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婚的公主的开府宴，从建朝到如今，还是第一例。
红绸从皇宫铺满皇城大道，酥果和糖串如同不要钱般由宫女们撒给群众，一时间公主府前喜庆非凡。
各路达官显贵皆带着贵重礼品应邀赴宴，尽显奢靡。
乐恪看着如此热闹的场景高兴坏了，她在阁楼里张罗着给萧婵带的头饰和礼服，忙得不亦乐乎。
她捧着彩金鎏玉花冠跑到萧婵身边：“公主你看这个冠怎么样，奴婢觉得好看极了。”
萧婵瞟了一眼：“这就是母后送来的那个头冠？”
乐恪开心点头：“是，奴婢觉得重是重了些，但真的好看呀，多衬公主的花容月色呀。”
花冠上头，配上金丝罗裙。萧婵口沾胭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三年在边关，为了方便总是穿些轻便的衣裳，她自己都快忘了着华服的样子了。
公主府宴会上热闹非凡，皇城里的官员家眷几乎都齐了，萧婵被众人拥簇着，在她们中间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乐恪从人群中走进来，贴近她在耳边低语：“公主，瑞王妃到了，在偏殿等候殿下。”
萧婵向面前围着的女眷们微微颔首：“先失陪一下了。”
偏殿里，瑞王妃齐婉素坐在椅子上喝茶，她身怀六甲，眉眼间尽是初为人母的柔和。
“二皇嫂。”萧婵笑着进门。
齐婉素放下茶杯，让婢女搀扶着起身：“昭阳妹妹。”
“皇嫂快坐。”萧婵快跑几步，扶着她落座：“皇嫂身子重，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
齐婉素浅浅微笑，没在推脱：“妹妹的安神香我收到了，你费心了。”
萧婵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嫂嫂喜欢就好，这香是御医特配，孕妇也可用的，我听说嫂嫂近日里睡不好，这香能缓解一二。”
齐婉素摸着肚子垂眸：“这孩子是个闹腾的…太医说，可能是个女胎，等出生后，还不知道要多任性呢…”
看着她话里话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萧婵也顺着她的话说道：“那看来是个活波的小侄女，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个侄女呢，皇祖母可是最喜欢女孩儿的，她老人家一定很开心。”
齐婉素笑了笑。
“只是可惜……”萧婵故作叹息。
齐婉素微微皱眉：“可惜什么？”
萧婵顿了一下，随后笑到：“没什么，只是刚才在想，二皇兄好像更喜男孩，前两日我和他闲聊，看他淡淡的没什么反应……”说了一半，又笑笑：“可能是我想多了，哪有父亲不疼爱孩子的呢。”
闻言，齐婉素面上有一丝窘迫，但片刻后归于平静：“我与他的事，皇城上下谁人不知，不过是相敬如宾的过着，如今我既有了孩子，他看不看重，与我无碍。”
萧晤与王妃不睦已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他成婚前就有个相识甚久的红颜知己，萧晤对其情根深种，只可惜那女子是个花魁娘子，做不得皇子正室，连做个侧妃都不配，这件事就被太后压了下来。
后来他与齐国公家的独女齐婉素成婚，本以为他能收敛心性，可他婚后更加放肆，不但不把正妻放在眼里，反而更加宠爱那个花魁娘子，带着她出入各大宴会，行正妻之实。
萧婵脱下自己的玉镯：“这镯子是华南贡品，成色不错，就送给我这未来的小侄女吧。”
齐婉素犹豫片刻后接过：“……那我就替她谢谢妹妹了。”
“往后若有什么事，皇嫂尽可来寻我，我平日闲的很。”
————
和她又闲聊一会儿后，齐婉素就以身子重为由先行离开了。
乐恪疑惑上前：“公主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可助她和离呢？”
萧婵轻飘飘喝着茶：“这事儿不能急，她对我还有防备心，再者现在二皇兄还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乐恪动不明白这个脑筋，她想起来：“对了殿下，小方大人来送贺礼了，在舒望亭等公主呢～”
“咳咳咳！”萧婵被茶水呛到，顺了顺气后：“你去说，就说我忙着招呼女眷，走不开，让他把贺礼放下就行。”
乐恪：“诶～还真让小方大人猜对了，他说如果公主忙的走不开，他就一直等着公主殿下。”
萧婵：……
“爱等是吧，那就让他等着吧。”
萧婵起身继续去前厅和女眷们吃酒。
一直到傍晚，公主府的热闹才渐渐退去。
萧婵应付了一天的客人，此刻屏退左右，疲惫的往寝殿走着。
“公主忙完了？”
主院的小路上，方庭云刻意在此堵着，他抱臂侧靠在歪脖子树杆上，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
萧婵顿住，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这明明是她的府邸啊。
“呵呵……小方大人还没走啊。”
方庭云慢慢走近，腰间的佩环随着他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掩住眸中情绪，方庭云在她面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下：“我的贺礼，公主可收到了？”
萧婵赶紧在脑海中搜索他送了什么，片刻后笑着说道：“小方大人送的屏风很精美，多谢了。”
方庭云淡淡一笑：“那只是贺礼的前缀。”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木盒：“这才是我要赠与公主真正的礼物。”
萧婵看着木盒：“这是什么？”
方庭云：“公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伸手接过木盒，里面是一支精致的流苏发簪。
看到这个礼物，萧婵愣住。在大夏，男子送女子发簪多是有爱慕之意。若是前两年，她一定会为自己勾引他成功了而开心，可现在…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小方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看着她递回来的木盒，方庭云睫毛微颤：“首饰而已…何谈贵重，公主是不喜欢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方庭云都感觉他应该是一尘不染的。
“嗯，不喜欢。”萧婵把木盒塞给他。
“本宫要休息了，小方大人若想在我这公主府逛逛也是可以的。”她微微颔首离开，疏离又客套。
原地，方庭云握紧手里的木盒，眸中难掩失落，他看着萧婵离去的背影，片刻后又再次坚定起来。
———
三日后，皇城最大的花楼琉毓阁如往常一样，各路达官显贵络绎不绝，这里名义上是雅阁，其实是名副其实的黑市。
萧婵乔装打扮一番，围上面纱，带着乐恪进入阁中。
迎宾女婢立刻上前：“小姐，您是要喝茶，还是听曲。”
从怀中拿出腰牌递给她：“我找倾澜小姐。”
女婢接过腰牌查验一番，片刻后递还给她：“这边请。”
两人跟着她上了二楼，女婢在雕刻着牡丹花纹的木门前停下，随后微微欠身离开。
萧婵打量四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呢。
推开门，一股花香扑面而来，薄纱屏风隔绝开门外的视野，盈盈悠长的古筝鸣声从珠帘门里传开。
萧婵让乐恪守在门口，撩开帘子走进。
九层烛台照亮室内，这里是没什么阳光的，昏黄的氛围中，袅袅檀香萦绕房梁，萧婵静静看着正在抚琴的倾澜，直到她奏完一曲。
“真乃天上仙曲是也。”萧婵笑眯着眼鼓掌。
几年不见，倾澜风韵更盛，她托腮抬眸，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看着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负心郎～一去好几年…都快忘了奴家了吧。”
萧婵挑眉，顺势接话：“小娘子此言差矣，我虽生在军营～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娘子呢～”
倾澜笑着轻呸：“鬼话连篇…”
调笑完后，两人坐在茶桌边叙旧。
倾澜给她斟茶：“你这三年不在皇城，这儿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儿。”
萧婵轻抿一口：“说说看，有什么热闹我没凑到。”
倾澜：“其余的都是些小事，就是今年年初，武昌侯谋反一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萧婵：“听母后说起过。”
倾澜轻摇着团扇：“永安国公家小姐席芯不是和武昌侯家的公子赵长元有婚约嘛，本来呢，这武昌侯全族流放，婚约可以不了了之的，不曾想席小姐是个烈性的，直接逃出家门，一路找到了赵长元流放的地方。”
萧婵垂眸，她上次见赵长元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哥，没曾居然会落到如此下场：“之后呢？”
倾澜：“之后啊…谁也不知道流放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一个月之前，守南城门的侍卫看到赵长元爬着回来，身上还背着早就死透了的席小姐…”
萧婵皱眉：“席芯死了？”
倾澜：“嗯，说来唏嘘，赵长元把席芯拖回席家之后，就被禁军缉拿了，现在还在天牢呢，这永安国公家更是伤心不已，听说啊…他们要赵长元赔命呢。”
萧婵心中五味杂陈。
倾澜看她发呆，用团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还有呢…方庭云你知道吧，他如今可是游走在各个王公贵族之间，替他们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他这官升的这么快，这些背后的贵人可没少帮他。”
萧婵不信：“他？他怎么会？你不是在同我玩笑吧。”
倾澜：“就知道你不信，我可没骗你，他可是这琉毓阁的常客，天字号房的客人，这黑市的买卖他也没少沾。”
萧婵头疼，她就在边关呆了三年，怎么一回来变化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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