们这一路上听了不少这位“北部第一美男子”的威名。

奥菲对此十分憧憬。

尤娜回忆起议事厅发生的事,她只感到惶恐和难堪,哪里能注意去看公爵的长相。

她不希望奥菲对恶劣的公爵有好感,于是她绞尽脑汁,然后说:“公爵长得十分可怖,一点也不好看。”

“怎么可能?”

“奥菲,你想一想,北部的人是不是长得和南部人不太像。”

“好像确实如此,拉肯城里的人个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北部的审美和我们南部是不一样,北部人以能吓跑敌魔兽、让人害怕为美。所以你说“北部第一美男”长什么样?”

“天呐。”奥菲少女心碎了一地。

尤娜成功的打破了奥菲对公爵的幻想,但是在从小陪她长大的奥菲面前,她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害怕。

来之前,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既然不能改变命运,那就努力适应这里。可公爵的态度让她十分惶恐,如果有选择,她宁愿回去面对子爵夫人的冷嘲热讽,也不愿呆在这陌生的苦寒之地。

尤娜沮丧地说:“奥菲,公爵好像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不喜欢我。”

奥菲停下了手中活计,她即愤怒又不可思议,她的小姐如此温柔可爱,竟然会有人不喜欢她的小姐。

她肯定的对尤娜说:“小姐!那位公爵一定是个瞎子!要不然就是个恶棍!”

奥菲轻轻搂住了尤娜,好似抚慰婴儿的母亲一样,轻轻拍着尤娜的背。尤娜在这熟悉的安抚下镇定了下来。

“之后恐怕难事还多着呢,奥菲,没有办法,我们必须忍受这一切,适应这鬼地方。”

“小姐……”

奥菲快要落泪,她今年二十四岁,十年前进入布罗克斯庄园以来便一直侍奉着尤娜,尤娜小姐性格温柔,从不对下人发脾气,名声极好。

可除了她以外,没人愿意追随小姐来北部。那群见利忘义的人,她不禁怨恨布罗克斯庄园的仆人和始作俑者子爵夫人。

小姐……我的小姐,你还那么小,愿神保佑你。奥菲再一次在心里为她的小姐祈祷,她心中满是爱怜。

夜晚降临,尤娜把自己埋在厚厚的被子中,壁炉中的火光无法融化那千年的严寒,北部很冷很冷,冷得超出人类的想象。

她从被窝里冒出头,呼唤奥菲。“奥菲,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好呀,小姐。”奥菲没理会主仆之别,她立马钻进了被窝,大胆的把小小的尤娜抱入怀中。

奥菲的怀抱让发抖的尤娜舒缓了下来。

“奥菲,我命令你从今天开始,每一晚都要和我一起睡觉。”

“遵命,我的小姐。”奥菲亲了亲主人稚嫩柔软的脸颊,笑着回应道。

尤娜被分配至第六军服役,第六军的主要任务是守卫城墙和清扫战场,对弱小的她是个相对安全的去处。

第二天的中午,尤娜来到第六军的指挥部大厅,大厅里空荡荡的。

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小子,你迟到了。”

然后一个青年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胡子和头发未经修整,乱糟糟得看不清面容,还背着一把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巨剑。

他说话带着典型的北部乡下口音,“从明天起你再通知的前一个小时就必须到,通知的时间是士兵集齐上战场的时刻。”

“好的,先生。”

“小子,你应该叫我亚伦长官,军队可不是南方小姐过家家的地方。”亚伦语气凶狠。

“亚伦长官,我不是贵族。”尤娜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不是贵族!小子,贵族的军衔至少是少尉,可你只是个最低等的二等兵。”

来北部服役的每位贵族都为北部带来了巨大的力量,他们都接受了良好的军事教育,并带来了封地的家臣。

而尤娜不过是个孤身一人的私生女、甚至还没被魔法塔授封魔法师等级,更何况公爵也不喜欢她。被定为二等兵,她觉得意料之中。

但尤娜微微放下了心,私生子察言观色的能力让她明白,这人虽然态度恶劣,却没有因她的身份而鄙视她,他把她看做像普通人一样,已经接纳了她。

这样就够了,她松了一口气。

“小子,你会什么魔法?”

“我现在只会用重力魔法。”

重力魔法是最低级、最常见的魔法,常用于初级魔法师搬运货物。

“小子,这个魔法在战场可没什么用啊。”亚伦哈哈大笑。

亚伦把尤娜带到了北城墙。北城墙高近二百尺,毫不间断地向东西两边延展,直到消失于远方,好像在宣告:这里便是世界尽头。

糟胡子自豪的告诉尤娜,“它毫无疑问是最庞大的建筑物,它是保卫拉肯城阻止魔兽的最后一道战线,它就是一切!”

巨大的弩炮和怪兽般的投石机守卫着城墙,行走其上的士兵渺小如同蝼蚁,城墙之宽,足以让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并肩共骑。

外墙大约有五尺,高过尤娜的头顶,每隔六尺便有一个让弓箭手使用的窗子。

亚伦给了尤娜一把短弓和匕首,短弓在亚伦手里颇为小巧,但在瘦小的尤娜手里却格外巨大,随手一拉,弓弦只是微微弯曲。

亚伦告诉她的分工是在这段城墙每天值班的哨兵,值班时不可懈怠,需勤加学弓和修习魔法,必要时要击退冲到城墙底的魔兽。

当亚伦再一次叫尤娜“小子”时,尤娜忍不住抗议道:“我是女孩。”

“我只带男人和小子,”亚伦咆哮道,他粗鲁地按住她,用匕首割掉她头发,浓密及腰的栗棕色秀发被一撮撮割下。

锐利的刀刃刮过她的头皮,尤娜奋力挣扎着,男人强壮的手臂紧紧把她箍住。“不要动,小子!”她又气又疼,几乎快要落泪,但是她拼命告诫自己,要忍耐,不要哭,终于把泪憋了回去。

等他剃完,她只剩一小撮一小撮的乱发。

然后这个糟胡子告诉她,从现在起,她就是二等兵尤利,如果有人叫她小姐,她就要毫不犹豫直接揍他。如果他发现了小女孩没有揍那个混蛋——他可不管小女孩是谁,就会揍这个违反了长官命令的小女孩。

尽管尤娜是被娇生惯养长大,但她聪明的脑子让她明白,这个男人的凶恶举动背后是一片好心,军中全是男人,小女孩的身份是非常危险的。

“你是谁!小子”亚伦吼道。

“长官!我是二等兵尤利!”尤娜恼火的大声回答。

“如果有混蛋叫你小姐呢!”

“我会给那家伙一拳。”

“好小子,你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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