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粥顿时把手撤回来,窘迫地翻箱倒柜去找别的勺子。
姜烈渊本来没反应过来,见余粥此举才发现这勺子正是方才他用的勺子。
“抱、抱歉,我习惯性了。”余粥脸颊涨红语无伦次。
其实这勺子他方才压根儿没挨着嘴,只是嘴唇碰了碰上面的酱料而已。
而且两个都是大男人,其实共用一个勺子也不是不行,他出道前在练舞室喝水都能和前辈公用一个瓶子。
但对方换成了姜烈渊,余粥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姜烈渊犹豫道:“其实不用再……”
“马上找到了,请再等一下!”
余粥急得额头出了汗,在找到救命的勺子后喜出望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猛地站起来。
“当心!”
姜烈渊手疾眼快,迅速用手背垫在尖锐的桌角上,余粥头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顶在了姜烈渊手心中。
头顶之上的手掌宽厚温暖,手掌之下的头顶毛绒绒。
“你小心一点啊。”姜烈渊浓眉微蹙,目光似乎带着责备:“差一点,你脑袋就要开个窟窿。”
余粥感觉自己两侧脸颊似乎都要烧了起来,分不清是丢人还是那掌心太温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余粥脑子晕乎乎的,心中过意不去。
本来只是想给姜烈渊找个新勺子,但这下又欠他一个人情。
姜烈渊一愣,见他神色委屈,刚到嘴边的“你又道啥歉”吞了回去。
他知道余粥心思细腻,也知道自己不苟言笑的样子吓人,便换了种回应方式。
余粥见姜烈渊直接拿过了那只他用过的旧勺子,毫无嫌弃之意地伸到嘴边,张嘴吃了满满一勺的酱料。
“你…”余粥睁大了眼睛。
“我也没洁癖。”姜烈渊面无表情:“以后咱们一起用。”
“不是这样的啊,”余粥不知是哭是笑,连忙送上茶杯:“空口吃这么一大勺的酱,咸不咸啊?”
姜烈渊那张万年冰山的俊脸终于绷不住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我尝尝。”陆玉笙用新勺子沾了一点点酱,优雅地品尝道:“嗯,不错不错,酸中带甜甜中带辣,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令本少爷欲罢不能啊。”
他的表情太做作,虽说的是真话,但也让姜烈渊格外嫌弃。
“阿渊,你也尝一点,注意别吃多了。”余粥用旧勺子沾了一点给姜烈渊,姜烈渊接过勺子,尝道:“可以,简直一模一样。”
余粥好奇:“什么一模一样?”
是跟小吃街卖的一模一样,但姜烈渊怕余粥这个“古人”听不懂,便道:“跟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土豆切成瓶盖大小的方块儿,每个方块儿都被油炸过,滋滋滋地冒着香泡泡,四面金黄。
酸甜糖醋酱配上焦脆小土豆,完美地综合了小土豆油腻的口感,令人欲罢不能。
“这东西你要是摆摊,绝对大卖!”陆玉笙赞不绝口。
姜烈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想不起来。
“阿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陆兄陆玉笙。”余粥用一根树枝将碎发挽起来,露出修长美观的颈脖,笑起来眉眼秀丽:“糖醋小土豆能好吃,多亏了他呢。”
“又不是他做的。”姜烈渊小声嘟囔了句。
陆玉笙:“?”
余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姜烈渊才抬眼皮,皮笑肉不笑道:“谢谢。”
陆玉笙:“你知道谢我啥吗?”
余粥总觉得今天气氛很怪,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在陆兄的菜园子里发现了野茴香,陆兄的菜园子里真是什么都有。”
陆玉笙谦虚道:“嗐,我这个人闲得无聊就喜欢收集种子种地,没想到野茴香的种子这么好吃。”
“是啊。”余粥回想在他园子里扑腾时,竟然发现了野茴香,当即兴奋地如获珍宝。
因为它的种子,便是我们俗称的——孜然。
他之前去研学旅行时老师给大家介绍过这种植物,余粥颇爱用孜然调味,便记了下来,没想到在这时竟然派上用场。
陆玉笙大手一挥,又送了他一些种子。
余粥决定一半种子用来种,另一半种子磨成调味料孜然粉。
糖醋小土豆得到了3比3票的一致好评,剩下的也给陆玉笙打包带回家。
期间姜烈渊默默地进屋把碗洗了,然后捣鼓着什么。
“嘿,”陆玉笙临走前,挤眉弄眼:“琴瑟和鸣啊。”
“快走吧你。”余粥扶额。
他也觉得姜烈渊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方才吃饭时他好像闷闷不乐的。
而陆玉笙又是个话痨,一直在跟自己谈天谈地,余粥不仅要应付陆玉笙,还要时不时关照一下沉默的姜烈渊。
送走陆玉笙后余粥立马转身进屋,小跑了几步,在到处寻找姜烈渊的身影。
“人呢?方才看见他进屋了啊。”余粥左顾右盼。
“在这。”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差点把余粥吓一跳。
他侧过身给姜烈渊让位置,姜烈渊就这样无言地路过他,接着在桌子处蹲下,用软布包上了尖锐的桌角。
余粥怔在原地,没想到他是去找软布去了。
“以后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姜烈渊用锤子将铁钉穿透软布,结结实实地钉在了桌角。
余粥似乎是被糖果砸晕头的小孩,语无伦次地感谢着:“谢谢你,阿渊。”
说他受宠若惊也不为过,似乎在妈妈去世后,再也没人从细节处关心他。
余粥不由得眼眶发热。
在缺钱时他去过餐厅搬货,每次扛箱子时总会被放电话的铁桌子角磕到,回家后腰侧处青青紫紫。
他当时想,要是有个泡沫能裹着桌角,该多好。
“今天的陆玉笙,很吵,吃饭一直在说话。”姜烈渊开口,余粥才缓过神儿。
壮实的男人站在对面的阴影处,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余粥却总觉得姜烈渊耳朵尖有点红。
余粥听懂暗示了,感激地报恩道:“知道了,既然你不喜欢吵,我以后吃饭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烈渊被气笑了:“你说话可以,他说话不行。”
余粥懵然:“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话说一半卡在了嗓子眼里,连姜烈渊自己都被自己的双标搞傻了,磕磕巴巴道:“因为、因为你声音好听。”
两人同时弹开对视的视线,今天真的好热!
*
从阿婆那里定做的新衣服好了,姜烈渊顺手带了回来。
乌镇本就处于江南水乡,裁缝阿婆更是心灵手巧,在原本的样式基础上又锦上添花了几针。
余粥的袍衫乃淡青之色,交领袖口衣摆处呈深绿,层次分明,面料轻薄透气。
他换上后在姜烈渊面前转了个圈,期待道:“好不好看?”
第一次穿真正的古装,跟以前在小作坊剧组里的垃圾服化道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眼前之人身板虽单薄却不孱弱,穿上新衣服后宛如雨后修竹般颀长笔挺,腰间束带,勾勒腰身紧实双腿修长,这衣服简直是为余粥量身打造。
“阿婆给我胸前绣了花纹。”
姜烈渊道:“好看,是梅花。”
他忽然觉得梅花挺适合余粥的,梅花香自苦寒来。
【注释一】
姜烈渊则是深蓝色的布匹,样式不同于余粥的常服模样,而是类似于武袍。
深蓝偏黑,腰下摆的布料绣着只躬身狩猎的老虎,胸膛被撑得鼓鼓囊囊,本就壮实的身材更加突出,高大威猛。
这个颜色也很适合他小麦色的肤色,愈发衬得面容英气冷静,浓眉大眼。
“是不是很奇怪?”姜烈渊抬抬胳膊,表面不好意思,却很想听余粥的评价。
新婚之夜时余粥见过他光着上身的样子,肩膀宽阔虎背蜂腰,肱二头肌线条流畅,腹肌分明,像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美感。
不说别的,余粥在娱乐圈混了几年,看过无数所谓的“型男”模特演员,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姜烈渊的黄金身材。
“当然好看啦,”余粥眼眸明亮,笑道:“以后就这样穿出去,怕是潘安也要自惭形秽。”
“哪有这么夸张。”姜烈渊耳朵尖发红。
余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说话向来如此,像一个太阳般热热乎乎照进人的内心。
而姜烈渊沉稳含蓄,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夸余粥好看。
余粥夸他貌比潘安,他也要找到个差不多的且有文化的句子来夸他。
“有匪君子”太过烂大街,可惜他姜烈渊当初没有好好学语文,现在诗到用时方恨少。
今天该余粥睡床他睡稻草,终于,在熄灯前姜烈渊终于想到一句话。
“幽阿擞寒桑。”
余粥正在拆头发,愣了一下:“什么?”
“幽阿擞寒桑。”姜烈渊又重复了一遍,如释重负:“夸你的,晚安。”
罢了心满意足地躺下。
这话宛如古文且音韵和谐,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都不比“潘安”差。
且古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做出这句诗的。
You are so handsome!
只留余粥傻了半天,他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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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一:出自《警世贤文》
余粥:三克油,你寒桑t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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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糖醋焦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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