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是夏然,6年前因一次意外来到这个世界。
她在医院昏迷了很久,当她醒来时,发现身边站着两位陌生的年长者,亲切地叫她“小然”。她很困惑,她从来都不记得有人这么称呼过她。当她第一次看到镜中的自己时,简直难以置信,差一点七窍生烟。她可以不要周欣然这个名字,但她绝对无法接受那张脸。
从医院回到那个陌生的家,她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她不停地哭,为虚假的爱情,更为倒霉的自己。她想不通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她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次,当她睁开眼时一切都会恢复原样,这儿只不过是她做的一个长长的噩梦。可她越想要睡着,就越是睡不着。她整宿整宿地失眠,这让她总是昏昏沉沉、没有精神,像是在醒着做梦。
一开始,她不肯好好吃饭,想要把自己饿醒。她饿得难受,可人们不是常说,做梦是没有知觉的吗?她吓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去餐厅,一个劲往嘴里塞剩菜。
“饿着了吧?都冷掉了,热一热再吃。还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
她茫然地摇头。
吃好饭后,她起身尽可能平稳地朝房间走去,避免再撞倒任何东西。
再次躺回床上,她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当她醒来时,精神好了很多。她已经习惯了一觉醒来后看到的这个房间。可她却从未仔细看过它。
等下次录综艺、或者接受记者采访时,或许她可以跟大家分享这个怪异而漫长的梦——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梦是彩色的。她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张贴着许多明星海报,连颜色都是按区域严格划分的。说来奇怪,那些帅气的脸蛋像极了她出席活动时见到的男明星们,细看却没有一个人能对的上号。而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只有一副大大的横幅,写着“别碰那些偶像,否则上面的镀金会留在手上”。
她顿时觉得这个梦,也太真实得不完美了吧。如果这个房间真的有主人,她一定和自己一样,自己真正喜欢的和希望自己喜欢的,天差地别却又毫无办法。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却无法不做那样的自己。
夏然的父母想不通她究竟为什么如此萎靡不振,跟丢了魂一样。他们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没有查出任何毛病。他们采纳旁人的建议,请来了风水大师。
大师说不要在家里放任何的镜子。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惊讶和敬佩。她请求大师把她送回原来的地方去。见大师没有反应,她突然上前抓着他的手拼命地摇晃,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吓得大师仓皇退遁。毕竟他那双指东指西的手金贵着呢。
大师走后,她就停止了哭泣。愤怒代替了委屈。
“他是个骗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冲到镜子面前,仔仔细细地凝视这张横眉怒目的脸。或许她可以去整容,整回原本的样子。
她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朝下滑动,又从镜子转向这副躯体。
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压根没有周欣然。她不可能变回以前的她了。
当周欣然有什么好的?她不是早就不想拍戏了么。她不是早就厌倦了没有**的生活、克制的饮食了么。她不是一直想谈一场正常的恋情,不被人算计、不被人打扰的么。
顶着这张脸,瘦成一道闪电又如何?
她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也许,还可以为她带来真正的爱情。
她不再哭了,她开始习惯这个家、这个世界。这栋房子不算大,但很明亮、温暖,有着和她那个大别墅一样整洁干净的气息。这个世界很拥挤,但没有人想要故意接近她、挤她。他们并不关心她是谁,不会举着手机拍她,不会躲在屏幕后编排她、辱骂她。
渐渐地她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除了那副躯壳。
夏然的父母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她说想谈一场健健康康的恋爱。他们都笑了,觉得她一定是没恢复好,便不再多问。过了好一阵,她才意识到,他们问的是她想做什么工作。是啊,她需要工作,她不能总靠他们养活。可是除了演戏,她还会做什么呢?
一天,她看到家附近的咖啡店张贴着招聘启事。于是,她成为了一名咖啡师学徒。
她一边学习关于咖啡的知识,一边物色潜在男友,同事、顾客、外卖员、路人,她都有留意。可是,似乎没什么人对她感兴趣。
作为周欣然,她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引起异性的注意——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如何能让异性收起他们的目光、蠢蠢欲动的手及其他部位——她只要往那一站,就会自然而然地吸引无数目光。
那时候,还真是个烦恼呢。所以,她总是尽量和异性保持距离,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除了那些让她感兴趣的人。而这类人,她往往只需要一个友善的微笑和适当的不拒绝,他们就会对她主动示好。当她有了男朋友,她更要与其他异性保持距离了。
因此,当她依照以往的惯用方式对待异性时,他们对她总是不理不睬的。
她让父母给她介绍对象,他们很高兴。没过几天她就开始了相亲。
起初她还饶有兴致地好好打扮一番再出门。后来,她连去都不想去了。
那些男的,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也就算了,竟还有脸对她指手画脚、评头论足。说厚颜无耻都是抬举他们了,他们连颜都没有,厚的哪是颜啊,分明是心。是一颗只顾自己、不把别人当人看的双标之心。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有些人压根不是来谈女朋友的,分明是来找奴隶——不,奴隶至少不用为他生孩子呢。
总之,她放弃了。在这个世界上费心费力寻找真爱,还不如喝咖啡让人兴奋呢。
很快,她就成为了一名咖啡师。一年后,她觉得在那儿没什么发展空间,就跳去了一家更大的咖啡品牌。再后来,她成为了一名咖啡店店长。
工作很忙碌,她越来越感到疲惫,尤其是当她明白了什么叫画饼、压榨、资本主义之后。她参加了几次公司的培训,觉得那些人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起码不用那么缺德。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她产生了自己开店的想法,她不想为再别人打工了。可是她的积蓄不够,她只能继续打工赚钱。
有一次,她和父母出门散步,看到家附近有一家门面在招租,就和父母聊了起来。他们这才知道她想要开店的计划,他们鼓励她并愿意为她提供赞助。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年,她的新店开张了。一开始,那只是一家咖啡店,只有她一个员工,父母经常打着看望她的借口来帮忙。
后来,她顺带卖起了鲜花绿植,店门口、窗台上摆满了花花草草。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就在店里研究创意咖啡,练习各种拉花。她买了各种各样的马克杯供堂食客人选择。
那是一家安静、温暖、明亮、混着咖啡香与花香的舒适小店,不少人慕名而来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她有些忙不过来,就招了一名店员。那名员工名叫枝枝,做事很细心、周到,人也很聪明。枝枝很快就学会了做咖啡,她还自学了很多关于咖啡的知识。枝枝的灵感一茬接一茬的,研发了不少味道很棒的创意咖啡。考虑到这是一家花花咖啡店,她向店主提议把花咖作为本店的特色推销。
接着,店里陆续推出了各种花茶口味的咖啡、传统花茶,还有什么珍珠拿铁、芋泥澳白、含有燕麦颗粒的燕麦拿铁等等。她们密切关注各类产品的销售与评价,及时更新、调整菜单。
在枝枝这个得力助手的配合下,她有了闲余时间。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她担心层出不穷的咖啡店会挤占她的生意,担心枝枝会另谋高就,担心房东会突然收回房子。她无法阻止那些糟糕的情况发生,可她觉得只要足够有钱,那都不是问题。
于是,她思考起如何利用闲暇时间再赚一份钱。店里敲击键盘的顾客给了她灵感,她想到做自媒体,把那些年她在娱乐圈的所闻所见都写成故事。那能不精彩吗?反正这是另一个世界,不算泄露别人**。
她拍拍自己的大腿,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可千万别是故事还没连载完,她就变回周欣然了啊。那她的作品不就成了……
店里不忙的时候,她就打开电脑记录八卦——不,是写故事。她甚至都想好了写完娱乐圈系列后,再写什么。她可以写咖啡店的所见所闻,那些有趣的、奇葩的顾客,狗血的、感人的事件。
情人节快到了,鲜花业务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她和枝枝研究着节日限定咖啡,一杯起售,两杯不打折、无赠品。节日当天凭10个积分就可以兑换一杯咖啡(仅限一杯)。
她问枝枝想不想谈恋爱。枝枝说以前想,刚来店里打工那会她还幻想过在这邂逅爱情呢。后来看到店里形形色色的顾客——把相亲当成生意谈的,闹别扭的情侣,跟异性吐槽自己另一半、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老实巴交的受害者的,一边跟旁人搂搂抱抱一边对着电话说自己正在在加班的,等等——她对爱情不感兴趣了,她现在只想努力工作,好好赚钱。
这时,店里来了一位订花的顾客。他订了两束鲜花,留下了两份收件信息,提出了一个问题:“买两束可以打折吗?”
问题一出,枝枝看着店长因即将开口说话而上抬的肩膀,抢在店长之前做出了礼貌的回答:“没有折扣。”
她在那个刚刚粉丝过万的社交账号发布了一条新文,“好消息:他为你订了情人节花束;坏消息:你不是唯一收到花的人。”
枝枝问她:“你相信爱情吗?”
她淡淡地回答:“信啊。就像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人买彩票会中大奖一样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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