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烟花的倒计时映在手机屏幕时,岁初正蹲在1602室门前捡快递。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三箱标着“烟花爆竹”的快递盒渗出可疑的黑色粉末。
“您好,我要举报......”他第17次拨通消防热线,话音未落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
“砰!”窗外忽然绽开第一朵烟花。
整栋楼像被抽掉骨节的蛇般扭曲坍缩,岁初被气浪掀翻在地。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眼前笼罩的飘渺黑影,耳边清脆的铃声和空气中散发的混着硫磺的奇异焦味。
这是地府招魂儿来了?
地府办事大厅的LED屏正轮播跨年晚会分会场盛况,孟婆在档口边舀汤边看主持人激动的宣布春节申遗成功的喜讯。岁初被勾魂索拽进VIP通道时,正听见牛头打电话:“城隍庙要的生肖神兽抓紧送,几条小蛇这么难?马上春节了,各大神庙需求全来了!”
电话另一头风雪呼啸的幽冥道上,土地爷拎着条菜花蛇骂骂咧咧:“冬天抓蛇太难了,都冬眠了,一条条要死不活,昏昏沉沉的。”
做土地神难,阴曹地府边境的土地神更难,一边被人界神明使唤,一边被幽冥鬼差挤兑,更别提天界那帮自诩清高的祖宗们了。
牛头:“都先抓来吧!再去别的山头看看。”
土地神一边应下一边寻找蛇洞,看见远处忘川密密麻麻过来的幽魂。
“今年被炸死的人类格外多啊。”
岁初坐在VIP室看着眼前这位斯文的判官大人。
“意外死亡,阳寿未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判官楚修把奶茶吸管戳进生死簿,荧蓝光屏弹出红色警告:“但腾蛇复活导致时空错乱,若被三界发现......”
“所以让我当替死鬼?”岁初指着监控回放——画面里自己坠崖时,恰好与上古战场腾蛇复活的时空裂缝重叠。
“上古腾蛇乃是创世时女娲娘娘造的神物,后来献宝一样送给了烛九家的神祖,是那位创世神祖捧手心里养大的心头好,养得性子骄躁,偏偏得了神祖一身本事,它出来就是末日,好不容易被封印了,到让你一屁股给砸醒了,这就算了,身子你给砸醒了,魂儿到让你给砸死了!你说,这三界能饶了你?”
楚判见岁初神色有些动摇,精明地开始画饼:“好在,这腾蛇刚刚苏醒就让你魂魄给占了,这危机也不是没有转机的可能。”
他按下遥控器,墙纸变成《神庙经营考核红黑榜》。榜首的财神庙日接待十万香客,而垫底的和佑神庙评价栏写着:本月收到三个还愿锦旗,其中两个是感谢老鼠没啃供品。
“眼前倒是有个翻身的机会。”楚判指尖浮现条小白蛇幻影:“生肖神兽包吃包住,干满一年转世当豪门独子。横竖腾蛇的魂魄现在让你占了,你若不干就只有被三界击杀这一条路。”
见岁初要开口,又补了句:“你的举报奖金够原本买套房,现在全烧成灰了,哦,对了,你在人间的原身炸得也不像样子喽。”
楚大判官:你回去不光是穷光蛋,还是丑八怪!
子时的更漏响起时,岁初已被塞进冰凉小白蛇身。楚判往他七寸贴了张“招财进宝”符咒:“这符能联系上我,你摇摇尾巴唤我名字,我就能听见。记住破庙里那位废…那位神君叫天彦,他最怕别人提五百年前......”
岁初看着自己七寸,这年头,地府都开始芯片植入了。
岁初:“咱就说,你一个当官的,不能给我安排个香火旺点的神庙?我现在好歹是个上古大神!”
楚判一副我也是为你好的口吻说:“你现在这幅小白皮囊是我给你幻化的,我这点修为能瞒住啥好神仙?万一你暴露了,我也完蛋了!再说,垫底儿才有上升空间,年底考核我才能给你争取富豪独子的好胎投啊。切记,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千万不能跟对方说五百年前!”
岁初:咋?五百年前是一家?
山道上,岁初蜷成白环小蛇缩在竹篓里。楚判假扮的土地神正与破庙前的神君讨价还价:“这灵蛇能招财转运,能洗衣做饭暖被窝,精神抖擞元气满满,只要三炷香钱!天庭下了任务,神庙都得结契一只这生肖蛇,现在蛇都冬眠了,好不容易抓到只,天彦神君你看它白白嫩嫩多水灵,还双眼皮呢。”
被称为天彦的神君披着褪色大概是红色的长衫,用树枝挑起瑟瑟发抖的小白蛇:“它好像在翻白眼?”
“翻云覆雨!祥瑞!这是祥瑞之兆!”楚判猛掐岁初七寸,疼得蛇尾缠上天彦手腕。神君冰凉指尖抚过蛇头,手腕上的铜铃无风微响。岁初突然听见他心声:「好萌的小白蛇,好想带回去。」
岁初身子一紧:这是什么邪术????
“便宜点吧,它瘦瘦小小的,回去要吃我好多粮食的。”
见对方面露难色,天彦随即从兜里掏出个黄符塞到对方手里一本正经说:“这符可集天地灵气,增长修为,助你早日飞升!原本要十炷香钱,相逢即是缘分,我就三炷香钱换你这条蛇吧。”
楚判官颤抖着接过这张破破烂烂的“鬼画符”心想:连杯奶茶钱都不给!越抠越穷!!
天彦把岁初揣进了袖子,带回神庙,香火凋敝的神庙比想象中更凄惨。褪色的帷幔结满蛛网,功德箱里躺着三枚生锈铜钱。天彦把岁初放在掉漆的供案上,翻出半本《灵兽饲养指南》:“我这里没有活鸡供奉,明天有天庭集市,我们去那边的宠物店看看有什么你能吃的,蛇爱吃什么呢?老鼠?昆虫?还是蜥蜴?”
小白蛇想想自己要生吞老鼠,吓得张嘴就吐出来火星子,瞬间引燃了神君补了十八次的裤脚。
“你会喷火?”天彦突然俩眼发亮,拎起蛇身就往厨房跑。
“省下买炭钱了!”
入夜,岁初盘在灶台边烤地瓜,天彦裹着棉被,边啃焦黑的红薯边拿着神庙绩效表絮叨:“上个月信徒求姻缘,我牵错红线害人家娶了扫把星;前日县令求雨,我召来冰雹砸坏贡院.....”
“下个月天庭架构调整,神庙也要末位淘汰,垫底的神庙要被剥夺神格,小白,果然大环境不好,天庭都要裁员了。下个月努努力,不是最后一名就行。”边说边起身把岁初抱起来往怀里拢了拢走向床榻。
岁初忽然想起楚判的警告:神庙没有香火,神就没了存在价值,你也就得跟着神明一起睡大街,谁也保不住你。作为人间广告圈的卷王,岁初忽然有了危机感。
岁初:活着当社畜,死了做牛马,明天开始要赚钱了。
而那位神明心跳逐渐平缓,这是睡着了?都要下岗了还有心思睡!
翌日清晨,天彦召集神庙内的所有员工为岁初举行欢迎仪式,岁初打量着传说中的废柴神君,那人束发的木簪刻着歪扭的龙纹,挽着松散的发髻,依然一身洗褪色的大概是红色的长衫,昨天天色暗了,白日里再看,这位神明棱角分明,明眸深邃,长得是真好看。
庙里所谓的所有员工,就只有五位小僧弥,天彦说他们是天庭安排的:福禄寿禧财童子们。
岁初看着这一位位清澈的眼神,觉得赚钱大计还是要从长计议。
召集仪式后,天彦把岁初带到了厨房。
“我看你昨天喷火喷得挺好的,会做饭吧。”
岁初吐了吐信子,用不太熟练的嘴含糊地说了句:“费的,费的。”
“以后庙里的伙食就交给你了,先约法三章。”天彦挑起锅铲给自己立威:“不准偷吃供果,不准盘梁柱,不准......”他忽然噤声,手腕铜铃无风自动。
岁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供案上的苹果以肉眼可见速度腐烂,香炉里三支线香同时拦腰折断。
“又来了,年关的小邪祟是真不少呢。”天彦叹气,腕间铃铛燃起微弱的红光。岁初突然感到逆鳞发烫,楚判的警告在识海炸响:“凶兽现世,万祟来朝!”
岁初:切,不就是小邪祟么!楚大人你吓唬谁呢!
黑影从地缝涌出的瞬间,天彦本能地弹射而起,随手一晃,手中铜铃碎响,地缝忽然变大,黑影又被瞬间吸了进去,速度之快岁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真的神仙啊!真的会法术啊!这样的怎么能是废柴?岁初正要集中精神仔仔细细探探这位大神的法术,只见天彦一抬手,灶边锅铲精准拍飞另一只邪祟,刷锅水淋了岁初满头。
岁初:呵……果然废柴……
神君拎起湿漉漉的小白蛇晃了晃:“就当接风洗尘了吧。”
岁初气得喷出火星,盯着天彦的脸,想一口火烧死他!
傍晚,岁初盘在功德箱上数香火钱。天彦蹲在门槛修被邪祟撞坏的门轴,墨发间沾着木屑:“今天这波算赚钱吗?”
“袭击庙宇的邪祟不算信徒,没有功德也没有香钱。”小白蛇用尾巴拍飞三枚铜钱。
“而且你补门的钱比功德收入多两倍。”
天彦忽然轻笑:“其实咱们神庙不缺……”
话未说完就被喧哗声打断,急促的叩门声打破寂静。十几个挎菜篮的大娘挤在庙门口,领头的大婶双目放光:“听说摸过小白蛇的都中了牌九?快让婶子蹭蹭福气!”
没等回过神,十几个举着自拍杆的网红冲进山门,领头的女孩双眼放光:“这就是摸过会中彩票的招财蛇?快让姐姐蹭蹭欧气!”
大晚上,岁初被油腻的手指摸得炸鳞,转头看见天彦躲在梁上偷笑,墨发间别着他昨夜偷偷插的野山茶,花里茶气。
岁初:别笑了,快想办法救救我,我都要秃了。
天彦:你本来也没头发,好好赚钱,明日天庭赶集,给你买虫子吃。
岁初晃着尾巴远程摇人:楚修!楚判官!有奸人散播谣言要害我,救我。
楚修坐在自己的vip室,腿搭在桌子上,抱着杯奶茶:忍一忍,下辈子做富豪独子!
楚判官幸灾乐祸,手里奶茶忽然被拿起,来人举着奶茶喝了两口道:“楚大判官改当月老了?还玩这么阴?不怕那位神拆了你这小破殿?”
楚修上前没抢回奶茶撇了撇嘴:“这儿是阴曹地府,我不玩阴的玩什么?那是上古腾蛇,除了天彦,谁弄得了,什么锅配什么盖,奶茶还我,三炷香钱呢!”
“你甩锅,他盖盖儿,可怜那小白蛇,被卖了还傻了吧唧一边给鬼数钱一边给神暖被窝呢,不过你可想好了,那腾蛇毕竟是他哥的……他惦记那么久……现在原身复活元神俱灭,天彦不得疯?”
“我管他疯不疯,反正腾蛇不能复活,甭管元神是岁初还是当年的小腾,都得死,只能说天彦神君倒霉吧,五百年前杀了一次……五百年后又要杀一次。”
“所以…神妖殊途啊,还是咱俩好,神鬼情未了。”那人扔了包钱,举着奶茶潇洒离开。
“开什么玩笑,办公室恋情最要不得。”
楚修掂了掂荷包赶紧塞进口袋,接着扯着脖子冲着那背影谄媚笑道:“还得是你们监察司,比我们警司油水多多了,萧大人渴了常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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