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赋下班后，在医院食堂吃了碗面才回家。
快走到家门口，远远听到电锯的声音，她往家走，越走那声音越大。
原来就在她们对门，门没关，言赋瞟了一眼，里面只有几个装修工人。
收回目光，言赋按了密码，推门进去。
邢思雨正敷着面膜，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言赋一边弯腰换拖鞋，一边随口问，“思雨，对面有人在装修哎！”
邢思雨扭头，“是啊，不知道人怎么样。”
言赋接了杯温水，“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有钱人。”
邢思雨将电视剧暂停，“对了，言言姐，我们明天七夕节演出，你下班后一定得来，可别忙忘了。”
言赋摇摇手机：“放心吧，我可是专门定了闹钟的。”
隔天下午，交代好医院的工作，言赋早早就到了东区体育广场。
她到的时候，舞蹈表演还没有开始。但舞台下面，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八月份难得气温没那么高，夜里，天空如洗，点缀着繁星点点，就好像星星也在为这个浪漫的节日而闪烁。
整个东区广场，彩灯闪烁，光影五彩斑斓，在地面上跳跃着。
言赋买了一大束花，抱在怀里，拨开人群，一点一点往前面挤。
找了个高一点的台阶，言赋站上去，再朝台上看，视野果然开阔了许多。
街道两旁商店的橱窗里，装饰着精美的礼物，从巧克力、鲜花到首饰、玩具，应有尽有。
店员向过往的行人推销商品，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言赋呆呆地看着眼前久违的景色，视线渐渐模糊，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她抬手，擦掉眼泪。
晚上六点，主持人出来报完幕，七夕舞蹈节目，准时开始。
热闹喜庆的团体舞蹈之后，就是邢思雨的单人舞。
舞台上，灯光全然一变，霎时，月光铺满舞台。
言赋感觉到后面有镜头，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
离她不远的一个台阶上，有人举着相机在拍这边，言赋感觉拍的人有点眼熟，再定睛一瞧，是霍骁然举着手机。
他应该是在拍邢思雨跳舞，怕挡他的视线，言赋往边上挪了点。
十分钟后，一舞结束，言赋第一个跑上去献花，“小公主，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邢思雨抱着她笑。
接下来，还有很多精彩的曲目，言赋占了个好位置，索性多看一会儿。
这时，耳边响起女孩子尖叫的声音，言赋的视线，穿过人群缝隙。
看到一身黑色冲锋衣的霍骁然，他正被团团围住，一个一个加微信。
两人隔了不到五米远，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在言赋耳中。
言赋扭头不再看，试图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舞蹈表演上，可她没能做到，就像孙悟空被师傅念了紧箍咒，听不听，由不得她。
一个穿汉服的女孩问：“小哥哥，你单身吗？”
霍骁然回答，“嗯，单身。”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霍骁然：“喜欢长得好看的。”
“……”
这回答，够肤浅。
言赋看着他，侧脸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高鼻梁下是紧闭的嘴唇，在各种交织的灯光下，明明灭灭。
言赋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公交车上，那个女孩要加微信，他也没拒绝。
霍骁然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搞暧昧的人，要是心里头有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做出让对方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言赋记得，自从那次霍骁然帮她解围之后，方博再没有找过她麻烦。
有天下午音乐课，老师有事情没有赶过来。音乐课代表，就组织同学们，自己上去唱歌。
开始，同学们都挺不好意思，虽然平时在KTV里，唱的那叫一个和酣畅淋漓，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归放不开。
言赋捏着一支笔，头埋得很低，尽管她知道，她刚来这个班，压根没人找她上去唱歌。
但也有那种很自信开朗的女生，他们班的秦怡。
秦怡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走上讲台，她脸上那种无畏和坦然，将言赋衬托得无所遁形。
秦怡用教室的多媒体，选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歌曲。
是王力宏和任家萱的《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选好之后，秦怡转过身，问道：“哪个男生愿意和我合唱？”
作为一个班级，最受欢迎的男生，霍骁然当然被起哄上台。
言赋捏着笔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且那是第一次，言赋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脸上热得厉害，她将头埋进胳膊里。
班级里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她听见霍骁然在笑，却没往台上走。
其实，言赋心里一点不想他上去的，但她还是口是心非，“你不上去？”
来班级几个月，郑好早就告诉她，在他们班，秦怡和霍骁然是一对儿，家里长辈都承认的那种。
言赋知道，如果他上去了，那么他们的关系，不出一天，就会被大家传得有模有样。
霍骁然盯着她看了几秒，歪头反问她，“你希望我上去？”
言赋扭头，看书上的字，不再说话。
起哄不成，班里的学生开始用激将法，她和霍骁然的后座，十个脑子很好使，但是个子不高的男生，叫杨宏伟。
他那双眼睛每天提溜来提溜去，班里的各种八卦，他都知道。
杨宏伟凑过来起来，在他们俩之间，支个脑袋，“霍骁然，你不上去，是不是怕言希儿吃醋。”
言赋假装没听到，提着笔，写写画画。
霍骁然扯唇，拿腔拿调地说，“不止言希儿，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这一上去，有多少人得心碎一地，到时候，你还得打扫卫生。”
“我怎么会干出那种劳民伤财的事情。”
总之最后，霍骁然没有上去唱，言赋像一个小偷得逞，躲在角落无声地笑了。
那是那个少年，给当时没名没分的她，给的安全感。
“我们的七夕舞蹈汇演，到这里就结束了，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大家都能找到爱你的人，谢谢大家。”
主持人谢幕的声音传来，言赋这才回过神来，往周围一瞧，围观的人都已经散的七七八八。
从台阶上下去，言赋去后台找邢思雨一块儿回家。
两个人经过天桥时，邢思雨被一个摊位吸引。
言赋被拉过去，摊位旁边支着一块儿小黑板，上面写着“七夕游园会，传统文化风。”
里面包括各种活动，有古韵投壶祈福，乞巧一针穿七线，古韵市井游戏，压花团，鱼灯荷花灯……
“言言姐，我们也参加吧！”
言赋对那个一针穿七线活动，倒是挺感兴趣，这不就是她平时练习的缝鸡蛋壳么。
邢思雨：“那我先去玩那个荷花灯。”
“好，一会儿打电话给我。”
邢思雨做了个OK的手势，瞬间跑得没影儿。
言赋指了指黑板上的字，对老板说，“我要玩一针穿七线。”
老板闻言，给她介绍游戏规则，“参与挑战者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一线穿七针，就赠送一条七夕手链，共77条，送完为止。”
说完后，老板引她来到一张桌子前面。
桌上放着一截白生生的莲藕，莲藕上歪歪扭扭别着七根针，旁边有一小咕噜红线。
言赋拆开线头，放在嘴里抿一抿，全神贯注开始穿。
旁边有人帮她计时。
言赋穿起来有如神助，用了不到大概20秒。
最后，计时的工作人员给的答案是，“15秒。”
很好，她的缝合技术又进步了。
“小姐，莫非你是干刺绣的？”
言赋摇头，“我是外科医生。”
“怪不得这么厉害，来这里挑选你的奖品吧。”
装项链的盒子被打开。
“美女，不好意思，这里就剩男士项链了。”
言赋：“没关系，我刚好想要男士的。”
“送给男朋友？”
言赋：“……”
这个工作人员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她就是想给双方都找个台阶下而已。
言赋选了一个喜欢的样式。
项链到手后，言赋拿起来细细端详，链子是白金的材质，言赋最喜欢它的吊坠，是一只可爱的气球狗，狗狗的尾巴翘起，让言赋觉得很眼熟。
她勾唇笑了。
“一个人坐这里傻笑什么？”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霍骁然的脸，言赋吓一跳，把手链攥在手心，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险些没站稳。
“你怎么在这里？”
霍骁然双手插兜，悠悠道，“七夕佳节，来这里当然是找姻缘，不然来散步？”
言赋敛眉：“那……你找到了吗？。”
霍骁然点头，“有目标对象了。”
言赋想到今晚把他围住的那些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她嘴角僵硬地扯了个弧度：“那就恭喜了。”
霍骁然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对了，思雨今晚演出你看了吗？”
“看了，马马虎虎吧。”
言赋攥紧手里的项链，那个铝制的气球小狗，扎得她手心疼：“我觉得跳得特别好。”
印象里，霍骁然似乎很喜欢看女生跳舞。
记得高二有一次元旦晚会。
他们班有两个节目被选中，一个是班级的爱国朗诵，另一个是秦怡和其他几个人的舞蹈表演。
那时候，霍骁然作为学生代表，刚讲完话，顺便坐到第一排。
秦怡在和其他几个女孩，在台上跳舞。
跳完舞，下一个节目就是朗诵，言赋个子高，她和另一个男生，被老师安排在前面第一个入场，作为领读。
舞台的帘子不能完全拉上，言赋就站在那个地方，看秦怡她们跳舞，同样得，看清了台下的霍骁然。
他盯着舞台上，目不转晴，笑得很好看。
那时候，言赋想，要是自己会跳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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