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照着上面走不就行了，北方多平原，本宫又不是不知道。”
赵长元忍住脾气：“出了徐州府，翻过万岐山脉才是平原，这里面道路错综复杂，还有山匪刁民，没个领路人三天三夜都走不出去。”
“而且，徐州知府可不是个善茬，他不会明着为难我们，但要在徐州地界困我们两三天可简单得很。”
两人寻常互掐惯了，此刻难得说些正事儿，萧婵抿了一口茶：“方庭云叫你来的？”
赵长元：“嗯。”
“嗯？！”
萧婵虽然不是什么能窥探别人心思的厉害人物，但对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还是有几分掂量的。
赵长元往后挪了挪凳子：“你别管谁让来的，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
萧婵：“能怎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左右不过给点银子了事，让你手下的人机灵点，徐州府的人个个成精，让他们把粮草看好了。”
“……”
萧婵抬眼：“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就赶紧出去传话，本宫要睡了。”
“……”
赵长元：“行，您老人家慢慢睡。”
说罢，他抽走地图离去。
驿站二楼拐角，方庭云靠在木桩上抬头望月。
那边关门声起，他转头看向快跑过来的赵长元：“怎么样，公主有何打算。”
赵长元把地图扔给他：“我说你就是瞎操心，昭阳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她能让自己身处险境？”
方庭云将地图叠好：“若有不周，我们也能提前计划。”
“我感觉，徐州知府不止想要一点银两。”
赵长元负手皱眉：“我们这么多人，更何况还有个公主，他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吧。”
方庭云：“但愿是我多想了。”
.
次日清晨。
车队整装待发。
萧婵因为要更衣梳妆，所以等她下楼时，赵长元已经骑着马，不耐烦的原地兜了两三圈了。
“尊贵的公主殿下，您能快一点吗。”
萧婵无视略过他，直接来到粮队后面。
她指着方庭云勾勾手：“你下来。”
猜到她要做什么，方庭云下马，走到她面前拱手：“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庭云身无长处，恐不能陪伴公主解闷。”
萧婵挑眉：“本宫看你长相清秀，想必是个读书人，应该认得字，本宫马车上有许多话本子，你来讲与本宫听。”
众人看热闹的眼神私下交流着。
方庭云自知逃不过，沉默几秒后应下：“多谢公主赏识。”
萧婵立刻心情不错地准备上车。
“你说你老欺负人算什么，还有三十里你能听几本。”
赵长元忍不住替自己兄弟说话。
“赵小侯爷大字都不识几个，当然不懂书中有妙趣这个道理。”
萧婵隔着车窗讽刺：“好好骑马吧，莽夫。”
赵长元：“你！”
气急败坏的他正好看见乖乖跟上马车的方庭云一阵叹息。他要赶紧功成名就，早日让兄弟脱离魔爪。
将谨姑和乐恪安置到别的马车上，车厢内关上门只有他们二人。虽然车窗是开着的，但方庭云依旧局促不安。
车队开始行进，萧婵靠在软榻上就这么盯着他，绝口不提话本子的事儿。
他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吗，这下看他怎么躲。
方庭云耳朵通红，清了清嗓子问道：“不是要读话本子吗。”
萧婵：“哦，不想听了，本宫看你养眼，你就在那儿当个花瓶吧。”
方庭云咬牙攥紧拳头：“好。”
萧婵嚼着乐恪剥好的干果，模样十分认真的欣赏起来。
他很好看，生的唇红齿白的。她虽然不是好色之徒，但要在那群世家子中选出来个驸马，还真没人比方庭云更合她的眼缘。
方庭云微微侧头，撞上萧婵的视线后，直接尴尬地闭起双眼冥想。
好吧，就是有些太死板无趣。
萧婵心想着。
“你要不要尝尝。”
她主动握着一把干果仁递过去，试图打破两人之间这种尴尬的气氛。
方庭云睁眼朝她微微颔首，整个身子贴到马车角落：“多谢公主，不用了。”
萧婵收手。
她是觉得方庭云各个方面都很好，但现在她没兴趣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萧婵可不是席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
“停车。”
随着她一声令下，车队停在官道上。
方庭云皱眉，摸不清她又想做什么。
萧婵冲他微笑，语气中带着疏离：“小方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是昭阳唐突了，大人莫要怪罪，请下车吧。”
方庭云微愣，随后拱手致礼：“庭云告退。”
他走后，萧婵假笑的小脸立刻冷下来。
作为一颗没用的弃子，才不值得她再多费力气。
四周从寂静无声的树林逐渐热闹起来。
车厢里，萧婵撩开窗帘。官道两边皆是大片农田，来往耕作农家见此阵仗，纷纷停下手中活计。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注视令萧婵很不安。
车队行入徐州府城门，街道两边的小贩皆是神色恐慌，他们似乎随时准备着收起摊位离开。
越往城内走，萧婵心中不安之感欲显。
太安静了。
整座城都太安静。
车队停在了府衙大门前。
徐州知府协领一众府衙官员在大门口跪候。
“臣马文，叩见公主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婵微微一笑：“平身吧，大人不必多礼。”
马文：“是。”
回首示意乐恪将赏赐奉上。
“这对鎏金双耳玉壶，赐予知府大人。”
马文立刻笑着上前领赏：“多谢公主殿下。”
“衙内准备了美酒佳肴，还请公主下榻休憩。”
现在她还摸不清这个知府的底细，贸然打草惊蛇实为不利。
她淡淡一笑：“那就多谢马大人美意了。”
.
用完膳，天色已入深夜。
马文专门准备了一处宅邸，供萧婵一行人歇息。虽然他用意不明，但这算是萧婵出宫以来住的最好的地方了。
泡在浴桶里，萧婵美美的泡了个澡。周身地疲惫之感，被暖和的水流一扫而空，她竟泡在桶里直接睡着了。
“公主，暗卫回来了。”
谨姑走进来敲了敲浴桶壁。
萧婵迷迷糊糊睁开眼，拖起疲惫的身体穿好衣衫。
来到内堂，身形衣装与寻常侍女无异的姑娘跪在地上。
萧婵坐在堂椅上，拿起茶盏：“查到什么了没有。”
暗卫乔玉将怀中卷轴呈上：“属下跟随马文，发现他家中书房内有暗室一间，这卷轴就是在里面发现的。”
“属下感觉奇怪，于是抄录了下来。”
萧婵拿过来仔细研究，须臾她勾唇一笑：“这马大人志向远大啊，居然能研究出投石机和大驽的图纸，难不成他是想另立国土吗？”
只可惜这队伍里会看图纸的人，她用不上了。
乔玉：“眼下他身边没那么多护卫，属下可以将他斩杀。”
萧婵合上卷轴，将它举到烛台处点燃：“不必，他一个文官，能掀起多大的水花，等过了明日，车队安稳进山后再议。”
乔玉：“是。”
.
等到第二日用膳之时，萧婵又传了马文来拜见。
“明日车队就要进山了，还请知府大人寻个带路的人来，赏赐自是少不了的。”
马文躬身附和：“是是是，下官早已选好了带路之人，公主随时用都可以。”
是个明白人。
对于这种人，萧婵也大方：“这是本宫戴过的金冠，就赐予你吧。”
马文立刻跪下谢恩。
想着明日就要再次进入大山，萧婵于是下令，除了驻守保卫粮草的侍卫，其余人等可自行活动。
劳累了几日，萧婵难得哪里都不想去，她懒懒地靠在软榻上。
“公主？”
萧婵听见声音撑坐起身子。
看到来人是方庭云后，她又直接转身躺下。
自己待见他的时候这人避之不及，现在她不想见他了，他还专门凑上来。
方庭云继续轻敲门框：“公主，下官有要事相商。”
萧婵有些恼了，她坐起来：“有什么事，可以与赵长元他们商议，在往上还有谨姑，小方大人越级汇报，实在不懂规矩。”
方庭云敲门的手一顿，他自知理亏，于是将手中纸张折好，放到门槛边上。
“下官已和赵兄商议过了，公主闲暇时还请看一下这份草书。”
萧婵没再理他，继续蒙着被子睡觉。
一直到了晚上，谨姑端来晚膳，萧婵才从睡梦中幽幽转醒。
谨姑将门口捡到的纸放到萧婵眼前。
“拿走不看。”
谨姑直接将纸展开：“这是进山会遇到的情况，公主还是看一看为好。”
萧婵：“能有什么情况，带路的人是知府找好的，是进山多年的老师傅，怎么还比不上一个只会读书的人，他能有几分实践。”
谨姑将饭菜摆好：“他写的东西很有道理，我建议你还是看一看，万岐山脉的情况复杂，就是有领路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萧婵吊着小脸，完全不想听到或者看到有关方庭云的一切。
每一次这个名字出现，她总能想起来自己屁颠屁颠凑过去，但人家完全不搭理的模样。
通常规劝的话谨姑只会说两句，她不听，那便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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