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心难得有些落寞。她本来也是中产家庭独生女来的。她父母当年也是希望她能成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吧。
结果她连小学都无法读下去,不得不申请在家接受教育,二十岁了还没考上大学,做着一份薪资不如洗碗工的工作……
还记得离开小学校园那天,她母亲牵着她的手,温声对她说:“我们阿心是个特别的小孩,注定了要走特别的道路。没关系,只要不违法犯罪,不伤害别人,走哪条路都是可以的。”
她父亲当时负手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走哪条路都可以?做清洁工也可以?住笼屋也可以?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奋斗成中产,买楼买车,搬出了深水埗。
本来还指望她将来踩着我们的肩膀,更上一层楼。现在不用痴心妄想了,她长大后只会跌落回底层!”
母亲反驳道:“那她一出生就有ADHD,也不是她的错啊。你再怎么指责她都没有用,还不如让她过个快乐的童年。”
父亲:“我读书时年年考第一,最难考的港大牙医专业我都考进去了,怎么可能生出一个有ADHD的小孩?肯定是你们池家基因有问题!”
母亲:“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当年投考督察还一次就考上了呢,我基因能有什么问题?”
……
回忆起当年父母之间的那些争吵,池镜心苦笑了一下。如果没有她,她父母应该会少吵很多架,她父亲也不会在妻子去世的第二年就迫不及待再婚,又有了一个小孩。
她父亲太渴望有一个优秀的小孩了。以至于有了新小孩之后,就全力投入到培养他的过程中去,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钟言真推开会议室的门,打断了池镜心的回忆。
同事们都一脸欣喜地看向钟言真,七嘴八舌地问:
“怎么样真姐?骆家付尾款了吗?”
“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发奖金啦?”
钟言真摆摆手,寻了张椅子坐下,长叹了一口气:“骆家这钱真是不好拿。他们说我们给的调查报告,调查的都是何咏晴过去的人生轨迹,过去的都过去了,怎么能看出她现在的人品如何呢?所以,骆先生要求我们接近何咏晴,试探她现在的品行。”
同事们纷纷垮下了脸:
“啊?这要怎么试探啊?”
“我跟踪过那个何小姐一段时间,她不是在家就是在上班,生活简单得不得了,我们怎么找机会接近她啊?”
“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池镜心也烦得不行,那骆家当自己是皇帝选妃呢?就算真选出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完美新娘,也不看看他家儿子配不配。
那个骆品谦论相貌,论学业,其实都比何咏晴矮一头,只是家境好罢了。再说他那家境在港岛也就二流豪门的水平,裴清昀可以吊打他几百回合。也不知道这个骆家在装什么,裴清昀在她面前都没这么装。
钟言真:“好了,大家都别急,慢慢想办法,总能想出法子来的。阿心,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池镜心一愣,完全不知道钟言真能有什么事找她。
来到钟言真的办公室,池镜心刚一坐下,一抬头就看到钟言真盯着自己,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被盯得都有些紧张了,小声问:“怎么了真姐?干嘛这么看着我?”
钟言真两手抱于胸前,靠在椅背上,审视着池镜心:“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啊。”
“昨天来了个委托人,委托我调查一个女孩子的行踪。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啊?!”
“看在我和你母亲是警校同学的份上,我怕这人对你不利,于是假装不认识你,接下了这份委托。你看一下监控录像,这个委托人你认识不?”
钟言真递过来一个平板,屏幕上正播放着事务所内部的监控录像。
池镜心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个委托人我认识。”
这位穿着深色西装,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委托人,不就是裴清昀家的保镖阿锋嘛!
肯定是阿锋跟踪她无果,所以裴清昀叫他去请专业人士调查她的行踪。谁成想阿锋竟然找到了她就职的事务所,真是天助她也。
钟言真打量着她轻松的表情,意识到这事应该不严重,于是脸色稍缓,问:“这人是谁?不是你的仇家吧?”
“不是不是,他是裴清昀家的保镖。”
钟言真挑了挑眉。她想起池镜心跟陈家荣吃饭那天,有个年轻男子突然跑来找池镜心。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个年轻男子半张脸。
当时她急着去跟踪目标,没有把那个突发状况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池镜心的朋友来找她。现在她再想一想,那个年轻男子的半张脸,还挺像媒体报道中的裴清昀的。
钟言真看向池镜心手腕上璀璨夺目的手表,悠悠道:“你这只表挺好看的。”
池镜心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秒懂了。钟言真以为她是裴清昀的小情人。大佬一般都生性多疑,怀疑身边的人不忠诚也是很正常的,找人调查身边人也是很正常的。
钟言真这番推测也算是合情合理,可惜,她的推测全错。
池镜心强忍着笑意:“表确实是他送的,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他是我哥。”
此言一出,钟言真脸色大变,整个人猛地往前倾:“你是裴家的私生女?!”
“哈哈哈哈哈哈哈!”池镜心终于忍不出笑出了声,笑得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真姐你怎么尽往狗血的方向猜!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啦,他只是我妈咪的契仔。”
钟言真还是很诧异。她跟池若颐一进警校就认识了,虽然后来不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交集不多,但她居然从来不知道池若颐有个这么有来头的契仔,这人嘴也太严了。
钟言真:“既然他是你的哥哥,想必也只是关心你才找人查你的,那我现在就联系他派来的委托人,跟他实话实说咯。”
“不行!”池镜心果断反对,“我一直骗他说我在茶餐厅做兼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揭穿!”
要是搁之前,掉马了也就掉马了,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想睡裴清昀,就不能让他知道她一直在耍他。他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大发雷霆,把她赶出家门,那她还怎么把他弄上床。
就算他不发脾气,也不会让她在渣甸山继续住下去了。本来一开始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被古惑仔骚扰,才让她搬家,现在得知根本不存在什么古惑仔,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让她住自己家了。
钟言真驳回了池镜心的反对:“我总不能交一份假的调查报告给裴清昀吧?我干嘛为了你得罪这尊大佛?人家要是发现我耍了他,有一百种方式让我在港岛混不下去。”
“不会的真姐,他不是那种人。就算他发现了真相,最多也就是收拾我一顿,牵连不到你头上的。”
钟言真冷笑一声,明显不信:“牵连不到你头上还差不多。你是他妹妹,他能把你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拿我们这些外人出气。”
池镜心凑近些许,小声道:“真姐,你想完成骆家的委托吗?”
“你想说什么?”
池镜心轻柔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我扮啤酒妹那天,遇到了裴清昀和骆品谦、何咏晴在酒吧里一起喝酒。他们三个是大学同学,关系看起来蛮好的。
我可以通过裴清昀的关系接近何咏晴,从而完成骆家的委托。只要真姐你愿意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我就帮你挣到骆家的尾款。”
池镜心将下巴放在办公桌上,眨巴着清澈湿润的大眼睛看向钟言真,像一只无辜的puppy。
钟言真在职业道德与金钱利益间徘徊不定,最后她一咬牙,选择了金钱。
事务所同事向思移家是开茶餐厅的。这天下午,池镜心跟向思移一起去了向家的茶餐厅,池镜心戴着围裙,装模作样地接待顾客,传送菜品,打扫卫生。向思移则站在不远处,以偷拍的视角拍摄下这一幕幕。
没过几天,一份印着洞烛侦探事务所logo的调查报告,出现在了裴清昀的办公桌上。
他仔细翻阅着这份调查报告,照片里的池镜心认认真真地做着茶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嘴角微抿,看起来倔强又可爱。
他合上这份报告,眉宇间仍有些许困惑之色。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阿心真的是在茶餐厅做兼职?
虽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份调查报告有图有真相,由不得他不信。
晚上他要参加一个宴会,没法监督池镜心补习英文,便给她发了条消息:
【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你自己早点把饭吃了,把昨天那套题的Part B做完,我会让温迪监督你的。】
池镜心看到这条消息后撇了撇嘴。本来她以为,裴清昀忙的时候就顾不上她了,她就可以躲躲懒,没想到他再忙都不忘找个人监督她温书,也是够执着的。
夜里,富商陈家荣携自己青春靓丽的孙女,来到了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以陈家荣的财富量级,本来是不太够格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的。好在这次宴会的主人跟他沾亲带故,大方邀请了他。他便带上自己单身的孙女一同赴宴,希望宝贝孙女能在社交场合中遇到个真命天子。
衣香鬓影间,陈家荣见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格外挺拔卓越。他立刻认出来了,那是裴清昀。
之前在朗月轩的时候,陈家荣就见到这个年轻人走过来,怒气冲冲地将陪他吃饭的侦探事务所调查员带走了。当时他没反应过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裴清昀,错过了一个攀谈结交的机会,他一直挺惋惜的。
如今在社交场合再次遇到裴清昀,陈家荣立刻兴奋起来。裴清昀算是港岛第一超级笋盘,若是能看上他的孙女,那就撞大运了。
陈家荣拉着孙女走到裴清昀面前,热情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又介绍了一番他的孙女。
裴清昀始终眸色冷淡地看着他,等他介绍完,才淡淡开口:“既然都是有孙女的人了,陈老先生更应学会自重。”
陈家荣虽财富量级远不如裴清昀,但到底是个老人家,又是当着自家孙女的面,哪里能忍受被一个年轻人这样阴阳。
他当即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还请裴先生说清楚,我哪里不自重了?”
裴清昀:“前段时间,你带着年纪那么小的女孩子去朗月轩,是想干什么?你年龄是人家三倍大还不止……”
陈家荣大惊:“你不是认识那个女孩子吗?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裴清昀眉头微蹙,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是做什么的?”
“她是我请的侦探事务所调查员啊!那天我们一起吃饭,是为了调查我被偷拍一事!”
一瞬间,裴清昀的脑子里有电光闪过,串联起了一切有关池镜心的奇怪的地方。
“那家侦探事务所叫什么?”他问。
“叫……虫洞……不对,叫洞烛侦探事务所。”
洞烛侦探事务所……裴清昀想起他办公桌上放着的那本来自洞烛侦探事务所的调查报告,轻笑了一声,被气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