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礼敢肯定在抢救的过程中,李天宇的肚子肯定不是这样!
现在的李天宇像是一个塞满线团的娃娃,肚子里流出糅杂着血液和的组织体的黑白毛发。毛发比人类的头发要细短,更像是动物身上的。
陆泓挑起一根白毛,对着明亮的灯光观察。这毛发拿出的时候还是半透明的,但接触到空气后迅速黑化,最后变成一滩粉末,一吹就散了。
夏怀礼问:“什么玩意?”
陆泓说:“接触到符箓的阳气就融化了,这些是阴气所生,阴气所化。”
他边说边将镊子伸向李天宇的肚子里,那些毛发感觉到活物的动静,纷纷想要缠绕上陆泓的手腕,吸取养分。然而,当它们距离陆泓肌肤三四毫米的时候,登时扑朔朔开始自燃,如同萎靡的爬山虎,迅速糜烂。
夏怀礼搓了搓冒着鸡皮疙瘩的手臂:“幸好,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泓让夏怀礼离远一些,自己强忍着腐烂的恶臭从李天宇的肚子里掏出一团光滑透明、坠絮状的长条状物。这东西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发,像是一条手臂长的毛毛虫,在空气中扭曲。
夏怀礼登时头皮发麻:“你把肠子拽出来了!”
“不是肠子。”陆泓顿了顿,“你生理课怎么学的?”
“我不学这玩意!”夏怀礼跳脚,抓着陆泓的手就要帮人家把“肠子”塞回去。虽然已经不是古代了,但至少还要留个全尸以示尊敬吧。
陆泓说:“是脐带。”
夏怀礼愣了半响。
不是生孩子才会有脐带吗?
难道说肚子里有个鬼婴?
脐带刚刚接触符箓,便开始兀自燃烧,直到成为灰白色的粉末。
陆泓收拾完李天宇肚子里的东西,合上了他的衣服,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皮夹,夹子里盛满了炒成黄色的糯米。他用手指将糯米碾碎,洒在李天宇的割开的伤口边缘上。
陆泓将伤口皮肤相接,糯米如同胶水般填满了萎缩的皮肤。
两秒后,伤口竟然原原本本的粘合在一起,一点刀疤都看不见!
在夏怀礼震惊的目光中,陆泓解释说:“这是祝由术的一种,只不过并非医人。如遇肢体残缺之人,湘西赶尸结合此法,可以将死者身体复原,让魂魄附于其上。”
说白了,和糯米糊糊没什么区别。
今晚的遭遇已经够瘆人的了,夏怀礼一刻也不想多呆,说道:“我们赶紧开溜吧,一会儿尸体裂开咱们就要被医生追着满医院跑了,我可不想把恐怖片演成动作片。”
他说着要转身,余光一瞥,突然看见李天宇身上的白布又抖动了一下!
夏怀礼:?
“等等,有东西!”
陆泓回头。
“他动了!是不是肚子里又长出东西了!”夏怀礼吓得将鞋举过头顶,时时刻刻准备将自己的运动鞋塞到诈尸的李天宇嘴里!
陆泓脱下一次性白色胶皮手套,扔到医疗垃圾桶内,说道:“可能是还未消完的阴气,没事。把你的鞋放下吧。”
夏怀礼并不想失去唯一的武器:“这是防身武器,要不给你一只?”
陆泓瞥了眼夏怀礼,冷淡拒绝:“不要,穿上。”
夏怀礼坚持:“有用,牛皮的,你不懂!”
陆泓看着他,联想到今日那只傻憨憨的猫。
“赶紧拿着,听哥哥的话啊!我跟你说、”夏怀礼正说着,突然神情一变,脸色煞白,“卧槽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夏怀礼本能的将鞋扔出去!
李天宇动了!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百年一见的诈尸!盗墓都碰不上的那种!
盖在李天宇身上的白布赫然出现了一个鼓包,里面有什么东西咕叽咕叽蠕动!
夏怀礼好似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李天宇正在扭动关节,准备从床上跳下来一般。恐怖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脊背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卫衣。
“这这这不会婴儿爬出来了吧!陆大佬!”
“别说话。”
陆泓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吸入更多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而僵硬。
在夏怀礼扔出鞋的刹那间,阴风四作,肃杀之气腾地而起。陆泓又闻到了那股在鸢酒食堂闻到的尸臭味,甚至这次比上次还要浓,仿佛这墙壁四周掩埋着密密麻麻的腐烂尸体。
夏怀礼刚才两次大喘气,吸入了不少,脑子嗡鸣,浑身发冷:“快,快走。”
两人背靠背,一前一后,环顾四周,密切注意动向。
那团东西还在白布中蠕动,夏怀礼隐约看见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从白布下流出来。
陆泓双指夹着三张符咒,沉默不语。
此时,听见动静的老保安骂了两句,拎着手机从签到台往太平间走。走廊中回荡着恐怖广播剧:“要说这两位可是惹了大麻烦,丢盔卸甲,就往外跑!然而倏然朗朗白日被阴惨惨的乌云所覆盖,誓要把这两人逼迫得走投无路,跪地求饶!”
夏怀礼听见“走投无路”四个字哀嚎:“大爷,不吉利啊!快点走啊,闹鬼了!”
“闹什么鬼,你这小兔崽子别乱瞎说,我在这里听了十年鬼故事都不见鬼!”他拿着手电筒怒道,“就听你们在里面不干好事,等着我叫保安!”
夏怀礼:“大爷你不就是保安吗……大爷,别叫保安了,逃命吧!”
广播剧幽幽声响传来:“有鬼来了,各位快跑啊!”
夏怀礼发出嚎啕般的叫声:“快跑啊!”
老保安被夏怀礼吼得一颤,发怒的话一下憋到嗓子里怎么也骂不出来。
然而,刚迈出三步。
“——啪!”
明亮的走廊灯光倏然全部熄灭,老保安的手电筒扑哧扑哧挣扎闪烁了几下,也灭了。
唯一的光亮是电梯的红色按钮。
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还好,还好距离电梯也就二三十米。
很短的,一闭眼就冲过去了!上了电梯又是一条好汉!
夏怀礼拉着陆泓,战战兢兢说:“大佬,走、走吧。”
陆泓没说话。
夏怀礼拽紧了他的袖子,快步向前,然而这走廊似乎根本没有尽头,距离那个小红点越来越远。
“快到了,快到了!”夏怀礼硬着头皮给自己加油鼓劲,加快脚步,他穿着袜子的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个毛孔都冒着寒气。然而,他走了十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般,奋力甩开了手,掉头就跑!
“夏怀礼!”
是陆泓的声音。
夏怀礼胆战心惊,黑灯之后自己身边的不是陆泓,因为陆泓不会在自己如此害怕的时候还默不作声,至少会捂着他的嘴或者给他安慰吧。刚才一股脑逃命,差点也脑子都丢掉了。
“陆泓!”夏怀礼在黑暗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阵刺耳的叫啸袭来,如同地狱中挣脱枷锁的恶鬼。同时,电梯指示灯也闪烁了一下。婴儿尖锐狰狞的笑声由远及近,如同午夜凄厉的风,向他冲来。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夏怀礼本能的拔腿逃跑:“陆泓!人呢,别不出声!”他在黑暗中张开手中,希望陆泓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一秒,一团红色火焰倏然亮起。
紧接着,他倏然跌入了一个沉稳的胸膛。
“——大佬!”
“我在。”
当夏怀礼抱住陆泓的一刹那,只听耳边剧烈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震碎了。
回头看去,那红点根本不是什么电梯灯光,是一只猩红色的眼睛!然后,越来越多眼睛缓缓睁开,如同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红色灯笼般凝视着两人。
远处的怪物只能看请轮廓,黑漆漆又模模糊糊的,它们趴在地上、挂在天花板上,如同晕染开滴落的水墨画,扩散又汇聚,没有定型。
“……滋滋……滋滋……唔……”
广播剧似乎断开了信号,手机里只有断断续续的电流音。电流中隐约还夹杂着一两声若有若无的啜泣和低语。
陆泓右手一扬,三盏明火燃烧的符咒飘在半空中,点亮了大半截走廊。
火焰如同黑夜中绽放的橙红色烟花,愈烧愈烈,四溅的火星与周围空气接触噼啪乱响。
夏怀礼眼睛上蒙住的黑雾逐渐褪去。
“刚才你被魇住了。”陆泓淡淡说了一句。
“被、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寒冷的腐烂气息向两人袭来。
倏然,一道符箓从陆泓手中飞出,金光四作,如一黄金盾牌挡在两人面前。陆泓默念心决,火苗登时扩大三倍,符箓上的咒文散出阵阵暖流。
黑暗中那团东西发出怒吼和咒骂,指甲一下下挠着地砖,发出刺耳的噪音。
“很快。”
陆泓让夏怀礼呆在原地,迈步向前。
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夏怀礼注视着男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跃入一团黑雾之中,下一秒,婴儿震耳欲聋的嚎叫哭泣响彻走廊,那声音犹如午夜狂躁的野猴嘶嘶作响,吓得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夏怀礼浑身发冷。
只不过,他不害怕了。
因为陆泓那个架势,有些太帅了!
不到五秒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黑雾如粉尘般爆炸扩散,化成一道道残影,一切归于平静。
空气中的恶臭变成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呛鼻但比刚才好闻。
火焰熄灭。
灯光重新闪了三下,又亮起来。
老保安蜷缩在角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鬼、有鬼啊……”
夏怀礼:“大爷你不是不信鬼的吗?”
老保安手机里还外放广播剧的:“经过砰砰咣啷一番乱打,天师大人终于成功制伏了厉鬼,救下了无辜的老头。天师的心上人喜出望外,抱住了他,奖励了重重地一个亲吻,说‘下次再有危险不要一个人先上哦!奖励你抱我回去吧!’”
夏怀礼:……
老保安:……
他俩是谁应该给予这个吻?
老保安尴尬的关掉手机,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满地的灰烬,问道:“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夏怀礼说:“鬼啊,你还不信啊!”
夏怀礼光着脚跳到陆泓面前,扯了扯他的脸:“这东西长得好奇怪啊,我怎么看不见它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没说完,突然停下嗅了嗅陆泓身上,感叹道,“你好臭啊!”
陆泓蹙眉,默默举起了夏怀礼的鞋。
鞋里还流淌着黑色液体。
夏怀礼:……
不,这不是我的鞋!
“不穿了不穿了!”
估计是当时那东西趁乱偷走了他的鞋,闻到了他的气味,所以也魇住了自己。
陆泓问:“那你怎么走?”
夏怀礼:“抱、抱着?”
——真和广播剧一模一样了!
算了,还是穿鞋回家洗脚吧。
老保安挣扎着爬起来,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扭扭捏捏半天:“这、大师、天师、这怎么回事?这是闹鬼了?”
“闹鬼了,但您命硬阳气重,没事。”陆泓说。
老保安脸色苍白:“刚才是有猫叫吗?”
猫?
明明是婴儿啊!
到家后,夏怀礼看着自己已经染黑的白袜子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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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更新后,默默压一压字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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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平间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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