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着照进来，黑暗的出租屋，迎来一天最光亮的时刻。
黑老二满是皱褶的眼皮垂下，脸上写满了同情：“妹子，你说你好不容易出去了，又回来干啥。”
言赋说：“一定要回来的。”
“因为，我很喜欢的人在这里。”
言赋站起来，抬脚绕过低矮的玻璃茶几，踱步来到窗户边。
她推开窗户，身子稍微探出去姨一些，一阵凉风吹进来，不经意侧头，却看到霍骁然的车还停在下面。
他没有回去？这时，门外响起敲门身，言赋意识到点儿什么，又觉得不可能，她并没有告诉霍骁然具体的地址。
顿时，刚才坐着的人都站起来，黑老三从腰后抽出白刃，早早潜伏在门后。
言赋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说了一句话的功夫，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一声巨响之后，门被踹开。
霍骁然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举着枪的警察。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霍骁然手慢脚乱地检查言赋是否受伤，言赋肃声道：“霍骁然你不应该来的，我就不值得你冒这种险。”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霍骁然眉眼中是同样的冷厉。
警察进来之后，言宝儿被松了绑，四个男人被拷起来。
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小姐，请你配合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去警察局交代清楚之后，两人终于平安回了家，坐在车上，看着不断往后退的路灯，言赋的心再一次落在谷底。
她不知道为什么难过，这次很幸运，碰到的那几个人还没有坏透，可心上就像压了一块巨石，闷闷地疼。
她真是个蠢货，明明知道言宝儿是怎样的卑鄙，还是上了她的当，言赋咬紧牙关暗暗发誓，以后她言宝儿一家三口就是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对看一眼，不会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言赋连开口说话的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言，来到了家门口，分开之前言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
“明天见。”她说！
霍骁然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路上，言赋一直不敢看他，害怕他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害怕她问言宝儿是谁，这会儿被他盯着，言赋才不得不看向他的脸。
视线落到他脸上的一瞬间，言赋发现他鼻子上有一道血红色划痕，像是刀尖划的。
言赋用手轻轻碰了下，霍骁然吸了口气，以为弄疼他了，言赋很快把手缩回来。
“这是怎么弄的？”
“砸门的时候头顶灯泡裂开，掉落的玻璃渣子擦伤的。”
不是刀子伤的，言赋放心了许多，“那你进来，我帮你涂点药好吗？”
言赋把门打开，错身让霍骁然先进去，“你先坐在沙发上，我拿点东西。”
言赋去房间，把自己的小药箱拿出来，霍骁然坐姿乖巧地像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
言赋将药箱侧面的拉链拉开，各种药一览无余，她挑出一小瓶酒精先消毒。
霍骁然直坐着她不好操作，就建议说：“要不你把头仰在靠背上吧！那样好上药。”
霍骁说行，言赋又拿过来一个枕头垫在他脖子那里，还让他靠得舒服些。
摆好姿势之后，言赋踢掉拖鞋，跪坐在沙发上，上半身直起来，棉签上沾了点药膏，轻轻帮他涂药。
鼻腔全是她的气息，霍骁然攥紧拳头忍了又忍，难耐地闭上眼睛，要不是言赋这会儿小脸绷得紧紧的，霍骁然真的会认为她想干点儿什么。
鼻子上不再有触感传来，霍骁然以为弄好了，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言赋盯着自己的脸，发呆。
霍骁然终于忍不了了，他坐起来，和她拉开距离。
“言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亲我？”
“是啊！”言赋喃喃道。
霍骁然脸上的表情差没维持住，音量提高了不少，“你还敢承认！”
言赋被他这一嗓子吼清醒。
她刚才说是？
是的意思就是。
她、想、亲、他？
被自己这个惊世骇俗的认知吓到，言赋的手一抖，白色的棉签从手中抖落，无声落在灰色地毯上。
她试图掩饰过去：“你误会了，我就是单纯处理伤口。”
“是吗？”霍骁然阴阳怪气问道。
“就这么点伤，回来得再晚点都要自己愈合了！”
“还消毒擦药，还把你的医药箱拿过来。”
“就这点小口子，贴个创口贴都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还让我躺下，不就是为了亲我找角度找借口呢？”
“我女朋友都没这么占过我便宜。”
言赋：“……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我是个医生，不管你摆什么姿势，在我眼里都是个器官罢了。”
言赋俯身，将地上的棉签捡起来，随手扔进垃圾桶，把药箱重新合上。
霍骁然显然不相信她的这一套说辞，别扭道：“其实想亲我也不是什么大错。”
“你要是当我女朋友的话，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言赋收拾东西的手僵住，来了句：“不当女朋友不能亲？”
这话一出，霍骁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你说呢？我可是很传统的还不好。”
言赋看向窗外，外面天光正好，她吸了口气，难过地说：“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就是说想睡我但是不想负责？”霍骁然冷哼道。
……
言赋一个后仰，吓得差点掉下去，还好霍骁然及时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别乱说啊！我可没这么想。”
*
霍骁然走之后，言赋抱着腿，滑坐在地上，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一阵短信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言赋回过神来，房间里安静极了，太阳不知道何时落下去，室内朦胧一片，只有微弱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撒在木色地板上，形成了斑驳的光阴。
言赋看向窗外，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晃动，她听见远处汽车的鸣笛声。
言赋慢慢点开手机里躺着的短信。
【言赋，我这周末跟随导师回承安做学术交流，你这个东道主是不是得请我吃一顿饭。】
郝哲鸣要来承安。
言赋回复道。
【没问题，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回完短信，言赋把手机扔在一边，站起来开了灯，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邢思雨还没回来，言赋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塞进洗衣机。
然后站在淋浴下冲澡，抬起头闭上眼睛，温热的水浇在脸上，眼泪混合着温水落下来。
洗了不到半小时，听见客厅有动静，邢思雨回来了，言赋抬手关了花洒，裹上浴袍，擦干净头发，顺便抬手擦去镜子上的雾气。
乌黑长发下，一双眼漆黑空洞。
她警告自己。
言赋，不要再犯今天这么蠢的错误。
第二天早上，言赋起得很早，严格来说，她压根就没睡着，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夜，索性爬起来去医院。
不过对她来说，这也没什么，以前通宵背书做题做实验的日子一大把，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她穿了件浅灰色衬衫，搭配白色阔腿牛仔裤，时间挺充裕，言赋站在镜子面前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然后就去上班。
展川从外面进来，左手端着牛奶，右手捏着个包子，他看到言赋已经端正坐在办公桌前，俨然一幅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生态。
不能比啊，不能比，展川实在有些自惭形秽，果然能当医学博士的女人，就是比别人拼。
言赋抬头，对上展投过来的视线，“早啊小川！”
“言医生早！”展川晃了晃手里的包子，“师傅，你要不要吃一些。”
言赋摇头，“没什么胃口，你先吃吧！”
展川：“那我去给你买咖啡和面包？就你平常爱喝的那家意式浓缩？”
霍骁然可是专门叮嘱他的，看病这方面他实力不行，买个早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用了小川……”言赋话没说完，展川像脚踩风火轮似的，一溜烟的功夫跑得没影了。
展川来到咖啡店，才早上七点过一些，里面没什么人，几个服务员备货的备货，擦地的擦地。
李蓉蓉正在核对货单，抬头撇见有客人进来，她盯着单子上的数据，朝里面喊了一声：“于娟，给客人做咖啡。”
于娟听见自己的名字，朝李蓉蓉的方向蹬了一眼，扔下下手里的抹布，极其不情愿地往吧台那里走去，嘴里抱怨道：“就会使唤我！”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于娟问道。
展川恰好接到电话，没法回答问题，便抬手示意于娟等一下。
电话另一头是许联，他当领导习惯了，说话几乎都是吼着的，连打电话都不例外。
“小川啊，你是不是在帮言医生买咖啡？”
展川耳膜被震到，他把手机拿开，离耳朵远一些，“是啊主任，您找我有事儿？”
许联：“帮我也来一杯，就要那种喝了之后心情变好那种！”
“得嘞！”
挂断电话，展川心道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又惹许主任生气了。
然后扫码，下单一气呵成，点了一杯意式浓缩一杯焦糖玛奇朵。
于娟将电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听在耳朵里，她假装无意问道：“先生，你和言赋医生认识吗？”
“她是我师傅！”展川说。
“那还真是巧了，我和言医生很熟的！”于娟在心里冷笑，言赋让她难堪，她今天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在做言赋那份咖啡时，于娟给里面加了很多牛奶。
看着展川提着咖啡出去，于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展川回到医院，言赋已经去查房了，他把咖啡搁在桌子上，又把许联的焦糖玛奇朵给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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