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没想到,爸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一张长板。
这还是她几年前就念叨着想买的东西,那时蒋盈怕她摔,说什么都不给买。
今天居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了!
万年开心疯了,虽然不会滑,当晚就全副武装戴好了护膝护腕,拎着长板让肖正景在大马路牙子上给她拍了百来张照片。
发完,又从中选了几张看着最专业的,叮嘱肖正景:“就这几张,一张都别漏了啊,上学时我妈不让我用手机,暑假我会查收的。”
肖正景无语:“发了。”
明明抱着长板四处蹿的人是万年,受苦流汗的却是他,他为了减肥今天都没吃炸鸡,运动量肯定是超标了——这么看来,谷灵阳可比他明智多了,一眼就瞧出了万年的得瑟劲,当即找了个借口不出门,净让他一人受折磨。
发完,肖正景擦了擦额上的汗,毫不留情地点评:“你也就三天新鲜,三天一过,保准让它搁家里吃灰。”
万年瞪了他一眼,旋即又爱不释手地抱起了自个儿的滑板:“你知道什么?怎么说我都巴巴地念叨了这么久,才不会呢。”
说起来,她对滑板念念不忘还是得拜倪定所赐。
倪定平日里不玩板,但每年雪季都会去滑雪,这么多年,将军山、崇礼、长白山……全国大大小小的雪场他都去过不少——倪清筠还给万年看过倪定朋友给他拍的滑雪视频——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连绵雪山似从天际尽头延伸而来,倪定穿着一身银的滑雪服,在回转雪道上压弯疾驰时,单板下扬起的雪粒都飞出了一条流沙。
……当时就把年幼无知的她给唬住了。
倪定的朋友拿着手机直愣愣跟上去时,他早早等在了雪道尽头,还伸手摘下了雪镜和头盔,抬眼看人之际,冷帽下的眼皮薄得能看见淡青血管:“别拍了,菜狗。”
……当时就把年幼无知的她给装到了。
万年于是立刻就去找蒋盈了,表示自己也要学滑雪,蒋盈那时冷哼一声,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在琢磨什么,然而尽管都快烦死她了,开口却答应得比谁都快:“想和你倪定哥哥一样驰骋雪道是吧?行啊,你去问他,他答应带你去雪场教你就成。”
万年当下就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了,然而她兴致冲冲跑去找倪定时,倪定却连听都不怎么认真听,只特别冷漠地翻着自个儿手里的书,头都不抬地送了她五个字。
“一边儿玩去。”
……
万年澎湃的滑雪梦就此破灭,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目标放在了更好实现的滑板上。
却不想……
肖正景那个乌鸦嘴简直一击命中!
迫于无奈,收到滑板后她还真给它放在家里吃灰了——五月一过就要中考了,中考在即,蒋盈和万振鸿统一阵线,勒令万年傍晚和周末都只准在家复习,不准出门找人玩。
此时高考也迫在眉睫,万年知道爸爸妈妈每届送考的压力有多大,就是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挑在这个时间点儿造次,还真就老老实实地没出门,闷头学了一个多月。
中考的结果比平日里要好一点点,算不上惊喜,但也没给万年太多惊吓。
但对于万振鸿和蒋盈来说,万年没整出惊吓就已经是不小的惊喜了。
他们喜笑颜开,连忙给够了万年零花钱准了她出去玩,手机也爽快地还给了她。
可万年却开心不起来。
她一点儿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
万年没有想到,谷灵阳没有想到,就连肖正景自己都没有想到,由于太过紧张,他中考发挥失常了。
新旭实验高中是浔陵市最好的高中,初中部毫无疑问也是浔陵市最好的中学。
一般而言,初中部的学生成绩只要处在年级前3/4,都能直升高中部。
平日里,三个人的成绩都在年级中游,整天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分开。
可是分开就在眼前,分数线已经下来了,肖正景去不了新旭高中部,他得舍近求远去念四中。
也是在这个时候,万年才觉出一点儿后怕来,如果她也一不留神发挥失常了呢?
是不是但凡有一科的心态没稳住,就很有可能让蒋盈被一帮人议论——身为校长,自己的女儿却连她任职的高中都考不上,那她还怎么带别人的孩子?
万年难得心慌了起来。
至此,“凹”字小分队聚在一起时,气氛也不由自主低沉了下去。
低沉了几天,万年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百度了一番名人名言后,把Q.Q个性签名改成了“凡是过往,皆为序章”,继而气势汹汹地扯着垂头丧气的肖正景和谷灵阳前往肯德基,召开了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会议。
会上,三人一致同意,东隅已逝,桑榆未晚,要利用这一所有人都在疯玩的暑假提前预习高中知识,给高中开一个好头,行成良好的正循环。
……
会后第二天上午,谷灵阳家。
“书上说,任何集合都是本身的子集,那空集岂不是也属于空集,既然属于的话,空集里不就有一个空集了吗,有一个空集了它还‘空’吗?都不‘空’了怎么还能管它叫空集呢!?”
问完,万年抬头,看见肖正景和谷灵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神情很惊恐。
她低头一瞅,瞅见这两人还在看课本第一章集合的概念,简直恨铁不成钢。
谷灵阳还欠兮兮地问:“年年你……你刚刚在表演说绕口令吗?”
万年很郁闷,直接拿出手机:“要不我问倪定算了。”
倪定人还在南淮市,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放暑假了还不回家,万年去了他家几趟,都没找着人。
和大部分还没念大学的初高中生一样,万年虽然也注册了微信,常用的软件还是Q.Q,于是她拿出手机,想也不想就给倪定发了个Q.Q消息,把刚刚问肖正景和谷灵阳的一大通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了他。
发完,看见倪定灰暗的头像,她才意识到他很久没上线了,估摸着这人已经不怎么用这个了,连忙又重新退出来点进了微信,却没想到手机滴滴一声,倪定回她了。
倪定回消息回得这么快,万年莫名有点儿小得瑟,看都不看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自豪道:“倪定肯定知道。”
肖正景和谷灵阳连忙坐直身体,自觉把脑袋凑了过去。
见状,万年满意一挑眉,翘着食指点开了消息,只见倪定发来了两个字。
“本人?”
肖正景:“……”
谷灵阳:“……”
两人瞬间耸起了肩膀,花枝乱颤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准笑!”
万年脸一红,气势汹汹地拿回手机,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才不是小午:“倪!定!——你是不是看不起人?”
才不是小午:“怎么了?就不许我洗心革面开始热爱学习吗?”
才不是小午:“我可是要学整整一个暑假的人呢!!!”
倪定直接弹了个电话过来:“小午。”
万年气势一下弱了下去,接起电话后,乖乖说了句是我。
倪定叫她名字时声音挺沙,语调也低低的、有股刚睡醒的随意。
他音色明显比记忆里磁性了不少,万年一怔,只觉又有挺长时间没见过这人、也没怎么听过这人的声音了,他好像就又……
就又陌生了那么一小点。
她也莫名其妙跟着就……
就又吃了鳖似的局促了那么一小点。
“倪定……哥、哥哥。”万年不怎么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把手机拿远了一小断距离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老老实实叫了他一声哥哥。
谷灵阳和肖正景瞬间笑得更加放肆了,压低了声音用口型问:“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万年一下睁圆了眼睛。
她紧拧着眉心,两眼含了点儿震惊也含了点儿好奇,思绪仿佛滞住了。
紧接着,那双瞳孔漆黑的大眼睛缓慢眨了两眨,又更加缓慢地眨了两眨,终于,整个人过电一般回过神来,啪一下一拍桌子道:“放屁!”
桌子都跟着震了一下,肖正景和谷灵阳被她吓得齐齐一激灵。
谷灵阳的手机在这时也是一震,她低头,发现竟然是倪定,连忙手忙脚乱地回起了消息。
Ding:“她怎么了?”
一只古羚羊:“没事儿定哥,和年年开玩笑呢哈哈哈。”
一只古羚羊:“说她听见你声音害羞了,结果就给她气得不行。”
倪定简单回了个嗯,看着似是不打算多问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又接连发来了两条消息。
Ding:“你们少开她玩笑吧。”
Ding:“……这小孩脸皮忒薄。”
脸皮薄?谁脸皮薄?
谷灵阳看见消息都震惊了,脸皮薄这三个字和万年难道有半分钱的关系吗?
她抬起头,活见鬼似的望向了万年,万年还在愤怒突突:“我害羞个屁!我就看不惯他搁那儿念诗似的不好好说话!”
她说着,手机里竟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冷笑,似有似无。
万年一愣,同一时间,倪定淡淡开了口:“脾气见长啊,你看不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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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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