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然敲响对面的门。
言赋雕塑一样立在玄关那里，没开灯，镶在黑暗中。
手里还捏着手机，从刚才进来算起，一动不动站了有十多分钟。
直到霍骁然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铁门传来。
“言赋，你休息了吗？”
听到动静，言赋木然地转身。
稍微一抬胳膊，摸到门把手，慢慢旋开。
打开门的瞬间，走廊里的光线争先恐后涌进来，照亮了门口大概一块地砖的范围。
“怎么不开灯？”霍骁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言赋单单薄薄站在黑暗里，明显没有从刚才打碎碗的意外中缓过来，霍骁然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来敲了门。
听到霍骁然问为什么不开灯，言赋这才扭头，怅然望向室内的一片黑暗，沉声道，“忘了。”
霍骁然：“明天跟我去趟商场怎么样？”
“去做什么？”言赋茫然道。
“当然是赔我碗！”霍骁然的表情故意夸张了些，试图逗她，把她从情绪里拉出来。
言赋眨眨眼，懵了几秒钟。
“好，没问题！”言赋总算提起了点儿精神气儿，语气轻快了不少。
“那就等我下班后，我去咖啡店找你？”
霍骁然暗自松了一口气，“都可以！”
“还有个事儿。”霍骁然把手中的企划书递给言赋，“有个医疗器械公司拉投资，是一套心脏手术器材，你是一线医生，帮我看看这个前景怎么样。”
言赋伸手接过来，为了看清楚上面的字，转身打开灯。
啪一下，室内瞬间亮堂起来。
“你先进来坐吧！我得仔细看看。”
言赋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水，并排坐在沙发上，翻开企划书。
“这套设备我在国外用过，确实比目前国内使用的好一些，但是他们要求配套使用。”
“一整套设备的话，很多医院都会卡在资金这一块儿。”
“不过，据我观察承安应该有这个实力！”
霍骁然若有所思点头：“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些心脏手术的常识，这样我和医院谈判的时候会多一些把握。”
“当然可以，我就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女孩的眼神总算不再失焦，连带着整个人灵动起来，霍骁然轻笑着点头：“行！”
言赋环顾四周，指向角落的一个牛乳白的矮书架，“你帮我把上面那摞蓝色封皮的书抱过来吧。”
霍骁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起身朝那边走去。
书架有三层，只有第一层摆着书，二三层上各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笔，剪刀，绷带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霍骁然扫了一眼，正准备抱着书挪开，无意间瞥到一个长方形，白色的药盒，上面写着米氮平片四个字。
药盒看上去挺旧了，白色的盒子表面蒙了一层灰，和其他杂物躺在一起。
他的眼睛像是被蛰了一下。
“霍骁然？”
“啊！来了！”
霍骁然把书放在茶几上，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熟悉的字体，规规整整地标注在书上，重点的地方会用颜色不同的笔勾画出来。
如果有不理解的知识点，她会在预习的时候，在那一段旁边画一个表情疑惑的火柴人，头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这么多年，她的这个习惯还是没变。
“太琐碎的知识点就不提了，咱们直接从需要用到各种手术钳子的临床开始。”
“好，都听你的。”
“最典型的就是装支架。”言赋指着书上的典型案例，“你看，他的血管壁上有个缺口，就是黑色这部分，我们一般叫它血肿，这个血肿压迫着血管，血液无法流通，……这样我们装个支架给它撑开，把破口堵上……”
言赋噼里啪啦说完，霍骁然听得看上去倒是很认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
讲完后，言赋问：“有没有懂一点？”
霍骁然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完全拿捏了，言医生你继续说吧。”
“好！”
*
中秋节一过，淋了几场秋雨，承安市的气温几乎是断崖式下降，言赋把薄的针织衫挂起来，换了件更厚的穿在身上。
来到办公室，言赋在一堆书里面看到一盒牛奶和一块草莓蛋糕。
她用目光扫了一圈，大家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这时，王山山查完房走进来，刚好经过她这里，言赋指着桌上的牛奶蛋糕，随口问了句，“山山姐，这是不是谁放错地方了？”
王山山瞅一眼，递给她一个眼神，“放心享用吧，这是展川孝敬给你的。”
“展川？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你没看邮箱吗？他的带教老师换成你了，杜彬要出去学习几周。”
王山山继续解释，“为了实习的日子好过点，实习生都要多少巴结一下带教老师，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怪不得从昨天下午就没看到杜彬，言赋扭头看向他的座位，连他平时喝水的茶杯都带走了。
想到什么似的，王山山略带担忧地看着言赋，“言言，我听说这个展川家里挺有钱的，来实习就是走个过场……”
正说着，展川进来了，王山山识趣地离开。
言赋又把展川叫出去。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言赋把牛奶和面包还给他。
“言老师，这是……”
言赋：“我知道这是你给我的，但我已经吃过了，况且我还牛奶过敏，以后也不用送，你只需要和我一块儿合作治病救人就行。”
“还有，不管你真正想做什么，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我的建议是，至少你人在这里的一秒钟就要投入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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