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祁暃意外了，他挑了挑眉，没说话。
简念看着他，唇侧绽出一个酒窝，“怎么，说着玩啊？”
祁暃敛眸看着简念，眸色沉沉。面前的人嘴角微微扬起，看上去是在笑，眼底雾气未散，直到他眨了眨眼睛，水汽才无，脆弱得明显。祁暃看着简念微颤的眼睫和没什么血色的脸，也逞强得明显。
他盯着简念，过了半晌，“行啊，等我约律师签协议，保证价格公道。”
“等等。”
“哦？”祁暃挑挑眉，低头看着简念那张苍白的脸，“后悔了？”
“我想说的是，股份可以卖给你，但基因药的研究材料不能给你。”他顿了顿，“为了不让你吃亏，我可以低于市价卖给你。”
他现在注定保不住那点股份，不如趁早把包袱甩掉，就像做实验一样，别管这次数据费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要出现一点偏差，就应该直接干掉，毫不犹豫。
或许是答应得太痛快了，短短几秒钟简念脑海里已经过了百转千回，他抬眼，发现此刻祁暃仍然盯着自己，表情莫测。
“你不会是还想着要给你家证道吧。”祁暃语气难得认真了几分。
简念迟疑了一下，“嗯...”
瞧这话问得...
他瞄了一眼祁暃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反而对上了祁暃一探究竟的目光。简念难得心虚，把视线移开。
祁暃敛眸看着，看见简念唇角紧紧抿成一道线，欲言又止，对上的视线逞强又慌张。
总之是汹涌着无尽情绪但就是不说。
要是放在以往，祁暃怎么也得逗他两句，他低头看着简念颤抖的眼睫和抿紧的唇线，自始至终墨色的眼瞳一直没有离开简念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视线肆无忌惮得游弋，最后停留在了他楚楚可怜但又逞强的眼睛。
祁暃突然就没那个兴趣了。他只需要一张入场券，其他的人和事都不重要。只有进场上了牌桌，才有机会找他要找的人。
“随便，我要那个也没用。具体事情你和我投资代理谈，谈得拢我就签字。”祁暃随手给简念发了个联系方式，其实简念也听明白祁暃话里的意思了，祁暃不是个差钱的主，要说谈，刚才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给他，无非是把主动权给了自己。
简念对祁暃有了点改观。
不过改观归改观，钱还是要照收不误的，简念笑笑，“那就麻烦祁老板准备好钱吧。”
如简念所想，果然那所谓的代理连个壳都没卡就答应了他的报价，没过几天，祁暃像随手塞笔记本一样把支票连同合同丢给了简念，八千万，没打一点折扣。
简念当天下午就把钱取了。
没办法，最起码得把欠的债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多拖一天就多一天利息。
到了银行，柜员一眼就认出了简念，上下打量了一下，马上扭头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是那个学术造假出车祸那家的吧？那个简念？”
“记得啊，长得特好的那个？那天我还看新闻了呢，可惜半途给掐了。”
“听说都要破产了，强行清算...”
“活该嘛这不...带累股民不说，还弄虚造假。”
说到这，那两个柜员不约而同对视了一下，带着看笑话的眼神，说话也不客气，“办什么业务？”
简念干脆利落得撂下两个字，“取钱。”
两个柜员一脸轻蔑，瞟了一眼支票金额和落款，眼睛瞬间瞪大，说话也结巴起来。
“这个...大额提转，我得联系我们行长。”
“好啊，我等着。”简念撑着下巴。
“您要不要看我们最近推出的理财产品，保证收益，尤其适合您这种本金高的....”
里面的柜员一改之前的态度，一个匆匆去请示领导，另一个则赶忙拿了两瓶水出来，还不忘推销产品。
“买了期间我还能把钱取出来吗？”简念也不恼火之前柜员的态度，反而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道，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这个...”
“那我能本金保全吗？”
“这个我们说不好...”
“那就算了。”简念两句话直接把人噎到没话说，“我就要取钱。”
柜员一脸灰败，“那您跟我来。”说着就把简念带到了vip室。
简念眼皮也没抬，轻车熟路得坐下，大额提转，足足花了一上午才办完手续，行长亲自过来盯着办，赔了不少笑脸。简念知道是因为什么。
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是而已。
行长陪着笑脸在边上，若有似无得打听，“您...和这个...”
他的视线落在了支票的落款，上面是祁暃龙飞凤舞的名字。
“啊...”简念笑笑，“没什么关系，同学而已。”
他说的是真话，但对方显然不信，为一个同学关系签这么一大笔的支票，就算是出身财阀，那也够夸张了。简念何尝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不过他懒得去猜祁暃的动机，这人让他捉摸不透。
越不多透露，别人就越觉得玄妙，也愈加热情，掏出手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您都可以联系我。”
“好呀。”简念看了眼他的姓名牌，谢源，他唇边绽出一个浅浅酒窝，“谢行长，那以后请多指教了，正好我这边有点财务问题想请教。”
谢源此刻笑开了花。
等把钱提完，已经下午了，这还是加急的情况。
简念想了想还是准备回学校，刚进教室，整间屋子就安静了一秒，任课老师原本正在黑板前写板书，听到动静后朝门口看去，正看见面色苍白的少年。
“怎么迟到了？”任课老师语气不是很好，他也听说了简念家的事，很难不拿有色眼镜看他。家里出那档子事，但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李老师，上午不太舒服，已经和班主任请过假了。”简念说完垂眸，鸦羽落下浅浅的阴影，逆光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遥遥看着，单薄又脆弱，他一抬眼，整间教室都安静下来。
这下李老师确实没什么话说了，只好道，“那赶紧回座位坐下吧。”
简念唇角微勾，回到座位上，终于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上午干嘛去了？取钱去了？”
简念凑过去，小声对祁暃道，“我是真不舒服，顺便去取钱而已。”
他低低得轻咳两声，似乎在印证他的大病初愈，格外无辜。自从这段时间相处，他大概知道这家伙大概吃哪套了，富家少爷都像土皇帝一样吃软不吃硬。
摸好了脉，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世界是人的社会，要合理利用周围资源，简念深以为然。
这节课简念还是没有卷子，不过这回不是秦易没给发，而是让前座王笑笑帮忙给收起来了。简念戳了一下王笑笑，王笑笑过了一会儿有些迟钝得转过了身子，听到简念找他要卷子，反应迟缓得嗯了一下，回去在抽屉里找到后递给了简念。
简念接过卷子，看见对方的手有点抖。
他迟疑了一下把卷子接过来，没说什么。一节课就要这么糊弄过去，这一下课，憋了四十来分钟的教室一下就炸开了锅。
“看论坛看论坛！”
“那视频里的人是谁啊，看着好像王笑笑。”
“是他吧...”
刚才还陡然升起的音量眨眼间又降低了，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好家伙，被欺负得好惨，没想到啊。”
简念原本已经迈出了门口，他停顿了一秒，看向王笑笑，偏巧后者也正在看他，对视了一秒后，王笑笑的视线匆匆转移，趴在了桌子上。
“所以杜小开真把他给关厕所里了？”
“也太内个了吧...”
“哪有这样的，也太嚣张了吧。”
听见这个名字，简念的脚步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手机，他平时一向没功夫刷论坛，更别提今天上午还一直数钱来着。
校园论坛里几个视频赫然出现在首页，播放量和回复都在上涨，火热程度和热搜有得一拼。
简念随便点开了一个，挑了挑眉。他不太意外里面被欺负的对象是王笑笑，毕竟之前他就撞见过一次。
当时杜小开把人堵在盥洗室，动静还挺大，影响他洗手，就过去把人给弄走了。
他记得当时那个杜小开像昨天一样也拿了个手机在那拍拍拍的，挺烦的，厕所tm有什么可照的。
视频没放完，简念合上手机看了眼王笑笑，后者趴在桌子上到现在也没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记起那些不愿想起的事情。简念第一反应是这玩意是姓杜的那个找茬拿王笑笑开刀，眸色刚沉下来，就感觉到有视线盯着他，他抬眼，正好对上祁暃的视线。
那个眼神像是食肉动物在静候猎物，懒洋洋的，但是一眼看就知道在打鬼主意，祁暃眼珠子一转，桃花眼微眯，敛去精光，十分自然得笑了笑，一脸捕猎后餍足的懒散。
简念突然就明白了。
“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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