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言赋从咖啡店走出去，于娟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蹭到李蓉蓉身边。
“店长，刚才那位美女医生是谁啊？你怎么去后厨单独给她做咖啡？”
李蓉蓉停下擦桌子的手，思索片刻，“她是谁，不该咱们议论。”
“不过，有件事情你们这几个新人得知道。”
“你们几个也过来。”
李蓉蓉把几个新人招呼在一块，清了清嗓子，“是这样啊，经常来买咖啡的言医生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几个新人几乎异口同声。
主要那种级别的好看，见一次都忘不掉，更何况她还经常来。
于娟在生活中，大家都叫她小美女，她也一直受着这个称号，觉得当之无愧。
直到她入职遇希的几天后，见到李蓉蓉和赵凡博口中的言赋，她才知道大美女和小美女，是有很大区别的。
李蓉蓉：“那就行，你们都记住，那位言医生对牛奶过敏，千万不能加错，她一般只买意式浓缩，用后厨老板的那种咖啡豆。”
“我和赵店长不在或者人多的时候，你们都有点眼色，另外，咖啡豆的事情别让言医生知道，否则，就马上卷铺盖走人，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咱们老板的规定。”
“那位言医生是不是咱们未来老板娘啊？”
“肯定是，要不然老板那么上心。”
“要是的话，那还真是郎才女貌！”
李蓉蓉虽然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可是作为店长，她还是得阻止他们在上班时间讨论老板八卦。
“行了行了，快干活去。”
*
自从上次从超市回来，言赋有一周没见到霍骁然，她连续几天敲门，家里都没人。
找他主要有两件事情，一是她得把自己的拖鞋拿回来，二是上次买的东西，连带那一袋子苹果，邢思雨回去住了，再不吃就要坏了。
没办法，她只能微信联系霍骁然。
踌躇了几天，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言赋还是鼓起勇气发了个表情包。
在吗？
一分钟过去，那边没动静，言赋抬头看了眼时间，心里开始作各种假设。
要不还是撤回吧，这个点，说不定他女朋友在身边，要是被看到，那就解释不通了。
还没超过两分钟，她点了撤回，摁灭手机。
过了几分钟，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来。
霍骁然：【？】
他这是看到消息了？言赋纳闷，她不是撤回了吗？
言赋：【我不是撤回了，你怎么还能看到？】
霍骁然：【……】
霍骁然：【门卫朱大爷认识吗？】
朱大爷？为什么突然提到朱大爷，虽然不理解，言赋还是如实回答了。
言赋：【认识，不过我们还不太熟。】
霍骁然：【朱大爷都比你见多识广多。】
言赋发了个表情包：【震惊！】
言赋：【咱们小区门卫都是博士以上学历？】
霍骁然：【……】
言赋：【？】
霍骁然：【笨蛋。】
言赋：【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下一秒，屏幕里，“笨蛋”两个字消失。
换成了一行黑字。
“霍骁然”撤回了一条消息。
言赋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眨眨眼睛，这才恍然大悟。
言赋：【我懂了，撤回的消息会提示的。】
霍骁然：【发了为什么撤回？】
言赋：【这么晚，怕你女朋友误会！】
霍骁然：【你发什么了，让我女朋友误会。】
言赋将那张“在吗”的表情包重新发过去。
言赋：【就是这个。】
霍骁然：【……那看来我女朋友还挺小心眼。】
言赋：【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吧！】
霍骁然：【你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免得留下什么“暧昧”的证据 ，我女朋友会吃醋。】
言赋：【……好吧，我找你了，你不在家。】
霍骁然：【这几天在临安市出差，找我什么事。】
言赋：【我拖鞋落在你家了，还有你女朋友的苹果还在这里，再放下去就得扔了。】
霍骁然：【我家密码140928，拖鞋在门口，客厅茶几上有一袋吃的，你都看着处理了，别等坏了污染空气。】
言赋还想再说什么，霍骁然的下一条消息很快弹出来。
霍骁然：【我工作了。】
言赋：【好吧！】
退出和霍骁然的聊天框，言赋又看到郑好发来的餐厅位置。
言赋顺手回复了个收到。
周五，言赋早上做完一台主动脉夹层手术，下了手术台后，习惯性打开手机查看。
霍骁然一个小时之前发了消息。
问她晚上值不值夜班。
言赋：【今天值夜班。】
刚敲完几个字，点了发送，手机界面都没来得及退出去，王山山突然出现，从背后拍了下言赋。
“是不是男朋友的消息啊！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了吗？”言赋抬头问。
王山山晃着脑袋：“嘴角压都压不住的那种。”
“真的是男朋友？”
言赋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去，“要是男朋友就好了，可惜不是。”
王山山绕着言赋看了一圈，“我们院花还有得不到的男人？”
言赋抓住盲点，“院花？”
“对啊，我单方面宣布的。”王山山两手交叠在胸前，说得大言不惭。
“说真的，让姐姐看看，到底是哪个男人，连我们言言这么痴迷。”
言赋语气平缓：“看了也没用，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王山山：“……没事儿，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
言赋笑。
王山山这才想起来正事儿。
“言言，你是今晚的夜班对吧！”
言赋点头。
“是这样，你能不能和姐换一下 ，周天我表姐结婚，我得提前一天晚上过去帮帮忙。”
言赋：“没问题啊，山山姐你放心去忙吧。”
王山山在言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儿。”
换了班之后，言赋今晚的时间就会空出来，她又连忙给郑好发消息，把吃饭的时间改到晚上。
郑好很快就回了消息。
郑好：【没问题，不过我能带我老公来吗？】
言赋：【当然可以！】
从聊天框里退出来，言赋缓缓坐下，往上划拉自己的通讯录好友，回承安市已经有一个多月，认识了好多人，大家都是带着善意靠近。
就像这次郑好邀请她吃饭，这事儿搁在以前的言希儿身上，肯定觉得麻烦，担心自己欠别人的人情，肯定会第一时间拒绝。
她以前，总是缩在自己的安全领域，自己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和其他人的关系，永远把握在别人离开，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的范围内。
可她不想那样了，这些年她不再那么偏激，逐渐敞开心扉后，言赋从身边人那里得到很多肯定，她渐渐觉得自己能坦然得到幸福。
面对朋友的关心，不害怕，不躲避，不对抗，欣然接受就好。
晚上六点下班后，言赋打车去郑好订的餐厅。
那家餐厅距离医院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言赋付完钱下车，进去之后，服务员带她到一张靠里面的餐桌。
“您好，这是郑女士订的位置。”
言赋点头：“谢谢。”
落座之后，趁着间隙，言赋拿出手机支架，撑开后调出手术视频，认真观摩起来。
郑好应该还在路上，言赋看了会儿，有点口渴，找服务员倒了杯温水。
跟服务员道谢的浅笑还没有收回来，下一秒，一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言赋脸上的笑容僵住，没人注意到她攥紧自己裙摆的边缘。
那个男人走近，第一句话就是。
“言希儿，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对不起！”
“当初太年轻冲动了！”
言赋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泛起血腥味，“你是郑好的老公？”
“是！”方博低下头，真的像一个做错事，等着大人原谅的孩子。
言赋深吸一口气，好压住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快要骂人的冲动。
方博的再一次出现，让言赋又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那种熟悉的愧疚感。
再一次将她淹没。
言赋抓起包，从椅子上起来，仓皇往外面走，她一看到方博。
就好像那段窒息的日子还没过去。
就好像这些年她一砖一瓦，努力建立的秩序感都轰然倒塌。
方博不罢休，他追出来，挡在言赋面前，“真的对不起。”
言赋换了个方向走。
方博隔着袖子，拽住她的手腕，“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
言赋甩开他的手，大声质问：“那你希望我说什么？”
她的身体抖得厉害，步子也站不稳，连连后退。
“你希望我说没关系？还是我原谅你了？”
“你刚才说你太年轻，太冲动，那我问你，霍骁然不年轻吗？”
方博杵在原地，依旧低头，他的头发早就染回了黑色。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一头黄毛的混子，此刻由着她数落，不知道的人肯定觉得是她无理取闹。
可是，那道割在言赋心上的伤疤，她做不到释怀，单薄的原谅二字，不能弥补对霍骁然的伤害。
言赋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无力地说：“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言赋走在人群中，行人的话语交织成一片，落进她耳中，热闹得很，她好像失去了方向感，眼前人影憧憧。
言赋亲手打翻那杯奶茶，就像彻底打翻两个人的关系，那天之后，霍骁然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就算碰巧遇到，霍骁然一个眼风都不给她，言赋终于体会到。
喜欢的人，对自己视而不见，是怎样一种钝刀割肉般的折磨。
他们之间的结局，本就应该如她预想的那样。
她做他明媚青春的点缀。
他做她黯淡余生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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