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见柳恣突然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眼表，“我先回班了。”
他可不打算在这陪柳恣耗着，柳恣不着急，他可没多少时间，一堆事要干呢。
当简念走进教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祁暃。、
后者懒洋洋得扫了他一眼，眼底锐利一闪。简念朝他笑笑，笑容同样有点挑衅，两人大概对视了一秒，简念把目光移开，发现自己的座位被移到了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靠近后门，旁边还有个垃圾桶。
“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连笔都不记得带了，不愧是年级第一啊。”
“看昨天新闻了吗，听说被记者堵在家门口，房子也被查封了。”
“淋着雨来的，昨天不会露宿街头了吧。”
“在桥洞里睡了一宿吧。”
上午还有最后一堂课，老师也还没来，祁暃在一旁漫不经心得玩起手机，没打算管。
简念逡巡了一周，朝祁暃走去，在他身边堂而皇之坐下。
整间教室安静了一秒，瞬间鸦雀无声。
简念原本不是坐在祁暃旁边的，祁暃边上空着一个座，一直没人敢坐，毕竟没谁愿意找不自在，因此就那么一直空着。简念作为不速之客，此时此刻已经把包搁在桌上了。
祁暃眯着眼睛看着简念行动，过了半晌，他笑，“你座位在那呢。”
他下巴朝最后一排方向点了点，“喜欢吗？”
简念心说就知道是这家伙搞得鬼，他想也不想直接坐了下来，“我都睡你家了，你旁边座位我还不能坐了。”简念看着祁暃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假笑的脸心里就不痛快，于是也不客气，“不是说要看笑话吗，内场区，得美死你了。”
祁暃被怼了笑意不减，简念没再搭理他，今天出门没拿包，就从实验室拿了台用来看论文的笔记本，祁暃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上午不是办破产去了吗？怎么还顺回来台笔记本？”
“之前留在实验室的，我自己买的，不然到时候给我收走了。”
简念说出这话的时候一直平平静静的，好像经历的那些事另有他人一样，像一根与世隔绝的竹子，这种感觉直到他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被打破了，简念看着他的新同桌，眨了眨眼，“借根笔。”
祁暃哂了一下，凑过去低声问，“我家连根笔都没有吗？”他打量着简念微湿的头发，啧了一下，“怪不得在我家睡一宿能睡出桥洞的感觉，不懂得物尽其用利用身边资源啊。”
简念扬起下巴，简明扼要道，“你不会也没带吧？”
祁暃顿了半晌，唇角勾了勾，“对，我也没带。”
“那你还说我？”
祁暃懒洋洋得没接简念话茬，只是清了清嗓子，坐在他前面的人立刻行云流水得拿出一根笔递给了他。
甚至都不用说是什么事。
简念皱了皱眉，他还挺不喜欢这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架势。
前面的人给祁暃递了根笔后，又犹犹豫豫得转身，“那个，笔我这还有...”
祁暃前面的人叫王笑笑，他在前面听了半天，一直不敢言语，最后实在忍不了，鼓起勇气道。
祁暃总是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感，和简念的心高气傲万事不过眼不同，但反正对他而言两个人都不怎么好接近。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冲破了。
简念顿了一秒，旋即弯了弯眼睛，浅色的眸子很是漂亮，“谢谢啦。”
王笑笑松了口气，又看向简念，后者仍然眉眼弯弯，精致的五官此刻都能融化冰雪。
他想起来什么，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简念，前段时间的学习资料在秦易那，你想着去拿...”
王笑笑说话声音小小的，可以看出是鼓了点勇气的，而被叫到的秦易表现得却不太情愿，他家里条件一般，当初是玩命学习才考进到A中进到这个班，最痛恨的就是老赖和骗子，尤其是打着学术新贵的头衔，干这种铜臭事。很不幸，简氏面临的两个指控，一个是实验造假，另一个是资金断裂上市失败营造庞氏骗局，都和这两个词能挂上钩。
而班上同样抱着这样态度的不乏秦易一个。
秦易不太情愿得把东西啪得撇在桌子上，最后更是气不过，直接拨弄在了地上，他看了眼简念，后者面色苍白，没什么表情，秦易避开了他浅色眼睛投来的目光，有几分讪讪，骗子都活该。
“过来拿。”从前都是简念高高在上，现在轮到秦易不正言看人了。
而王安与显然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赶忙要起来过去捡，被简念给拽住了。
“我这没地方放，不要了。”简念抬眼，不同于他苍白的脸色，那双眼睛很亮，亮得不像是经历了变故似的。
那几张卷子现在是丢了也不是，放着也不是，秦易脸色不太好看，“我凭什么帮你扔？”
“你不是已经帮我扔了吗？”简念道。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祁暃却在这时候开了口，“正好，简念你把材料给我，我要参考参考。”
简念扭头瞪了眼祁暃，“你拿空白卷子参考啊？”
祁暃不为所动，甚至还颇为正经点了点头，“对啊。”
秦易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过来拿呀，简念。”
简念却没理秦易，而是看着祁暃，眸光有几分潋滟，略浅的眼瞳还带点不易察觉的不驯服感，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凑近到只有人两个人能听到的距离，“我腿疼，拿不了。”
简念这话明明听上去挺强势的，奈何配着他那张漂亮的脸，怎么都有点无意识撒娇的感觉。
祁暃盯着他，眸色略暗，半晌没说话。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在窃窃私语，“就说嘛，平日里高高在上得罪人，现在连秦易都能治他。”
“啧，看他怎么收场。”
秦易的嘚瑟之意更甚，看向祁暃，就等着他接着开口，让简念知道点天高地厚，毕竟祁暃不爽简念那可是出了名的。
果然，祁暃笑了笑，终于开口，不过这话却是对秦易说得，“离得太远了，学委帮忙递一下吧。”
众目睽睽之下，秦易涨红了脸，僵持了不到半分钟他就俯身把散落的材料捡起来，丢给祁暃，但目光狠狠得瞪着简念。
所有人都看到秦易要吃人的表情，结果当事人不仅毫无反应，还眯眼笑了一下，兀自伸手把祁暃桌上的材料拿在手里。
祁暃挑眉，单手摁住那摞材料，似笑非笑，“答应给你了吗？”
简念看着祁暃，阳光下长长的睫羽忽闪，像只慵懒的猫儿。
祁暃被阳光晃了神，卷子被简念趁机给抽走了。
“谢谢啦。”
还是一样狡猾。
秦易在旁边气得发抖，但没办法，最后也只能低声恨恨骂道，“都破产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话音还没落，他就感觉有点凉飕飕，下意识转头看，结果正对上祁暃不咸不淡的视线。
秦易赶紧把脸转过去。
上课铃这个时候响起，老师踩着上课铃声进来，开始写板书，今天果然是讲卷子。班主任下意识看了眼空了几个礼拜的座位，显然也讶异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但是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话。
毕竟这么久没来上课，家里又出了事儿，作为班主任，按道理该安慰两句，可碍于他们家的事请，实在敏感，而且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想了想还是算了。
结果扫一眼，居然发现简念低头在玩手机。
班主任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她清了清嗓子，“简念，你卷子呢？不是都说让学委给你了吗？”
简念抬起脸，“我没有。”
“在我这。”祁暃把卷子弄出哗啦的声响，“我借来参考了。”
老师扫了简念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敲了敲黑板，“都给我集中注意力！”
说着抖了抖卷子，挨着顺序看题，“前面的题都没什么难度啊，直接看最后几道。”她喝了口水，“我看了眼上回模拟，这题就没几个人做对，我先把答案写黑板上。”
底下传来翻卷子的声音，班主任踱步走向黑板，照着答案往上抄，一边写一边问，“这题都谁做对了？站起来。”
没人有动作，班上的学委，也就是秦易倒是站了起来，刚才在简念那吃的瘪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你做对了？”
秦易这会来了精神，点头，“做对了，我先是算出区间概率密度，再根据对称性，证明两者相等且独立。”
班主任点点头，接着把过程写下来，“这是标答，非常好的思路，和秦易的一样，很不错。”说罢对全班道，“就一个人做对了？其他人呢？”
秦易很骄傲地坐下来，若有似无的看了眼简念，挑衅意味明显。他同桌拽过秦易，“还得是你，简念休了一个月不行喽，以后第一都得是你的，卷子借我抄抄。”
秦易把卷子很大动静得给了同桌，有了第一就有竞赛资格，有了资格就有希望保送，他以前挺嫉妒简念，觉得这人家里条件也好，父母在A大当博导，明明铁能去A大还要占着保送名额，让他很不爽。现在好了，他又朝简念的方向看去，后者白着张脸，垂着眸，笔在卷子上划拉，一看就是不服，可不服又怎么样。
“那是，物是人非啊。”秦易装模作样得感叹，接过同学的话茬，像简念这种柔柔弱弱的富家少爷，一点打击都足够让他一蹶不振。
他正得意着，结果就听见好不容易安静的教室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不大，但是格外锋利，“答案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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